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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搭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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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白花和黄花的是骆驼蓬,全株有生物碱。误食有致命的风险。这个是罗布麻,这个是甘草,你拿着去那里摘一些,在这之前先拿棍子探一下附近有没有蛇——喂,越前,你有没有在听?”灰原哀单手叉腰,没好气道。
“你要这些做什么?”越前龙马问道。
“提取里面的有效成分赚钱。”说完,灰原哀好似想起什么,问他:“身体的原主人有给你留下什么吗?”
“什么?”越前龙马不解地眨了眨眼。
她向他伸手:“给钱。救命之恩,黄金万两。”
“喂,昨天我换衣服的时候你应该看到了吧?除了一块你们都不感兴趣的玉,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灰原哀满眼嫌弃:“少自恋了!谁会看一个满身臭泥的男人换衣服!”
少年不置可否,问她:“你照过镜子吗?”
“没有,镀银玻璃镜是19世纪后才有的东西。”
“那你怎么确定这不是你原来的身体?”
灰原哀解开裹脸的面巾,露出茶色长发:“虽然发色一样,但我原先是短发。”
只是简单的照面,越前龙马便觉得脑子里轰隆一声——那是一张完美的脸,五官精巧,皮肤光洁细腻,一点也不像是生活在沙漠里的女孩。
“你去过阿瑟顿吗?”他忍不住问道。
灰原哀点头道:“在那边住过一段时间,上个星期又搬到了加州。怎么了?我们见过?”
越前龙马摇了摇头。
灰原哀应该没有见过他。
不过他记得她——一个暴雨天蹲在街边帮流浪猫打伞的笨蛋。
他不知道那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是什么,只是那天盯着雨里的她看了很久,直到她拧干长裙上的雨水,湿漉漉地抱着流浪猫离开,心里头一阵怅然若失。
灰原哀哦了一声,重新用面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在化学防晒条件不足的情况下,物理防晒大过一切。
“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
“在想歪点子整蛊我?”灰原哀狐疑道。
“不是。”
“那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越前龙马挥了挥手里的棍子,拎起竹笥走到她说的地方,几分钟就采满了一筐。
见他表现不错,灰原哀便没挑刺,返回营地前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儿天,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
“回不去的话就在这个世界到处看看。”越前龙马说。
“是当流浪汉么?”灰原哀无情吐槽道:“有钱外出才叫旅行,没钱你只能一路乞讨了。看在我们是生在同一个时代的倒霉蛋的份上,我会送个破碗给你当离别礼物。”
少年把玩手里笔直的棍子,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感到生气,举起来问道:“这个可以给我吗?”
“地上捡的,你喜欢就拿走吧。”
“谢了。”
为了防止误伤到她,越前龙马自觉走在了前面。他想:没有球拍拿根棍子在手里掂几下过过手瘾也不错。
回到商队,灰原哀先行回了帐篷,待她收好药材出来,众人自行围成了一个小圈,不时发出阵阵惊叹。
“他们在那里做什么?”她问阿米汉莫道。
阿米汉莫看向人群,眼神中闪过一丝艳羡:“他们在欣赏和你一起的小兄弟捡来的木棍。”
“棍子?”灰原哀错愕道。
阿米汉莫继续道:“我们也捡过木棍,都没有他捡的完美。那根棍子又长又直,大家都在问他是哪里捡的。”
“……”她面巾下的嘴角轻微抽搐了两下,实在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从科学角度解释,棍子作为最原始的工具之一,可能激发了男性基因中对“工具使用”的本能兴趣——这何尝不是进化论的另一有力证明。
一小时后队伍再次出发,灰原哀已经能够看到前方沙海里清晰的城市轮廓。她和队伍里的其他人都自觉从骆驼上面下来,牵着骆驼准备进城。
楼兰四面高墙环绕,城垣以夯土与红柳枝交错建造,防御风沙与外敌。
骆驼在城门口排起了一列列长队,各国商贾齐聚于此,等候交换文牒进城。
“不好!成圭,快闪开!”阿米汉莫大喊。
原本安静等候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一只塌了驼峰,口吐白沫的雄性骆驼直直冲向了商队里的中年男子。
“成圭!快跑!跑啊!”其余的人边跑边喊道。
灰原哀还在发愣,一只手死死拽着她的胳膊,拉着她往远离骆驼的方向狂奔。
几秒后,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她回头看了一眼,身体一颤——成圭的半边身体已经被骆驼咬下,哪怕有人用刀劈砍阻止也无济于事。
她想过去帮忙,越前龙马却没有放手,坚持带她跑到安全地带。
“没用的,在没有吃完之前它是不会停下来的。”他郑重道,一只处在发情期的雄骆驼,攻击力完全不低于陆地任何一种猛兽,这时候过去无异于引火烧身。
灰原哀不忍地别过头,她和成圭几乎没有交流,但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惨死在面前,心中难免有些伤感。
“人都是会死的,可一切发生的实在太突然了不是么?”她双眼紧闭,“我不是畏惧死亡,而是……”
“我不会死的,”少年斩钉截铁地说,“至少不会死在你的面前。”
她睁开眼,怔怔地与他对视。
他懂她。
他竟然懂她。
……
经历了成圭的事,商队的氛围一下变得沉重起来。进入楼兰后,阿米汉莫在城内逗留了几日,与汉人换到了丝绸和茶叶,临走时特意留给灰原哀一些金币和食物,让她短期内不用为了生存问题发愁。
“诺,这些给你。”回到临时的住所,灰原哀把门一关,将那些金币一股脑倒在桌上,分出一半推给越前龙马。
“这算分家吗?”少年一味坐着,没有要接的意思。
她笑了笑,道:“难不成你真想让我给你个破碗一路乞讨?”
“那你呢?”越前龙马忍不住问道。
“先在这里做点生意,其他事情等赚够钱以后再说吧。”灰原哀倒不介意袒露自己市侩现实的一面。
“哦。”越前龙马不再多说,收起一半金币干净利落转身。
他一走,先前的旅舍彻底冷寂了下来。
灰原哀没闲过一秒,去了趟楼兰市集观察交易模式,了解这里货币体系。好在她学习的天赋还在,日常和阿米汉莫对话的时候,将楼兰的官方语掌握了七七八八。
次日,她购买了这里最便宜的葡萄酒,制作简易消毒剂,出售给那些与沙匪打斗过程中受伤的护卫。
带着赚来的钱币返回旅舍的路上,她感觉到有人跟踪,特意绕了几圈远路甩开对方。绕着绕着就碰到胳膊枕靠在脑后,大摇大摆躺在地上睡觉的越前龙马。
“哎,你怎么在这里?”她把他叫醒,问道。
越前龙马揉了揉眼睛,见到是她,老老实实说道:“我迷路了。”
“这里好睡吗?”
他摇头。
“旅舍环境的确不怎么样,可你这样风餐露宿也不是办法。”灰原哀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找家好一点的旅舍再睡吧。”
少年睁开琥珀色的眼睛,表情很是无辜:“我没钱了。”
一句话轻松控住了转身要走的她。
“没钱了?”
少年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问路的时候被这里的小孩偷走了。”
他的钱确实被偷过,但那几个小孩没能跑过他,很快又被他追回。
灰原哀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能长点心吗?这才第一天,你没了钱以后要怎么办!”
“对啊,以后要怎么办?”越前龙马顺着她道。
对他来说,一个没有网球的无聊世界,其实待在哪里都一样。
“随便了,我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灰原哀走出几十米,一分钟后怒气冲冲折返,揪着越前龙马的领子把他拎起来,嘴里骂骂咧咧道:“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嗯。”少年笑着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