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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滴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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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大理寺终于归于宁静,神都也祥和般矗立着,
百姓安然入睡,更夫打着哈欠,没能察觉到划破月光的信鸽,飞入守卫森严的围墙,落在了远离人烟,却灯火通明的屋内。
“失忆?...活着就是隐患。”
烛火将纸张烧尽,映着男人冷峻的脸,再次将信鸽放走,他转了转拇指的指环,走向门外,“阿真还没休息吗?”
“小...少爷对这次的身体很满意,说是要进一步试验。”
“我去看看。”
挥手命手下离开,男人转身向屋后空地走去。
哪怕是在黑暗中也稳步向前,指环轻易便找到门上的机关,通往地牢的烛火也自动亮起。
“唔...唔!!!呃......”
即便已经习惯了腥臭的气息,不断传来的压抑低吼还是叫男人心烦,他走近,极力使语气转为温和,“就不能打晕了再处置吗?”
只得任人宰割的被绑者已经几乎发不出什么呼喊,说不清颜色的液体顺着嘴中的布流淌,如同案板上的家禽,痛苦地半睁着眼,血和泪断续砸在地上。
而挡住口鼻,只留背影,仿佛感受不到血腥的人挥着细长的刀,继续进行着精细的动作,不论是面前还是身后的人,都不甚在乎,只低头看向已经被切下一半的器官。
“那样怎么切得好?”
“上次的意外还没处理好,赶上女皇寿辰,我们避避风头好不好?”
挥刀的手忽然停滞,男人终于看到了那和自己很像,但布满血丝的双眼,“女皇可以随心自在地活,我凭什么不行?!”
“好好好,你也好好地活,好好地活...”
男人只恨自己又说错了话,安抚似地放低语气,再次得到沉默的背影后,只好离开。
“去把上个尸首处理一下,别留尾巴。”
“是。”
翌日,朝阳又照着神都平和的模样,大理寺也恢复了庄严的气息。
徐放此刻老实研着墨,所幸相对得体的衣装没再让少卿大人心烦。
“传隋媛茗。”
没过多久,那对母女便又立于堂前,徐放看得出,隋媛茗的黑眼圈又重了些。
“拜见各位大人。”
贺兰野招呼人搬来座椅,隋媛茗迟疑着坐下。
“你可知齐山经常出入净欢楼?”
“是,他有时会去那里与人议事。”
“听闻齐大人是梅县举人出身?”
问题似乎有些又出乎意料,隋媛茗不解,“是,后得家父赏识,便与我成了婚。”
听罢,贺兰野转过头,身体靠在椅背上,温云闲便顺势将桌上的物件拿起,“都统小姐可见过这帕子?”
隋媛茗倾身仔细瞧了瞧,眉头仍紧缩,“...未曾。”
一旁的夏遇安也靠了过来,“那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净欢楼的如鸢姑娘和齐山有娃娃亲喽?”
“什么?”
“你更不知道,这帕子是如鸢亲手所绣,昨日,还在齐山的怀里。”
新的冲击迫使隋媛茗一手握紧了衣角,“真的吗?原来他不是信不过我...”
“你也不该相信他。”
“可...”
尖尖安静地听着,似乎被母亲愈加紧实的怀抱弄得不太舒服。
堂内一时间安静无比,贺兰野坐直,句句透出威严,“我只问,你到底有没有通奸,齐山,有没有杀人?”
隋媛茗的眼里早已涌出泪来,坐着的双腿也控制不住的颤抖。
“我没有,柳大哥是父亲曾经的部下,他家中只有一个妹妹,儿时便与我交好,那日我只是散心时偶然遇见他醉酒,杀人...是推搡下的意外,柳大哥是被我连累了...”
由于离得很近,徐放隐约听到了贺兰野压抑的叹息,“传仵作!”
隋媛茗不停擦着泪,又一位女性走了过来。
徐放这才知道,原来夏遇安口中的师姐就是大理寺的仵作,此刻的她身着便服,头发还是一丝不苟地垂着。
“启禀大人,死者为中年男性,死亡时间超过一日,刀伤在胸口,靠近心脏,是失血过多加之肺脉堵塞而亡,切口与凶器吻合,但从切口的状态来看,应是被插│入过两次。”
“此话怎讲?”
“凶手与死者的身高相似,从刀进入肌肤造成的撕裂来看,应是在刺入后,有过第二次送刀的动作,两次的方向略有不同,所以出现了死者如今那般伤口。”
“好,你先下去吧。”
贺兰野已遣人离去,隋媛茗听得有些怔,泪水悬在腮下。
徐放几乎也呆住了,还以为自己是在看什么法医纪录片。
许是大理寺的男女比例实在失调,又或许是那英姿飒爽的背影过分迷人,徐放看到许多差役也抬起头偷瞄了几眼。
目不斜视的‘女侠’离开后,贺兰野再次发问,“隋媛茗,齐山这推搡的意外,还能有两次不成?”
隋媛茗似乎也被方才的话震惊到,语气变得急促,“这...我当时在柳大哥身后,所以并没有看到全部,柳大哥断气后,齐山威胁我说,只有我配合他,女儿才能活命,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
尖尖有些害怕,也随着母亲的拥抱搂紧了她的脖颈,一幅要哭的样子。
贺兰野不再逼问,而是挥了挥衣袖,冲向另一侧,“把他带上来!”
“是!”
被压到堂下的齐山换上了囚服,虽染了些痕迹,却并不太狼狈,只是看到隋媛茗已经在场后有些狐疑。
不想给他多余的空隙,贺兰野冷声道:“齐山,把你杀人的全过程仔细复述一遍。”
齐山四下环顾了一圈,感受着气氛,又有条不紊地开了口:
“是,那日我与夫人发生争执,后听下人说,夫人出去散心许久未归,我心存疑惑,便去寻,结果就撞见他们亲密地抱在一起,我被气昏了头,拿出匕首逼问他们的关系,谁承想那奸夫不但一口承认,还要与我厮打,结果就不小心,撞到了刀。”
贺兰野一幅了然的样子,又歪过头看向坐着的母女,“哦?隋媛茗,他说的属实吗?”
“......”
见本该应和的人默不作声,齐山忍不住露出一些凶狠,“你怎么不说话?”
“放肆!”
惊堂木被紧紧握在贺兰野的手中,齐山立刻熄声,老实跪着。
徐放甚至有些希望,它下一刻能够飞到渣男的头上。
不过少卿大人并不会那样无礼,“齐山,你说你撞见他们亲密地抱在一起,这就能证明,他们是在通奸了?”
“柳述君他亲口承认的。”
“昨日核实死者身份的时候我就派人查了,柳述君是几日前才从军中返乡的,案发前一个时辰还在与人吃酒,醉汉的话也能信?”
贺兰野倾身向前,黑色的衣装压迫感更甚,齐山不敢与之对视。
“不是他还能是谁呢大人,要不是放纸鸢时意外划伤手指,血液恰好流入水中,我也不曾怀疑过女儿并非己出,柳述君与夫人曾一同练武,他一回来,夫人便去找他,这还不能说明吗?”
“呵...”宫斗剧常见的狗血袭来,徐放没能忍住嗤笑。
“你笑什么?”
是啊,离得太近了,徐放还未来得及收起轻蔑,就对上了贺兰野不悦的目光,“...你怎么又没记?”
左右也写不出来,徐放此刻并不想再乖乖地笑,直接对上那仍显压迫的眉眼,“大人,敢问现在如何验证子女是否为亲生?”
贺兰野有些意外,带着被扰乱的不满仔细观察起徐放,“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滴血认亲,根本就做不得数。”
此话一出,迎来了一瞬的宁静。
“你说什么?”
从见到尖尖那一刻起,徐放就忍得实在辛苦,不管一群人都在奇怪地看着自己,徐放只望向齐山。
“不过只能证明你和你女儿血型不同不能输血,你们明明就长得那么像,真是不配做父亲。”
“徐大人...”
温云闲有些在意的提醒,徐放看了看一脸懵懂的尖尖,又看了一眼那个想骂不能骂的‘父亲’。
“要不就来做个实验?”
审讯被打断的贺兰野一直不太舒坦,不禁又皱起眉来,“你想做什么?”
年轻的身体确实火气更盛,徐放隐约找到依据,
于是就近拿来一碗水,走向饶有兴志地看着自己的夏遇安,“借一下你的剑。”
夏遇安自是配合,握着刀柄向前,徐放看着那锋利的剑刃,只敢轻轻一碰,手指便划出一道血印。
他挤入一滴鲜红,举起碗,“现在,随便来个人的血,滴进去看看。”
红色圆团飘在水中,徐放自然不敢要贺兰野的血,可碗放在温云闲面前时,还不等温云闲思考,贺兰野的眼神却似乎更凶了。
“我来。”
还是夏遇安打破僵局,一脸试试又能如何的样子,将另一滴血挤到碗里。
两团红色相遇,试探过后便环抱在了一起。
贺兰野一幅并不想看的样子,偏着头,
温云闲仔细地观察着,夏遇安却惊讶地笑起来,“这,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