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默然坠落的世界》孑筠

26、故地重游 1

　　除夕夜一过，莫观棋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自己家。与此同时，许如乔和安宿云也出了趟门。

　　他们一走，家里的年味又淡了不少。施然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里重播的春晚，难得看不进一点内容。

　　她看向房间里正翻着书的米因星，脑海里闪出一个新想法。

　　“嘿因星，想不想出去放松一趟。”施然凑到他房间门口，露出异常灿烂的笑容。

　　“现在？”米因星满脸问号，“去哪里？”

　　“不知道，”施然摊了摊手，“来一场说走就走连目的地都不知道的旅行，感觉挺有意思的。”

　　米因星沉默了，这沉默甚至长得有些过分。当施然以为对方还要继续追问其它问题的时候，米因星却只说了一个“好”。

　　不是……这也太爽快了。

　　施然在心里感慨了一句，然后说道：“那就明天出发？要不要再叫上余暮？留她一个人在基地也不厚道……”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之后，施然打通了和余暮的电话。

　　“……喂？”那边的声音还懒洋洋的，像是刚刚睡醒。

　　“要不要出去玩？”施然开门见山，“就我，你和米因星。”

　　“好。”余暮甚至没有问目的地是哪。

　　你们两个还挺合得来……

　　得到余暮肯定的答复后，施然从手心里面掏出几个纸团看向米因星，然后将通讯摄像头对准它们：“来吧，决定我们这次旅行的地点。”

　　迎上米因星犹豫的目光，施然解释道：“抓阄，抓到哪个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米因星纠结了一会儿，最终选了一个模样最规整的纸团。他把纸团展开后，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摩都。

　　看到那两个字后，施然愣住了好一会儿，然后由衷地发出感慨：“哈，运气真好……没想到最后竟然去了这里。”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早八点在车站集合。”施然对通讯里的人嘱咐道，“余暮，明早不准赖床。”

　　余暮打了个哈欠：“知——道——了——”

　　摩都，是位于荒漠之外的一片繁华之地。在那里，没有战争的侵袭，也不用担心本幸福的家园被夷为平地。在那里，到处都是璀璨的华灯，许多人的梦想在这里实现，许多人毕生的追求在此处寻得。

　　除去霓虹闪烁的地方，也有一些老地方得以被保留。老胡同串联起了一代人的回忆，也掺杂进了新的血液。

　　这是历史与现实的交汇之地，也是和平与美梦的理想国。

　　——同时，这里曾是施然的“家”。

　　那个自己无比怀念，却再也回不去的家。

　　那里珍藏着童年许许多多难忘的回忆。那条长长的窄巷里，小小的几个身影穿梭在青石板路上，像是奔跑在金黄色的梦境里。

　　年少时的记忆像是裹着一层糖衣，孩子们会在蓝天下欢笑嬉闹，也会在漆黑的夜里畅谈自己的理想。

　　孩童间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即使有矛盾也只要一两天就可以重归于好。他们的生活整天整天都无忧无虑，丝毫没有需要担心的事情。

　　所以，当意外来临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能坦然接受如此惨烈的结局。

　　施然猛地回过神来，眼前依然是自己熟悉的房间。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妄图从过往的回忆里抽离出来。

　　米因星房间的门虚掩着，里面发出钉钉框框的响声，想必是在里面捣鼓着自己的行李。

　　施然想了想，也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这应该是一次短途旅行，所以施然不打算带太多衣物。不出一刻钟，东西就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做完这一切后，她又躺在沙发上换了个频道看起了电视。电视里又播着不知道哪年拍摄的狗血偶像剧，女主角终于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父亲，正在眼泪汪汪地和他相认。

　　施然眼睛虽然还在盯着屏幕，心绪却早已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屋里响起行李箱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施然看向米因星的房门，发现米因星正拖着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行李箱站在门口。

　　“你这是？”施然疑惑地眨了眨眼。

　　“旅游的行李。”米因星同样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啊？”施然一时无言，“你带了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大一个行李箱？你不会在里面带了你几斤重的暑假作业吧？”

　　米因星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犹豫：“嗯……”

　　“你最好立刻马上赶紧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施然无奈地扶额，“我们轻松欢快纯粹的旅行不能掺杂这些罪恶的东西。”

　　“好吧。”米因星回到房间，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顺便换了一个小一点的行李箱。

　　施然把两个行李箱堆放在一起，又简单清点了一下，以保证所有必需物品都带齐了。

　　“这样就差不多了，”施然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

　　第二天如约而至。起床时施然往窗外看了一眼，是个舒服得不得了的大晴天。

　　两人提好各自的行李，驾车来到了车站。

　　距离列车出发还有半个小时，施然在售票口买好了三人的车票，然后在候车大厅等起车来。

　　米因星十分新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大厅，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们，下一刻就会从这里像蒲公英般飘往不同的目的地。

　　无数列车从这里穿梭而过，又驰往远方。

　　距离列车出发还有十分钟，但最后三分钟检票口就会停止入场。

　　“……还没有过来吗？”米因星看着亮起来的正在检票的提示牌，有些犹豫地望向施然。

　　“不急。”施然依然气定神闲地阅读着手里的电子报告。

　　距离列车出发还有五分钟。

　　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吧，咱们去检票口。”

　　“可是，余暮她……”

　　“没事，她会来的。”施然扬了扬手里的车票，“再不走就赶不上喽？”

　　米因星抬腿跟上施然，在经过闸门的一瞬间，一道黑影从旁边闪过，速度快得让他以为是幻觉。

　　“呼，赶上了，”余暮装作若无其事地和旁边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施然和目瞪口呆的米因星打招呼，“二位，早。”

　　“早，”施然看向余暮脚边鼓鼓囊囊的行李箱，“怎么拿这么大的箱子？”

　　“习惯了，”余暮补充道，“还没去过摩都，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样。”

　　火车自荒原开往繁华之地，车窗外的风景不时变化，从只能看到茫茫的沙漠和废墟，再到遍地都是人家的城市，米因星呆呆地看着窗外，似在讶异世界上还有这种地方。

　　出生在荒漠中的孩子没有见过漂浮着大朵大朵云团的蓝天，没有吹过裹挟着草香的微风，他们被囚于战火与纷争之中，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没过多久，施然便开始昏昏欲睡。而一旁的米因星和余暮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刻不歇地看着窗外。

　　迷迷糊糊间，施然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她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到达了终点站。

　　到达摩都时已经是正午，三人提着行李箱站在出站口，肚子也不知不觉间饿了起来。

　　“我们的第一件事——是去找酒店，还是吃中饭？”施然转头问两人。

　　“我都可以。”米因星给出了完全没有参考价值的答案。

　　“我饿了。”余暮认真回答道。

　　米因星犹豫地看向三人的行李箱：“不过我们的行李该放在哪？拖着走有些累赘吧……”

　　几秒后，行李箱们被放心地扔在了车站的角落。

　　施然查了一下当地的美食攻略，发现正好有一家热门的餐厅距离自己不远。她把那家餐厅的信息在二人眼前晃了晃：“这家怎么样？”

　　米因星：“我都可以。”

　　余暮：“看起来不错。”

　　离开摩都已经十几年，周遭的一切也都变了模样。琳琅满目的商铺换了一批又一批，耸立入云的高楼也建起一座又一座。

　　车窗外不断向后倒退的景色就像是不断回溯的时光，恍然间把施然带到了还在摩都的那段日子。

　　啊……又想起以前了……

　　出租车拐过一个转角，最后稳稳停在了目的地前。

　　米因星敲了敲车窗，唤醒了还沉溺在回忆里的施然。她晃了晃脑袋，试图把散乱的思绪驱赶出去。

　　看到有新客到来，门口的服务员急忙张罗起来。他们的脸上挂着热情洋溢活力四射的笑容，大声念着宣传词，领着一行人来到刚刚收拾好的方桌前落座。

　　余暮和米因星显然没有受过这样的服务，两人对视一眼，脸上满是诧异和无措。

　　“欢迎光临啊美女帅哥们，这是咱们的菜单，看看喜欢吃啥！”服务员拿出一张写满了菜品的单子，“这个和这个，都是咱们家的招牌！很多回头客都会点的！”

　　施然点点头，看向对面的两人：“那就来一份？”

　　米因星：“我都可以。”

　　余暮：“好。”

　　叽里呱啦点了一堆菜后，服务员也开始热情地给每个人倒上饮料。施然喝了一口，还是以前那股熟悉的味道，甜腻的橘子汁混合着冰块，橙黄色的液体在昏黄的灯光下变得朦胧。

　　不一会儿，菜也开始上了起来。服务员一边掀开盖子，一边用响亮的声音介绍起每道菜的历史故事和独特做法，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在他讲解期间，余暮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嚼嚼，转头对施然评价道：“感觉没有米因星上次做的好吃……”

　　“嘘嘘嘘——”施然慌忙把食指抵在嘴边，瞥了眼旁边有些尴尬的服务员，“这种话不能当面讲……”

　　“哈哈，”服务员干笑两声，“那我就不打扰几位用餐了。几位用餐愉快！”

　　施然看着身边开始埋头吃饭的两人，无奈地扶了扶脑袋。

　　不管怎么说，这次旅程也算是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