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默然坠落的世界》孑筠

25、与往岁告别 4

　　除夕的脚步很快到来，基地的每个地方都洋溢起浓厚的年味。许多离家的士兵也趁这个时间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团聚。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选择留在基地里过年，熟识的伙伴们聚在一起，让冰冷的冬天也有了家的温暖。

　　施然特地给米因星买了件红色的外套，美其名曰“沾沾喜气”。

　　在施然的软磨硬泡下，米因星只能无奈换上。看到米因星裹得像个带条纹的大红灯笼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施然憋住笑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喜气爆棚！”

　　“……你为什么不穿？”

　　“你知道的，最近手头紧，只能忍痛给你买一件了。”施然半点不脸红地胡扯道。

　　米因星：这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呢……

　　门被有序敲响了三声，安宿云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两个满满当当的大袋子。

　　“简单买了点东西，”安宿云往右探出脑袋，“如乔姐还没有来吗？”

　　去年这个时候，许如乔早已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还会立誓要把整个房间都布置得年味十足。

　　“她今年有事，可能来不了了，让我们先吃，”施然让安宿云先进门，“坐吧，恭喜你成为第一个到场的人！如果无聊的话也可以来厨房帮忙……”

　　没等施然说完，安宿云就腾地站起。她拉开厨房的门帘，看到一个男孩正拿着刀把每道食材切成差不多大小的方块。米因星淡定地和安宿云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头继续切菜。

　　安宿云诧异地转过头，施然摊开手：“孩子自告奋勇非要掌厨，大概是怕我做的菜把大家毒死。”

　　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莫观棋和余暮一前一后出现在门口，和所有人问好。

　　“买了点饮料。”莫观棋递过手中的袋子。

　　看到其他人都带了东西，余暮也装模作样在口袋里掏了一番，最后只能拿出一包纸巾：“带了点纸巾，可以吃完饭用……”

　　施然无奈扶额：“行了行了，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看来冰箱里的那些汽水又要搁置了，本来还想趁这次解决掉的。

　　“鉴于我的厨艺问题，所以咱们晚上就吃火锅吧，正好也挺省事。”

　　余暮拉开厨房的门，与米因星对视了一眼。米因星仍然淡定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切菜。

　　“原来在雇佣童工。”余暮如此评价。

　　“这是你提过的那位……”莫观棋在脑海思索了一下施然曾经提过的名字，“……米因星吧？你好，我是莫观棋。”

　　米因星这时才想起他们是第一次见面，点了点头：“是的，很高兴认识你。”

　　在厨房也没有能帮忙的地方，一行人只能在外面收拾桌面，顺带把带来的熟食和饮料摆成一圈。

　　施然从橱柜里翻出蒙了一层灰的鸳鸯锅，收拾干净后又从袋子里找到两包火锅底料，倒到锅里端上了桌。

　　随着温度的上升，火锅的香味慢慢氤氲了整个房间。与此同时，准备涮的菜也全部准备好，排列在桌边堆成了小山。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电视里放着摩都那边实时转播的春晚，主持人穿着喜庆的礼服，热情洋溢地念着节目的串讲词。

　　各色的食材在锅里翻滚，红色的辣油淹没了起起伏伏的肉片。施然夹起一块送入口中，然后被烫到在嘴里又炒了个菜。

　　米因星熟练地推过一杯饮料给施然。

　　这时余暮站起身来，把身前的土豆和其他菜换了个位置。

　　米因星有些疑惑地看向余暮，他确实没有想到会有人不喜欢这种随处可见的食材。

　　余暮注意到对面投来的目光，大方回应：“我对土豆有阴影，所以挪个地儿。”

　　米因星了然地点点头，继续打捞锅里煮熟的食物。

　　“话说回来，今天晚上是不是有烟花？”施然想起在终端上刷到的基地资讯，不过不知道真假。

　　“是的，”安宿云肯定了信息的真实性，“据上面下发的通知说，十二点的时候会准时燃放。”

　　施然望着落地窗外一片漆黑的夜空，之后这块幕布上就会上演一场绚烂的演出，平日里难得看到。

　　许如乔最喜欢这种东西，要是她也在就好了。

　　……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了。

　　另外一边，金碧辉煌的大厅满满当当全是人，许如乔一个人站在旁边摇晃着手里的香槟杯，百无聊赖地看着其他人。

　　说是家族聚会，其实更像是社交活动。家族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会在这种场合谈合作，倒是有了几分穿梭在名利场的味道。

　　她轻呡了一口手里的酒，又开始满场搜刮其它能填肚子的东西。

　　从中午开始到现在，她一口食物都没有吃，实在是有些饿了。

　　许如乔刚想以直线距离走近甜品区，一个男人在这时走来：“……是如乔吧？好久不见，你竟然都长这么大了。”

　　挽着他手臂的女人笑容盈盈看着自己：“是呀，一晃十多年就过去了，之前见你的时候还只有这么大呢……”

　　女人比划了一个齐腰的高度，然后整理了一下许如乔皱巴巴的衣袖。

　　许如乔努力回忆了一下他们是自己的哪位亲戚。不过两位看起来没有恶意，和父母的关系应该算不错。

　　许如乔就着这个话题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刚聊到尽兴处，一个尖锐的男声兀然插了进来：“哎呀，没看错的话，这是许如乔吧？”

　　周围许多人被这声音吸引，纷纷转头看向这边。

　　“听说你去当兵啦？哈哈哈哈，记得从小你就喜欢枪，没想到最后真去干这个了！”他丝毫没有压低音量，声音清晰地穿透每个人的耳朵。

　　“我们很熟吗？”许如乔打断他。

　　对方愣了一下，继续道：“哈哈哈瞧你这话说的，毕竟老爷子之前最喜欢的就是你嘛，如果不是你去当兵了大家都以为你是继承人的最佳人选呢……”

　　许如乔不想听他噼里啪啦输出的一大堆：“也就是说我们不熟。那先走一步。”

　　“喂你——！”

　　男人还想要穷追不舍诘问许如乔，却被先前那对夫妇挡在身前：“差不多行了，欺负一个小孩算什么本事？”

　　“什么欺负？我那是寒暄！”

　　他还想在缝隙里去捕捉许如乔的身影，视野里却无端出现另一个人。

　　许如乔余光里看见伯父也到了场，他的神色有些不虞：“和我的侄女寒暄至少也带些善意吧，还是说你是特地来挖苦她的？”

　　男人干笑两声：“哈哈怎么会？”

　　接着男人找了个借口离了场。伯父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许如乔，两人只稍微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伯父就缓步离开了。

　　许如乔倚靠在墙面上，目光不自觉放空，视野里的人像是被按了慢放键，时间的流速也变得慢了起来。

　　这场宴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啊……

　　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

　　火锅已经被所有人消灭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食材剩余在盘中。

　　电视机里的主持人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前的送祝福环节。所有人站在阳台上，听着春晚里喜庆的音乐声和外面呼啸而过的风，等待着零时的第一束烟花。

　　“今晚的星星还挺多的。”施然看向无垠的夜空，上面闪烁着许多旋转的星星，像也在为新一年的到来倒数。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速的敲门声，众人诧异地对视一眼，都不明白谁会在这个时候到来。

　　施然拉开门，看到许如乔在门口弯着腰扶着膝盖喘着粗气。

　　她身上还穿着宴会时的礼服，上面缀着的钻石幽幽闪着光，晃得施然有些恍惚。

　　“终……终于赶上了！”许如乔累到连话都说不清楚，卸力般往沙发上一靠。

　　“怎么回来了？”施然很是疑惑。

　　“吃完饭就连夜赶回来了，那边实在待不惯，”许如乔靠在沙发上的抱枕上含含糊糊地回应，“跨年当然要和最好的朋友们一起了！”

　　施然瞥了眼靠得乱七八糟的许如乔淡淡道：“今晚零点有烟花。”

　　“什么？！”许如乔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我就说你们怎么都站在阳台，还以为吃完后消食呢。”

　　所有人整整齐齐站在阳台上，眼睛里都有着细碎的倒影。

　　电视里传来最后的倒计时，阳台上所有人也顺着主持人的节奏一同高喊着——

　　“五、四、三、二——”

　　“一——”

　　“新年快乐——！！”

　　巨大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斑斓的火光照亮了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是如此耀眼。

　　忽明忽暗的光映照在所有人的瞳孔，恍若一场不想醒来的幻梦，明明灭灭有些不真实。

　　施然把手放到嘴边高呼：“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能在一起跨年！我希望未来的每一天可以自由而热烈！”

　　她的声音是如此铿锵，载着遥遥的风一直飘荡到看不见的远方。

　　被施然鼓舞，其他人也接连喊出自己心底的愿望。

　　许如乔：“我希望我能选择自己想走的路！永远不被别人的条条框框束缚！”

　　莫观棋：“我希望我的信仰永远不会蒙尘！世间一切正义都能被伸张！”

　　安宿云：“我会努力加油的！我不要再被别人欺负了！”

　　余暮：“余暮！好好活下去！”

　　米因星望着其他人，平静的心脏头一次生出如此鲜活的情绪。

　　所有人都是真实存在的，他们拥有自己人生，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愿景。不同的人相遇在此，又成了同路的伙伴。

　　所有人眼底都有着不可磨灭的光，像宇宙中蜿蜒的璀璨星河，每颗星却都是不同的模样。

　　米因星低笑一声，也朝远方呐喊：“那我就——希望我们都拥有光芒万丈的未来！”

　　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