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默然坠落的世界》孑筠

11、那些埋葬于沙海的 3

　　被发现后，施然索性随意起来。她毫不犹豫握上对方的手：“你好，我叫施然，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施然抬起手做出瞄准的姿势：“你刚才的表现太帅了，砰砰砰砰，超酷的！”

　　“谢谢，你也一样。”

　　“如乔，很好听的名字哦。你爸爸妈妈肯定很喜欢你！”施然拉住她的手使劲摇了两下，眼睛里有星星闪动。

　　爸爸妈妈……

　　像是被触及到了内心深处最深刻的伤疤，许如乔一时愣在了原地。

　　很久没人提到这个称谓了，他们为平息战争付出一切，却像蒲公英般消散在了几年前的那场战争之中。而周围的亲人为了不让自己想起这一往事，都刻意去避开谈论他们的牺牲。

　　但是在许如乔的心中，在亲人口中被隐去的父母似乎成为了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没有人记起他们的功绩，没有人缅怀他们的精神，也没有人传颂他们的故事。

　　但是……他们是名副其实的英雄，不应该被遗忘在时间的长河里。

　　想到这里，许如乔的神情变得落寞起来：“我的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

　　似乎有什么轻轻地靠了上来，之后后背被轻柔地拍了拍。对方把声音放得很轻很轻，像羽毛划过水面：“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了。有什么想和爸爸妈妈说的话，也可以和我倾诉哦。”

　　末了，施然又补充道：“他们一定很了不起！”

　　许如乔听到这句话，愣在了原地。终于，有人能够理解自己哪怕一点点的委屈。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心底那道闸也悄悄开了口，所有的悲伤都倾泻而出。她趴在施然的背上，小声回应道：“嗯，他们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人，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他们永远是我的英雄。”

　　等到许如乔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接送的专车也已经停泊在了外面。

　　她们找到一对位置坐下，施然又自顾自开启了话题：“我们还挺像的呢，我的爸爸妈妈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也因为战争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不过，有一个很好的‘母亲’收养了我，我生活得很幸福。”她顿了顿继续，“在我的又一位母亲去世之后，我就一个人生活了。然后，看到街边张贴的宣传单之后，我就来了这里。”

　　“你呢，怎么想来这里？”施然转头，看向听得出神的许如乔。

　　许如乔却看向车窗外，眼神游离：“是伯父送我过来的，他让我一个人出来锻炼锻炼。”

　　她小小地撒了个谎。

　　明明是自己一人偷偷溜了出来，瞒着家里人千里迢迢跑到了这里。

　　许如乔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家长眼中的好孩子。她不喜欢要学的繁文缛节，反而对射击有着浓厚的兴趣。

　　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她抿抿嘴唇，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施然看出许如乔的欲言又止，却也不想过问太多：“好啦，不管怎样，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要让他们刮目相看！相信凭我们的实力，拔得头筹肯定不在话下。”

　　许如乔笑笑：“好啊，那就一起努力吧。”

　　此时正值日落时分，耀眼的光线穿过玻璃，照亮了车里面的这方小小空间。她们迎着夕阳击掌，眼里满是蓬勃的朝气与耀眼的光。

　　故事从这里开始，在车驶入“血鹰”基地的那一刻。两人怀揣着对生活的向往与期待，成为“血鹰”正式的一员。

　　六年的时光转瞬即过，两位少女也逐渐变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因为她们优异的成绩，也让自己从小小的后备队员爬到了上尉的位置，可以说是那一届新生里最为优秀的存在。

　　现在也同样如此，自己和许如乔的名字还停留在榜首，未曾被人挤下来过。

　　等施然回到家时，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才想起自己昨晚把钥匙给了米因星。

　　她试探着敲了敲门，意外地，门很快就被打开了。一个脑袋伸了出来，看清楚来人之后，又立刻缩了回去。

　　施然在玄关处把鞋子换下，看到桌上堆满了还没有收拾好的书本，随口问道：“还没有睡呢？”

　　“嗯，今天的作业有点多，顺带预习了一下明天的内容，”米因星话语间停顿了一下，还是问了下去，“施然……上尉，你今天回来的格外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差不多吧，”施然岔开话题，“时间已经很晚了，记得早点睡觉。”

　　米因星见施然没有想继续说下去的想法，也停止了追问。

　　他目光不由得停留在施然被绷带缠绕的手臂上。那里看起来伤得并不算轻，大片的血洇染开来，像被打翻了的红墨水瓶。而眼前的人尽力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呼吸却不如平常沉稳，看起来并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的伤势。

　　也对，旁人。

　　米因星抿了抿自己的唇，心情有些许低落，半晌才回答道：“好，你也记得早点休息。”

　　随着一声很轻的关门声，房间彻底没入黑暗。米因星看向屋外，亮起的灯只有寥寥几盏，整个世界像沉睡了一般，只有风的声音掠过屋檐。

　　不知怎么，心里有些烦闷。是因为今天布置得太多的作业？或是因为今天的课程内容太过繁重？亦或是傅易和封亭亭一整天都在拌嘴？

　　还以为自己在那个人心中是特别的存在，至少……是一个合格的倾诉对象。

　　真别扭啊。

　　米因星爬上床，打算用睡眠来掩盖这一复杂的情绪。与此同时，房间的门却被轻轻叩响。

　　门外站着刚换洗完衣服的施然，她朝米因星扬了扬眉：“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身上的伤是任务中不小心划到的，大概两三天就可以痊愈。但是因为军队任务的保密性质，不可以和你透露太多内容。不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早点睡。”

　　说完，施然就关上了房门。

　　米因星没有想到施然会特地向自己解释这些。直到房门发出一声闷响，他才清醒过来，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那种沉闷的感觉似乎马上就消失不见，心情也变得舒畅了起来。米因星翻了个身，心中涌生起一种别样的情绪。

　　这大概……就是被记挂着的感觉吧。

　　因为手臂的划伤，施然被批了三天的休养假期。虽然施然觉得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被医疗部的医生劈头盖脸批评了一顿。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不要仗着自己还扛得住，不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不把受伤当回事，小心落下什么后遗症！”

　　施然只好抓住对方训话的间隙，灰溜溜离开了医务室，连带着医生开给自己的药膏一起。

　　在家里经历了几天的长草期后，施然重新回到了训练场。刚走到门口，映入眼帘的便是许如乔一个大大的拥抱，还装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道施然你终于回来了。

　　“我是休养，不是濒危。你这表现未免也太夸张了。”施然一把将其推开。

　　“害，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你的训练室不是在那边吗，还有几分钟就开训了吧，小心被记迟到。”施然指指与两人所在地呈对角线的建筑。

　　“不打紧不打紧，我……”

　　话音还未落，施然手指的地方就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再次看向身边，那个位置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路过的树叶打着转。

　　抬头望去，许如乔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跑向目标物，顺带还给自己抛了个媚眼。

　　施然没有理她，算算时间也回到自己的队伍里面。

　　训练内容仍然是之前那些老掉牙的东西，完成规定好的数量之后已经到了傍晚。施然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朝许如乔所属的训练场走去。

　　那边的训练还没有结束。许如乔戴着特制护目镜，眯起一只眼睛，随着一连串枪声，每一枚子弹都落在了靶子的正中心。

　　和平时大大咧咧的模样不同，她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呼吸也变得近乎无物。

　　施然抬头看去，头顶的积分榜上积分正逐渐上升，许如乔的准确率高得吓人，比其他人甚至还要高出一大截。

　　不过，她的积分后面还跟着一行小字。施然仔细辨认了下，才发现上面写着“-10（扣分说明：迟到）”

　　……看来最后还是没赶上啊。

　　在练习了几轮之后，教官终于发出可以自行解散的口令。许如乔这时候才发现施然已经在旁边等了一会儿了，她收起自己的长枪，朝这边奔来。

　　“你怎么来了？有没有被我的帅气风姿迷倒？”

　　说罢，她自信地撩了一把自己的长发。

　　“还凑合吧，”施然顿了一会儿，又回答起许如乔的前一个问题，“一起聊聊？”

　　许如乔欣然答应：“好啊，聊什么？”

　　“来聊聊——血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