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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凌晨2:28分

      沈江宴在窒息感中醒来。

      房间没开灯,窗帘拉得严丝合缝,黑暗的幕布沉重地压在他的眼皮上、胸口,还有锁骨上方那条手臂上。

      那手臂勒得很紧紧地让人不过气,皮肤紧贴着皮肤,没一丝缝隙,他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跳在震,还是对方的骨节在用力。

      “海山……”他努力发出点气音,喉咙干得发紧。

      身后的人立刻松了半寸,却没彻底放开,反而把额头更深地埋进他后颈中,呼吸滚烫。

      沈江宴挣了挣,想翻身,那只手顺势下滑,扣在他肩窝,五指张开,指节逐一嵌进肉里。

      黑暗里看不清东西,触觉却被放大了。

      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那是周海山常年握锅柄留下的;无名指第二指节微微凹陷,是小时候打架被门夹的;中指指甲边缘有小裂口,今早煎蛋时被热油溅到的。

      沈江宴终于把身体抽出条缝,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从脚底漫上来,像潮水过脚背。

      他喘了口气,回头看——周海山还维持着侧躺的姿势,手臂悬在半空,手指保持着抓握的动作。月光从窗帘后的缝隙流漏了进来,刚好照映在那只手上,指节上泛着月光的洁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在无意识中轻轻地跳动着。

      他抬手摸向左肩,指尖触到一排凹凸不平的钝痛。那疼痛不尖锐,却带着诡异的厚度。

      沈江宴踉跄着走进浴室,门合上的瞬间,灯“啪”地亮起,冷白的灯光刺得他眯起了眼,镜子中的景象却让他不经屏住了呼吸——

      自己的双肩,赫然印着十枚紫色指印。

      他猛地转身,背对着镜面的自己,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右肩,却同样如此。淤青从锁骨末端蔓延到肩胛骨上方,每一枚都是完美的椭圆形,中心的颜色最深,往外晕染成乌青与淡紫。最诡异的是间距:他抬起自己的手,尝试覆盖那些指痕,中指与无名指的指蹼只能拉开三厘米,而淤青上的中指印与无名指印之间,却隔着将近四厘米。

      那不是周海山的手,或者说,不止是一双手。

      镜子里,沈江宴的脸在灯光下泛着近乎透明的苍白,肩头的十枚印记却愈发深沉,像十只紧闭的眼睛,在冷白光下缓慢睁开。

      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江宴?怎么不开排气扇?”周海山的声音从门缝飘了进来。沈江宴惊得一颤,肩头的疼痛跟着跳动起来。

      持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男人急忙推门而入,当他推门进来的那一刻看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江宴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海山恐怕是太着急都没来得及穿上衣就赶到了这里。

      男人身上只套了条睡裤,腰腹线条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走近,手掌自然覆上沈江宴的肩,手指落下的位置,恰好与淤青的中指印重合,分毫不差。

      沈江宴瞬间屏住呼吸。

      镜中,两只手重叠在了一起:一只苍白;一只在皮肤表面,一只嵌在皮下的淤青里。

      周海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眉心极轻地蹙了一下,又迅速松开。

      “可能是我抱你太用力了。”男人笑了笑。他低头去吻那些淤青,舌尖扫过皮肤,热度渗入瘀血,带来细微的麻与疼。

      沈江宴却僵直着,镜中自己的瞳孔缩成极小的黑点——他看见周海山的齿列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齿列后方却有一道极淡的裂口,像被利器所划破,尚未愈合。

      那裂口在吻落下的瞬间,几乎已经看不见的血丝。

      “疼吗?”周海山问,手指沿着淤青边缘游走,不轻不重。沈江宴摇头,又点头,最终只发出一点气音:“……不是你的手。”

      男人沉默半秒,随即笑出声,额头抵住他的肩胛:“那还能是谁呢?这里只有我们啊。”说着,他抬起自己的手,张开,五指贴上那些指印——指节长度、指蹼的宽度,竟与淤青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的差距。

      可沈江宴知道,自己的测量是不会错的

      中指与无名指之间的间距,比正常的指蹼多出整整一厘米。

      镜灯忽然闪烁了两下,不知道是不是电压不稳所导致的,光线暗下去的刹那间,沈江宴看见镜中自己的肩后,多出第三只手——惨白,还是半透明,那只惨白的手从周海山的胸腔里穿出,手指上还带着一些细小的盐粒,正缓缓覆上那些淤青。

      灯又瞬间亮起,第三只手消失了,仿佛只是一道残留的幻觉。可那一瞬的触感是却是真实存在:冰冷的指腹,带着潮湿的沙粒,犹如深海中的藤蔓一般,用着极轻的速度一圈又一圈,就把他的心脏勒停了半拍。

      “回去睡吧。”周海山习惯性的揽住他的腰。沈江宴没再争辩,任由对方把自己带回黑暗中。被子又重新盖回了身体上,黑暗又沉压了下来。身后的人随即贴了上来,手臂横过他的胸口,手指再次张开——这一次不再令人窒息而是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沈江宴在黑暗里睁着眼,没有了睡意。

      肩头上的钝痛随着呼吸起伏又开始隐隐作痛,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轻轻蠕动着。身旁的周海山呼吸渐匀,却忽然低声哼起了一个调子,那旋律既熟悉又陌生。

      “这是什么歌啊?”沈江宴忍不住轻声问道。

      正在哼歌的周海山闻言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笑意:“忘了?那会儿高三毕业典礼上,我唱过的。”

      沈江宴听后先是愣了愣,模糊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他想起来那天礼堂里很吵,他坐在最靠近舞台的座位上,在台下看着周海山抱着吉他站在台上,灯光落在他身上,整个人在光晕里显得格外柔和。

      他自己当时只觉得歌很好听,可却没听清歌词内容,更没记得住那首歌名。

      “我……不记得了。”

      “我为你写的,叫《海宴》。”

      周海山一边轻声解释着一边让江宴更贴近自己为他多增一份温度

      “那时候你总说我写的歌太晦涩,听不懂。”

      “可我现在也听不懂啊。”江宴说完后突然觉得这会不会让海山更加觉得自己写的歌晦涩而导致情绪低落。

      他想改口周海山却先一步。

      “没关系。”周海山收紧了手臂,把他抱得更紧些,“不用懂。”

      旋律继续流淌。周海山的声音不高,带着点男人特有的沙哑,每一个音符都裹着暖意,缓缓流淌进沈江宴的耳朵里。

      他听着,肩头的疼痛似乎淡了些,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松弛下来。

      “你…当时为什么写这首歌?”沈江宴小心冀冀的寻问着周海山,怕打断这片刻的安宁。

      “想告诉你点事。”周海山的呼吸拂过他的后颈,带着一种让人沉醉的气息。

      “可又不知道怎么说,就写成了歌。”

      “什么事?”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没什么重要的,现在不说也没关系。”他顿了顿,补充道,“只要能陪着你,就够了。”

      沈江宴没再追问。

      黑暗里,他能清晰地听见周海山的心跳,隔着胸腔传来,沉稳而有力,像小时候家门口那棵老槐树,无论刮风下雨,都稳稳地立在那里,给人踏实的依靠。

      歌还在继续哼着,旋律简单,却带着一种魔力一点点抚平了他心里的褶皱。

      “不过我还记得,你当时唱完之后,好多人在起哄让你说写给谁的。”沈江宴想起那天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你脸都红了,半天说不出话。”

      周海山也笑了:“那时候胆子小,怕说出来,连朋友都做不成。”

      “现在不怕了?”

      “现在……”

      周海山低头,在他后颈轻轻吻了一下,“现在,我们在一起了,不是吗?”

      沈江宴的心跳漏了一拍,嘴角忍不住上扬。

      是啊,他们在一起了,从青涩的少年到如今,走过了那么多日子,搬过家,换过几份工作,却始终没分开过。那些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海宴》的旋律渐渐低下去,周海山的声音也越来越轻,像怕惊扰了这份安静。

      沈江宴听着听着,眼皮也慢慢变沉,肩头的疼痛彻底隐去了存在,只剩下了枕边人的温度和均匀的呼吸声。

      “海山。”他迷迷糊糊地开口。

      “嗯?”

      “以后……多唱给我听听。”

      “好。”

      在意识彻底沉下去之前,沈江宴能感觉到周海山的手指在他肩头轻抚着抚过他的惶恐与不安。

      黑暗里,他仿佛听见皮肤下传来极轻的动静,像种子破土的声音,又像什么东西在悄悄生长。

      但他已经没力气去想了,歌声还在继续,像一条温暖的河,载着他慢慢漂向梦乡。

      窗外,凉冽的风掠过空调外机,发出“咣当”一声轻响。

      沈江宴在梦里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往周海山怀里靠得更近。男人顺势搂住他,哼唱声还没停,指尖始终停留在他肩头,守护着那份重要的秘密。

      黑暗继续下沉,十枚指印在皮肉与骨头之间,随着歌声的节奏,悄悄发芽。

      “宴……我们还有时间……再忍一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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