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归宴》迁云行

10、第 10 章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夜的傍晚六点十七分

　　走廊的灯突然灭了。

　　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沈江宴正在厨房里洗水果，手里还捏着没洗完的苹果，水流“哗啦啦”地砸在水槽里，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怎么回事？”

　　周海山从客厅走过来，手里还拿着刚放下的遥控器，“跳闸了？”

　　“不知道，可能是停电。”沈江宴关掉了水龙头，双手在衣服两侧顺手擦了擦,摸索着去按墙上的开关，按了几下，灯毫无反应

　　“应该是整片都停了，不是我们家的问题。”

　　周海山走到门口，打开门看了看周围，走廊里果然一片漆黑，邻居家的门都紧闭着，没有一点光亮透出来。

　　“我去看看电表箱。”他说着就要换鞋。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沈江宴急忙去拉住他，从玄关柜里摸出来两支蜡烛和打火机，“拿上这个，楼道里太黑了。”

　　两人走到楼道

　　点燃的蜡烛在手里摇曳，昏黄的光只能照亮脚下一小片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楼道里常年不散的灰尘气息。

　　电表箱在走廊尽头，周海山走过去打开箱门，借着烛光检查了一下，“不是跳闸，总闸没动，应该是线路问题。”

　　“那只能等电工来了。”沈江宴把蜡烛往旁边挪了挪，照亮了更多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喵呜”声从楼梯拐角处传来。

　　声音在这漆黑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的清晰，小猫似乎在撒娇，又带着点警惕。

　　沈江宴和周海山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这栋楼里很少见到猫，更别说在停电的傍晚出现在走廊里。

　　“有猫？”沈江宴低声说。

　　周海山没说话，举着蜡烛往楼梯拐角走了两步。烛光晃动中，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楼梯上窜了下来，动作十分敏捷。

　　等它停下脚步，两人才看清，这是一只黑猫，它的身上没有一丝杂毛，在昏暗的光线下，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黑猫没有靠近，就蹲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眼神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沈江宴放柔了声音，慢慢往前挪了半步。

　　黑猫往后缩了缩，喉咙时不时发出“呜呜”的低吼声，像是在警告。

　　可就在这时，它嘴里叼着的东西引起了沈江宴的注意——那是一张似卡片状的东西，边缘有些卷曲，被猫嘴紧紧咬着。

　　“它嘴里好像叼着什么。”沈江宴指给周海山看。

　　周海山也注意到了，他没有再靠近，只是站在原地观察。黑猫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朝着走廊中间那扇门走去——那是赵丙老人的家。

　　走到赵丙家门口，黑猫停下脚步，用爪子轻轻扒拉了两下门板，嘴里的卡片掉在了地上。

　　它“喵”了一声，然后转身就往楼梯口跑，动作快得只留下了一道黑影。

　　几乎是同时，赵丙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老人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光束在走廊里晃了晃，最后落在地上的卡片上。

　　“谁啊？”。老人语气间不均匀的停顿。

　　“赵大爷，是我们。”沈江宴举了举手里的蜡烛，“刚才停电了，我们出来看看。”

　　赵丙“哦”了一声，目光落在地上的卡片上，弯腰捡了起来。借着沈江宴手里的烛光，他看清了卡片上的字，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赵大爷？”周海山问。

　　赵丙把卡片翻过来掉过去地看着，嘴里念叨着：“这是……火葬场的优惠券？”

　　沈江宴和周海山都愣了一下。火葬场的优惠券？被一只黑猫叼来？这事实在有些诡异。

　　“刚才那只黑猫，把这个丢在您门口就跑了。”沈江宴解释道。

　　赵丙点点头，拿着卡片的手有些颤抖，不是害怕，反而像是有些激动。“这猫……是来给我送东西的？”

　　他抬头看向楼梯口，黑猫早就没了踪影，“我得谢谢它啊。”

　　说着，老人就朝着楼梯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喊：“猫呢？哎，黑猫，谢谢你啊！等等我！”

　　沈江宴和周海山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跟了上去。

　　赵丙的腿脚不算利落，走得有些慢，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地喊着，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楼梯间更黑，只有他们手里的烛光和赵丙的手电筒光束在晃动。

　　走到二楼和三楼之间的平台时，赵丙突然停下了脚步，手电筒的光束定格在前方的墙角。

　　沈江宴和周海山也停下了，顺着光束看去——那只黑猫正蹲在墙角，背对着他们，似乎在看着窗外。

　　“黑猫！”赵丙喊了一声，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黑猫听到声音，慢慢转过身。

　　就在它转身的瞬间，沈江宴清楚地看到，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映出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火光，跳跃的火苗甚至能看清细微的轮廓。

　　那火光太真实了，猫的眼睛里似乎真的藏着一片火海。沈江宴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抓紧了周海山的胳膊。

　　周海山也看到了，他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半步，把沈江宴挡在身后一点。

　　赵丙却像是没看到一样，走到黑猫面前，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黑猫啊，谢谢你给我送这个。你看我这把年纪了，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真是太谢谢你了。”

　　黑猫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火光依旧跳跃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赵丙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才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小袋饼干，是那种最普通的动物饼干。

　　“我这儿有饼干，你要不要吃？”他把饼干袋打开，递到黑猫面前。

　　黑猫低下头，闻了闻，却没有吃，只是用头轻轻蹭了蹭赵丙的手背，像是在回应他的善意。

　　然后，它转身，一跃就跳上了窗台，从半开的窗户窜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赵丙看着窗外，手里还拿着那袋没送出去的饼干，叹了口气：“真是只好猫啊。”

　　沈江宴直到这时才敢大口喘气，刚才猫眼里的火光给他的冲击太大了。

　　“赵大爷，您不觉得……那只猫有点奇怪吗？”

　　赵丙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奇怪？哪里奇怪了？挺通人性的啊，还知道给我送这个。”他晃了晃手里的优惠券。

　　“它的眼睛……”沈江宴迟疑着说，“您没看到吗？它眼睛里有火。”

　　赵丙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小伙子，你看错了吧？这黑灯瞎火的，可能是烛光或者手电光晃的。猫的眼睛夜里不都亮闪闪的吗？”

　　沈江宴还想说什么，被周海山轻轻拉了一下。他看向周海山，对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可能是吧。”沈江宴把话咽了回去。

　　赵丙把优惠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上衣口袋里，又拍了拍，像是藏了什么宝贝。

　　“行了，猫也走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这停电了，楼道里黑，当心点。”

　　“好，赵大爷您也慢点。”周海山说。

　　看着赵丙慢慢走下楼，沈江宴才看向周海山：“你也看到了，对不对？它眼睛里真的有火。”

　　周海山点头，声音低沉：“看到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江宴的声音有些发紧，“太奇怪了。”

　　周海山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赵大爷年纪大了，有些事，他可能比我们看得开。”

　　他顿了顿，“至于那只猫……可能只是巧合。”

　　“巧合？”沈江宴不太相信，“一只猫，叼着火葬场的优惠券，眼睛里还有火，这怎么可能是巧合？”

　　“这世界上奇怪的事本来就多。”周海山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暖，能让人安心，

　　“别想太多了，先回去吧，蜡烛快烧完了。”

　　沈江宴看着手里越来越短的蜡烛，点了点头。两人转身往回走，楼道里依旧一片漆黑，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

　　走回家门口，沈江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楼梯口，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仿佛刚才的黑猫和火光都只是一场幻觉。

　　进了屋之后，周海山把蜡烛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又找了几个杯子倒了水，放在蜡烛旁边，防止蜡油滴到桌子上。

　　“估计一时半会儿来不了电，我们就用蜡烛照明吧。”

　　沈江宴点点头，坐在沙发上，心里还是想着那只黑猫。

　　他总觉得，这不是一件简单的巧合。

　　“你说，赵大爷为什么对那张优惠券那么在意？”沈江宴问。

　　“可能是觉得有用吧。”周海山坐在他身边，“他之前不是说过，他的遗照用了二十年，该换了吗？也许他早就对这些事有心理准备了。”

　　沈江宴沉默了。

　　他想起赵丙手里那个印着“火化场先进工作者”的搪瓷缸，也许老人对生死看得真的很淡，淡到能平静接受一只黑猫送来的火葬场优惠券。

　　蜡烛的火苗轻轻跳动着，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沈江宴靠在周海山的肩膀上，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心里的不安渐渐淡了些。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在一起。”周海山用着安慰的语气说着。

　　“嗯。”沈江宴应了一声，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猫叫，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沈江宴和周海山同时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浓稠，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但沈江宴仿佛又看到了那双眼睛，里面燃烧着熊熊火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电还没来。周海山起身去厨房，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当晚饭的。

　　“冰箱里还有些面包和牛奶，我们今晚就简单吃点吧。”

　　“好。”沈江宴没什么胃口。

　　周海山把面包和牛奶拿出来，放在茶几上。沈江宴拿起一片面包，却没什么胃口，只是无意识地撕着。

　　“别想那只猫了。”周海山递给他一盒牛奶，“说不定明天就忘了。”

　　沈江宴接过牛奶，摇了摇头：“忘不了。”

　　周海山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他。

　　又过了一会儿，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像是电工来了。

　　两人走到门口，打开门一看，果然是电工带着工具来了，手里还拿着手电筒。

　　“线路出了点问题，正在修，大概半小时就能来电。”电工解释道。

　　“好的，麻烦您了。”周海山说。

　　电工点点头，就忙着去检查线路了。走廊里渐渐热闹起来，邻居们都打开门出来打听情况，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赵丙也出来了，手里还拿着那个搪瓷缸，正和邻居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心情很好，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事受到影响。

　　沈江宴看着他，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但他知道，就算问了，也未必能得到答案。

　　半小时后，随着“啪”的一声轻响，走廊里的灯亮了，屋里的灯也应声而亮，光明瞬间驱散了黑暗。

　　邻居们发出一阵欢呼，各自回了家。

　　沈江宴和周海山也关了门，屋里重新恢复了明亮。蜡烛还在茶几上燃烧着，周海山走过去把它吹灭了。

　　“亮了就好。”沈江宴松了口气。

　　周海山点头，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夜色依旧浓稠，路灯亮着，把小区的道路照得很清楚，没看到那只黑猫的影子。

　　“它走了。”周海山说。

　　沈江宴走到他身边，也看向了窗外：“嗯。”

　　晚饭时，沈江宴只吃了几口面包就放下了。周海山也没多劝，只是把剩下的牛奶喝了。

　　吃完晚饭，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却都有些心不在焉。电视里的节目很热闹，但他们的注意力似乎还停留在傍晚那只黑猫身上。

　　“你说，它还会再来吗？”沈江宴忽然问。

　　周海山看了他一眼：“不知道。”

　　“如果它再来，你说它还会带什么东西？”

　　周海山沉默了一会儿：“也许……什么都不会带了。”

　　沈江宴没再说话，只是看着电视屏幕上不断变换的画面，心里却在想着那只黑猫。

　　它为什么会叼来火葬场的优惠券？它眼睛里的火又是怎么回事？这一切和他们搬家后遇到的那些怪事，有没有关系？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里盘旋，却总是找不到答案。

　　周海山察觉到他的不安，伸出手臂把他搂进怀里：“别想了,好吗?。”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