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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病恹恹的小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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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绯雪被人带回别墅,卧室从主卧换到旁边次卧。
距主卧命案现场仅一墙之隔。
这栋别墅客卧众多,成守言刻意将他安排在这,目的不难猜到。
越是心虚,越是害怕靠近主卧。
这既是在警告江绯雪: 在凶手查出来前,你都脱不了干系。
更是对他抗压能力的试探。
成守言不愧是成家掌权者,老谋深算,好个一举两得。
可惜,江绯雪心理素质强悍惊人。
毕竟,他可是曾抱着哥哥尸体睡过一晚的人。
神灵鬼怪,不足为惧。
最要惧的……只怕是人心。
成家果不其然软禁起江绯雪。
出门身边必有眼线监视。
江绯雪索性不出门,白天闲逛踩点,踏踏实实闲了几天。
一是懒得折腾,二是顺便整理一下目前的计划。
不知是成家监控森严,还是别的缘故,那凶手自那天后便没在找他。
他们所谓的合作似乎只是嘴上说说。
既然不得不绑成一起。
合作就该有合作的态度。
因此,江绯雪对搭档的印象分便大打折扣。
——尽管本来也没多高。
之后成家又传唤过他几次,结果不了了之。
成家增设守卫,夜里灯火通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找不到凶手,意味着两个最坏结果:
其一是凶手背后靠山实力强大,能帮助他躲过成家调查。
其二,凶手作案手法娴熟,隐藏方式高超。
前者处理成家利益,后者如刀架脖威胁余下成家人安全。
——敌暗我明,成家人焦虑在正常不过。
许是那夜受惊又受凉,江绯雪发烧病倒,一躺就是两天。
成家佣人会按时叫他下楼用餐,态度不冷不热。
细细想来,如今他待在这里本就身份尴尬,加之众人对他贫贱出身的鄙夷,因而大部分人都把他当可有可无的空气,只管好自己分内事。
晚上,敲门问过他是否用餐得到否定回答后,佣人便离开了。
彼时,江绯雪躺在床上,烧得脸颊通红,浑身滚烫且酸软无力。
他不清楚自己烧到多少度了,只觉身体时冷时热,后背湿黏一片。
他拧眉翻身,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冷”、“热”。
小时候他也经常生病。
哥哥不在家的时候,他总是习惯硬抗过去。
但他一发起烧来就红得像熟虾,于是每次都把自己裹成粽子,又每次都会被汪怀恩识破,然后给他掰好药,敷上湿毛巾,脸板硬着,语气却柔和,斥责他:“小雪,生病了不说,强撑着,当哥哥是摆设么?”
那时,他会支起身,一骨碌钻进哥哥的温暖怀抱,用脑袋拱拱汪怀恩下巴,厚着脸皮撒娇认错。
哥哥总会心软地把他拢紧,轻叹一声,无奈又宠溺。
谁让这是他弟弟呢。
他只有一个哥哥,他们相依为命。
哥哥明明大不了他多少,可他的怀抱却那么温暖、踏实。
哥哥说过,会永远帮他兜底的。
……
忽冷忽热间,江绯雪忽觉身体被人用被单裹紧。
光自门缝漏入,很快又消失。
接着“叮”一声,空调运行声消失了。
江绯雪烧得神志不清,摸不准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
二楼很少上人。
楼下佣人一般七点半左右上来叫他。
现在是八点半,还是十点……?
卧室伸手不见五指。
外面的天大概也已经黑透了。
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他觉得体温降下去一些,没那么难受了。
于是努力睁眼,思考着,想辨清来人。
……谁进了他卧室?
江绯雪偏头到一边,望向窗外——
阳台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开,大敞着任由风灌进来,外面,树影摇曳。
江绯雪瞬间清醒,艰难地撑起身,视线对准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阳台的鬼魅身影,沉声道:“谁在那?!”
隐秘在黑暗中的轮廓不甚分明,只依稀依照身形判断来人是个男人。
……是那个人?
他咽了口干涩的唾沫,嗓音沙哑。
“你怎么进来的?!”
他说着,将手偷摸去够开关。
下一秒被人握住,轻巧地摁在了床头柜上。
他挣了挣,还未等看清,男人单膝压上床边,他又伸手去摸枕下匕首。
却紧接着,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双眼。
熟悉的力道加上袖口隐约的沉檀香。
确信是那个人无疑。
……该死,匕首被成家人收走了。
江绯雪暗骂,无力挣扎,也不再挣扎,只想:
他这时候来干什么?
谈合作的事情?
他唇瓣张合,刚要开口,却被耳畔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呼吸一顿,汗毛直立。
“学过些反侦查手段罢了,不难。倒是你——”男人话声一停,“一只生病的小猫……”
合成音色一如既往的粗哑,语调轻挑,像在幸灾乐祸。
他直起腰,审视片刻,评价道:“好可怜。”
江绯雪原本浅淡的唇色被咬得一片血红,他眉头一皱,分不清男人这话是单纯挑衅还是嘲笑。
最终,他选择保持沉默。
男人也安静了。
他沉重些许的呼吸与男人的交缠在一处,沉默的大网压抑得他难以呼吸。
脑子又混沌起来,思索变得异常困难。
“你来……想干什么?”他视线隔着温热掌心,微仰着头,视线仿佛能穿透黑暗,准确无误捕捉到对方位置。
他说完这话,细微地低喘着调整呼吸,白皙的脸颊绯红一片,乌黑的长发湿黏脖颈,领口散乱,胸前风光忽隐忽现。
这一切,都被视力极佳的男人尽收眼底。
“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我们的合作,对么,亲爱的?”
一只稍冷的手轻捏住他下巴,抬起,对视。
他大发慈悲一般,表明来意。
江绯雪当然清楚他是为合作而来。
只不明白为什么挑选今晚。
他发着烧尚且不说,他为何如此着急就要做出行动了?
凉意让高温的病人下意识贴近轻蹭。
蹭完的瞬间,两人都出现片刻怔愣。
江绯雪反应过来后偏头,抿着嘴,悄悄攥紧被子,轻咳一声,哽着脖子问:“合作什么我都不知道,忘记又怎么了?”
生病的小猫?
……有意思。
黑暗中,男人似乎低笑了一声,握着他下巴的指尖无声收紧,缓慢摩挲,“我保证你不会后悔跟我合作……”
“因为我们共同目标是——”
男人尾音拉长,突兀停顿。
“报复成继寒,不是么。”
江绯雪身躯僵直,血液瞬间凝固。
他调查过我?!
志在必得的口气,让江绯雪不免怀疑此人身份。
能够避开成守言眼线,潜入别墅杀人,有枪,又能躲过搜查。
此人必定来历不凡。
当真如他所说,目标一致是报复成继寒。
那这个合作,对他倒是利远大于弊。
但——
“你想怎么报复?我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既然不是平白无故找上他,那他势必要利益最大化。
“好处?”遮挡的视线骤然撤开,江绯雪眼睫轻颤,垂下又抬起。
男人黑衣依旧,只不过没有压得那夜那么低,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清晰呈现,眼尾上挑,眉头低压,如古井无波的深泉,却暗涌着噬人漩涡,那是一种能蛊惑人心、看透人性的力量。
傅流疾起身,不自觉想去转动手上玉扳——这是他思考的习惯。
这次却摸了个空。
来得时候怕暴露身份,他随手摘下了。
跟他打交道的人,向来不敢问他好处。
江绯雪是第一个。
病恹恹的小猫,不知天高地厚。
但他乐意见得计划上出现一些小插曲。
“你是个聪明人,”傅流疾退开半步,环胸看着江绯雪仍在枕下的手,挑眉微笑,“你知道,我想得到什么。”
“至于你能得到什么,成戚头七那天,你会得到满意的答案。”
……成戚头七?
他想在那天要做什么——?
傅流疾点到即止,未等江绯雪开口追问,转身便悄无声息隐入黑暗。
窗外树枝“沙沙”晃动,片刻后,风平浪静。
男人仿佛从未出现。
江绯雪转了转酸麻的腕骨,望着窗台男人离开的方向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