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雀.》不知倦倦倦

12、成家一群疯子！

　　明黄的灯影摇曳，划过心思各异的众人，最终停落江绯雪脚边。
　　“沈副长，”江绯雪起身，将杯轻搁置吧台，淡笑：“重要客户，我得失陪了。”
　　“啊，这样，”沈宁潭神色暗淡一瞬，浅瞥傅流疾一眼，说：“没关系，一星期时间，只要方先生还在船上，总会再见的。”
　　接着，他礼貌让开，注意到江绯雪穿扮：“顺便一提，方先生今晚的穿着……”
　　一顿，他满目欣赏，斟酌道：“很漂亮。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谢谢。”江绯雪高傲点头，带着傅流疾汇入人群。

　　一离开视线，江绯雪就皱眉思索道：“沈宁潭是发现我们伪装了吗？”
　　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主动接近他？
　　“发现了？”傅流疾垂眸，擦着手，冷笑：“……那就解决掉他。”
　　江绯雪转头，低声命令：“你少给我惹麻烦。”
　　上船的唯一目的就是拿到维安手中的交易清单，没必要闹出人命。
　　傅流疾轻笑一声，不知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很快，他们走到角落，隔着不远，观察着维安。
　　维安喝下一杯又一杯客人递来的酒，脸色发红，醉态隐约，被两侍者搀扶着，朝出口走去。
　　江绯雪和傅流疾对视一眼，快速跟了上去。
　　他们穿过廊道，上了二楼，朝西侧房间走去。
　　维安脚步虚浮，酿跄之中，撞上途经的餐车。
　　衣服沾染脏污，地板一片狼藉。
　　“You stupid jerk……！”
　　维安扯着洋文骂骂咧咧，送餐人磕磕绊绊止不住地道歉：“对……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
　　是上船时遇见那少年何夏明。
　　江绯雪和傅流疾躲在暗处，目光一凛。
　　骂了会儿，维安像是累了，摆摆手放过何夏明，又往前走了些，停在往左数第二间房前——202。
　　扶着他的侍者伸手欲帮，却被他抬手拍开。
　　他眯眼，晃了晃头，慢吞地从胸前口袋摸出一串钥匙，对准几次，开门进去。
　　……钥匙！
　　江绯雪眼睛一亮，轻推傅流疾，指了指收拾完狼藉正推着车朝他们走来的何夏明，接着指了指自己，口型示意：
　　“我弄响消防警报引开保镖，你把他打晕，换上衣服，混进维安房间，拿钥匙。”
　　后颈肉被轻捏了下，江绯雪缩了缩脖子，瞪大眼睛回头看他。
　　傅流疾贴着他耳背，气音道：“其实我们可以直接撬锁，亲爱的。”
　　傅流疾会撬锁？
　　江绯雪一愣，懂了。
　　那两个侍者想必不是普通人。
　　或者说，大厅里的既是侍者，也是保镖。
　　一旦发生异乱，他们会立刻采取行动，开木仓，解决麻烦。
　　最好能把他们成功引开。
　　思绪回笼，江绯雪抿唇，长睫低垂。
　　眼见何夏明靠近，江绯雪转身欲走，却见傅流疾重戴好白手套，唇角微勾，目视前方。
　　傅流疾想干什么？！
　　江绯雪正要询问，却猛的被一大掌捂住，拉向深处。
　　头被傅流疾用掌心垫着轻磕上木板。
　　“咚。”
　　……这不是他发出的动静！
　　他骤然望向另一边声源。
　　“咚，咚咚……”
　　——是巡逻在甲板上走动。
　　声响愈近，且愈发清晰。
　　同时，何夏明也察觉异常，停下，握着餐车把手，指尖绷白，颤声试探：“谁……谁在那儿？”
　　无人回应。
　　何夏明接着往前，与巡逻步声交错，不断逼近。
　　身后木板，前方大海，他们逃无可逃。
　　他眼神闪过一丝慌乱，狠掐汗湿掌心，目光询问：“怎么办？”
　　傅流疾偏了偏头，薄唇上拉，逼近，停在他脸侧几公分处，伸出一手指比在唇间，轻道：“嘘——”
　　那黑眸仿佛拥有蛊惑人心的魔力，唇角小痣嵌在冷感的皮肤上异常分明。
　　不由自主地，江绯雪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傅流疾松开他，出手利落地将何夏明敲晕，拖入，紧接着开始扒衣。
　　江绯雪一怔，立刻随机应变道：“我去把巡逻引开。”
　　话毕，他将长发随意一扎，快速穿上备好的伪装外套，戴好口罩，低头与巡逻擦肩而过。

　　“谁……？！”
　　巡逻走了两步，发觉不对回头，怒喝一声，追了出去。

　　傅流疾矗立黑暗处，咸湿的海风撩起额前刘海，他扭了扭脖，“咔嗒”两声，抬手理衣领，嘴角浅勾，抬眼。
　　“好戏——开场了呢。”

　　而另一边，江绯雪疾跑着，衣角翻飞，巡逻紧追，一路未撞其他巡逻。
　　但很快，几声枪响刺破夜空，江绯雪灵活躲闪，隔板内的房间却传来躁动：
　　“怎么了……发生什么？！”
　　“该死的，有闯入者！”
　　“……”
　　惊醒的众人操着洋文大骂，一阵翻箱倒柜，似乎准备出门察看。
　　不行！再往前会跟他们碰上！
　　江绯雪把手摸向腰间的枪支，转头看了眼身后穷追不舍的守卫，犹豫着。
　　……要开枪吗？
　　可不知傅流疾那边得手没有，现在硬碰上被发现，之后就不好再下手了。
　　错愕间，身后几发子弹袭来，江绯雪偏头躲过，子弹堪堪擦过他脸，拉出一小道血痕。
　　他咬紧腔肉，拧眉，握紧枪把，拐过前方，正要动手，一旁门扇却倏地开启，他不留神被吸入，“咔”一声，锁舌卡上。
　　巡逻往前追去。
　　廊道空荡，步声渐远，幽幽回响。

　　房间里没开灯。
　　墨似的浓黑勾勒出一男人隐约的轮廓。
　　那人把他拉进去后便松手退开，他抽出腰间枪，双手紧握住，举起，对向那人。
　　“你是谁？！”他贴紧墙，一只手摸向门手作出防御姿态。
　　这人拉他进来打什么主意？

　　男人没立即回复。

　　船缓慢行驶，地板细微摇晃，窗外飘入翻涌的海浪声。
　　下一秒，“咔嗒”声响，灯光乍亮。
　　他下意识抬手挡眼，只听一道慵懒微哑的嗓音笑道：
　　“晚上好。没想到我们下次见面来得这么快，方先生。”
　　他放下手，见沈宁潭正双手环胸靠着壁柜，头发湿漉一片，下身裹着浴巾，像刚洗完澡。
　　“是你？！”江绯雪依旧警惕盯着，抿嘴，枪指沈宁潭，质问：“沈宁潭，你到底是何居心？”
　　沈宁潭耸了耸肩，一眨左眼，做无辜状：“显而易见不是吗？方评先生，或者其他……”
　　江绯雪心下一惊，枪口一晃，他抬眸，对上沈宁潭含笑眼眸。
　　……沈宁潭识破他身份了！
　　他怎么会……？！
　　像发觉到他震惊，沈宁潭特意停顿，给了他缓冲时间，接着，拖着尾音，补充：“总之，这位先生，显而易见——我在帮你。”
　　帮他？！
　　他的确帮他躲过了巡逻。
　　……可这家伙两面三刀，谁知道他话中真假。
　　趁沈宁潭暂时不清楚他真实身份，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江绯雪缓慢朝门边挪动，同时开口，引走沈宁潭注意：“……你是谁的人？”
　　“我？”沈宁潭被轻易吸引过去，似乎没注意到他动作，仰头，思索几秒，说道：“我？那边都不算。非要攀关系，我家算成家旁支，这一点，我表哥应该跟你提过。”
　　江绯雪手握着门把，瞬间攥紧，他咽了口唾沫，冷声道：“什么意思？你表哥？你是成继寒的人？！”
　　…沈宁潭是成家人！
　　成家人……真该死。
　　他满目愤恨，盯着对方，手臂绷麻，浑然不知。
　　“成继寒？”沈宁潭摇头否认，“你不知道吗？”接着站直，下排虎牙隐约，“我表哥就是你那所谓的侍从……成流疾啊。”
　　说着欲走近，却被江绯雪举枪，大声逼停：“你最好别过来……否则，我会开枪！”
　　但也只停顿几秒，沈宁潭又甩了甩头，挑眉，继续往前。
　　江绯雪轻扣了下扳机，又松开，如此几次，不知是酸了还是别的，持枪的手颤动着，快握不紧，他问沈宁潭：“你不怕死吗？！”
　　沈宁潭毫不犹豫：“当然怕。”
　　顿了顿，又道：“只不过，如果是你的话……不算亏。”
　　疯子！成家人一群疯子！
　　江绯雪几次尝试扣下扳机都以失败告终。
　　他没办法亲手终结一条生命。
　　这是他哥从小给他的规训。
　　沈宁潭像算准了他做不到般，有恃无恐，不断接近。
　　江绯雪单手背后拧门欲逃，却惊觉——
　　门把无法转动。
　　门不知何时被反锁了。
　　他后背汗湿，扭转几下，指尖打滑，正要成功之际，门把却忽地被从后伸出的手握住。
　　沈宁潭半圈着他，他双眼瞪大，脸白如纸，倏地转头，对上沈宁潭平静双眸。
　　他用枪抵上沈宁潭小腹，恶狠狠剜他一眼，试图威吓逼退：“沈宁潭！别逼我动手！”
　　“我没有恶意，放你走也可以，只是……”沈宁潭低头看了眼，一手握上枪筒，臂膀肌肉隆起，他淡笑：“我要知道——你的名字。”
　　江绯雪：“！”
　　沈宁潭什么意思？
　　他抬脚猛顶沈宁潭小腹，沈宁潭吃痛，闷哼一声，退开，刘海垂拉下来，棕瞳一暗，又很快复原。
　　“毕竟，遇到你这般有意思的人，是我的荣幸。”
　　江绯雪：“所以呢？”
　　沈宁潭笑：“所以——”
　　正要继续，外边，枪响惊响。
　　“砰！砰砰！”
　　江绯雪一愣，立即反应过来。
　　……枪声？！
　　傅流疾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