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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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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透,窗外只透着一丝朦胧的鱼肚白,玄肆便醒了。
宿醉般的疲惫还残留在四肢百骸,可怀里温热的触感却让他瞬间清醒。
他没有动,只是维持着搂抱的姿势,将下巴抵在玉辞的肩窝,目光一寸寸描摹着怀中人的模样,像是要把这张脸刻进骨子里。
玉辞还睡着,呼吸轻浅而均匀,长而密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像蝶翼般安静地敛着。
晨光透过窗棂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的发梢上,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晕,连发间那抹极淡的白,都像是被晨光染透的雪,清透得不含一丝杂质。
玄肆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光洁的额头上。
昨夜那道灼痛的金色符印已隐去踪迹,只余下细腻如玉的肌肤,透着健康的莹白。
鼻尖小巧而挺直,弧度温润,连呼吸时轻轻翕动的模样,都带着一种不染尘俗的雅致。
最让人心动的是他的唇,昨夜被吻得泛红的痕迹还未完全褪去,此刻抿成一道浅淡的弧线,唇瓣饱满而柔软,泛着天然的粉色光泽,像上好的胭脂冻,引人忍不住想再亲上去。
他的下颌线流畅而清晰,顺着脖颈往下,是精致的锁骨,被宽松的寝衣勾勒出浅浅的轮廓。
哪怕只是安静地躺着,周身也散发出一种清贵出尘的气质,像误入凡尘的谪仙,眉眼间的温柔与疏离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玄肆看得入了神,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拂过玉辞的脸颊。
触感细腻得不可思议,像抚摸着暖玉,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安稳。
他想起当年在静心崖初见时,玉辞也是这样,一身月白道袍,站在桃花树下,美得让他不敢直视。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生死离别,眼前的人不仅没有丝毫变化,反而因成神的缘故,更添了几分神性的璀璨,却又在熟睡时,卸下了所有疏离,露出了难得的柔软。
“师尊。”
玄肆轻轻唤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玉辞似乎被惊扰了,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琉璃色的眼眸刚睁开时还带着几分朦胧的睡意,像蒙着一层薄雾,待看清眼前的人时,才渐渐清明起来,眼底泛起一丝温和的笑意。
“醒了?”
那笑意落在玄肆眼里,比窗外的晨光还要耀眼。
他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收紧手臂,将玉辞搂得更紧了些,脸颊蹭了蹭他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与依赖:“师尊真好看。”
这话直白得不加掩饰,玉辞的耳尖瞬间泛起一抹薄红,无奈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多大的人了,还说这种话。”
可玄肆却不觉得羞耻,只是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重复道:“真的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东西都好看。”
无论是皇宫里价值连城的珍宝,还是修真界罕见的奇花,在玉辞面前,都显得黯淡无光。
玉辞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迷恋与珍视,心头一软,所有的疲惫与灼痛都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他抬手轻轻拂过玄肆额前的碎发,指尖触到他温热的肌肤,声音温柔得像水:“再睡会儿吧,天还早。”
玄肆却摇了摇头,只是牢牢地搂着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肩窝,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像是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玄肆盯着玉辞的眼眸,那里面盛着的温柔几乎要将他溺毙。
他喉结微动,终是忍不住倾身,轻轻吻上了玉辞的唇。
这一吻没有昨夜的慌乱与绝望,只有小心翼翼的珍视,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辗转间满是不舍。
“我该上朝了。”良久,玄肆才缓缓松开他,额头抵着额头,声音带着几分缱绻的黏意,“等我回来,带你去吃当年静心崖旁的野果,我让人移栽了些在御花园。”
玉辞看着他眼底的光亮,心头一涩,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玄肆又搂了他片刻,才恋恋不舍地起身更衣。
出门前,他还回头望了一眼,见玉辞靠在床头望着他,才安心地转身离去。
寝殿里重归寂静,玉辞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他靠在床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褥上的龙纹刺绣,昨夜被强行压制的灼痛感又隐隐泛起,额间的金色符印在肌肤下若隐若现。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神音毫无预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玉辞上神,凡间旱情已解,滞留凡界逾时,速归神界领罚,不得有误。”
这是神界执法天将的传音,字字如冰锥,刺破了他偷来的温存。
玉辞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额角的冷汗瞬间渗出。
他终究还是躲不过。
他撑着身体起身,目光扫过寝殿,玄肆换下的龙袍还搭在屏风上,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身上的气息,可这一切都留不住他。
玉辞走到桌前,拿起笔墨,指尖因神元动荡而微微颤抖,只写下“神界有召,暂归”六个字,墨迹落下,晕开一丝浅浅的湿痕。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怕多说一句,就会动摇归期的决心,更怕给了玄肆希望,又让他陷入更深的绝望。
玉辞最后看了一眼那张铺着锦被的床榻,那里曾承载了两人一夜的相拥,如今却只剩空寂。
指尖掐动法诀,周身泛起淡淡的莹白灵光,他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
在彻底消失前,他的目光落在那张纸条上,眼底翻涌着无尽的愧疚与不舍。
辰时三刻,玄肆下朝归来,还未踏进宫门,就迫不及待地加快了脚步。
可推开门的瞬间,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寝殿里空无一人,只有空气里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玉辞的灵光气息。
“师尊?”
玄肆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快步走到床前,却只看到枕头上放着的一张纸条。
他颤抖着拿起,那六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眼底。
“神界有召,暂归……”
玄肆低声念着,指尖死死攥着纸条,纸张被揉得皱巴巴的,边缘划破了他的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他猛地转身,看向窗外,天空湛蓝,万里无云,哪里还有半分玉辞的踪迹。
昨夜的温存、清晨的吻别、那句“我等你”,还清晰地回荡在耳边,可眼前的空寂却像一盆冰水,将他从头浇到脚。
“暂归……又是这样……”玄肆的声音沙哑得近乎破碎,他跌坐在床榻上,怀里还残留着玉辞的温度,可那人却早已不在。
他想起当年静心崖的分别,想起破庙里的等待,想起无数个深夜的思念,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上,也落在玄肆苍白的脸上。
他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哽咽,眼底的猩红一点点蔓延开来,将那点残存的光亮彻底吞噬。
玉辞刚踏回神界,凛冽的风便卷着寒意扑面而来。
凌霄殿前的白玉阶上,执法天将早已持剑等候,周身神光凛冽如霜。
“玉辞上神,滞留凡界,违逆天规,随我去诛仙台领罚。”
天将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掌心已凝聚起淡金色的雷力。
玉辞没有辩解,只是拢了拢略显凌乱的月白神袍,步履沉稳地走向诛仙台。
那里云雾翻腾,罡风呼啸,是神界执行刑罚的禁地。
他刚站定,天际便响起沉闷的雷鸣,一道碗口粗的金色雷电轰然落下,狠狠砸在他肩头。
“噗——”
玉辞闷哼一声,身形踉跄着后退半步,肩头的神袍瞬间被撕裂,皮肉焦糊的气息弥漫开来,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白玉台上晕开刺目的红。
他咬着牙挺直脊背,额间冷汗涔涔,却没再发出一声痛呼。
雷电一道紧接一道落下,每一道都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砸得他骨骼作响,神元剧烈动荡。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神体在崩裂,灵力在溃散,可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玄肆清晨时带着光亮的眼眸,和那句“等我回来”。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从云雾中传来。
“慢着。”
只见西方战神墨渊踏着黑云而来,身后跟着几名侍从,目光落在玉辞身上时,满是幸灾乐祸的嘲讽:“玉辞上神,你以为只是滞留凡界这么简单?”
他抬手抛出一面水镜,镜中赫然映出汤泉殿里两人相拥、亲吻的画面,连玄肆那句带着哭腔的“师尊,别离开我”都清晰可闻。
“你与凡间帝王私相授受,动了凡心,甚至以神力暗护于他,此等行径早已乱了神凡伦常!”墨渊厉声喝道,“我已将此事禀明天帝,你可知罪?”
玉辞猛地抬头,琉璃色的眼眸里满是震惊,随即转为冰冷的怒意:“是你暗中窥探!”
他与玄肆的每一幕,都藏着最隐秘的牵挂,竟被人如此卑劣地窃取,公之于众。
“窥探?”墨渊嗤笑一声,“神界规矩森严,容不得你这般公私不分的上神。天帝有旨,念你曾有功于神界,免去魂飞魄散之刑,但需抽去半数神力,贬入静心殿面壁百年,不得再踏足凡间半步!”
话音刚落,两名侍从便上前,手中握着泛着寒光的锁神链。
锁链缠上玉辞手腕的瞬间,刺骨的寒意顺着经脉蔓延,一股蛮横的力量猛地钻进他的神府,开始疯狂抽取他的灵力。
“呃——”
玉辞浑身剧烈颤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神力像决堤的洪水般流失,连维持神体的力量都在减弱,眼前阵阵发黑。
可他死死咬着牙,任由剧痛席卷全身,却始终没有求饶。
抽去神力也好,贬黜面壁也罢,只要玄肆能在凡间安稳,他受再多苦也值得。
神力抽取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当锁链松开时,玉辞再也支撑不住,重重摔倒在白玉台上,浑身是伤,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
曾经清贵出尘的上神,此刻狼狈得如同丧家之犬,月白神袍被血与焦痕染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墨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满是鄙夷:“好好在静心殿反省吧,别再想着那个凡间帝王了。神凡殊途,你与他,本就不该有交集。”
说完,他拂袖而去,只留下玉辞躺在诛仙台的寒风中。
云雾卷过他的身体,带着刺骨的凉意,可比身体更痛的,是心口那道无形的伤口。
他抬手抚摸着空荡荡的神府,那里曾盛满了守护玄肆的力量,如今却只剩一片荒芜。
远处传来钟声,悠远而沉重,像是在为这段注定悲剧的缘分敲响丧钟。
玉辞闭上眼,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混着嘴角的血迹,苦涩得令人窒息。
他不怕雷刑,不怕贬黜,只怕玄肆发现他离去后,又会变回那个阴郁绝望的模样。
只怕自己失去神力,再也护不了他想要护的天下。
静心殿的门缓缓打开,两名天兵架着奄奄一息的玉辞走了进去。
殿门关上的刹那,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光亮,也隔绝了他与玄肆之间,仅存的一丝联系。
而凡间的皇宫里,玄肆还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在空寂的寝殿里,等着一个再也等不回来的人。
玄肆在空寂的寝殿里枯坐了三日。
那张写着“神界有召,暂归”的纸条被他攥得发皱,边缘的纸屑嵌进掌心的伤口里,混着血痂凝成硬壳,可他浑然不觉。
殿外的御花园里,他让人移栽的野果枝繁叶茂,却再也等不到要一同品尝的人。
第四日清晨,玄肆猛地站起身,眼底的猩红褪去,只剩一片死寂的决绝。
他唤来内侍,沉声吩咐:“备好车驾,去渡玉宗旧址。”
车驾碾过荒芜的山路,抵达渡玉宗时,昔日的仙山福地早已沦为废墟。
断壁残垣间长满杂草,唯有静心崖的方向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灵力气息。
玄肆徒步穿过废墟,指尖抚过刻着剑招的石壁。
那是当年玉辞教他练剑的地方,如今只余风化的痕迹。
他直奔灵阁旧址。
当年的藏书楼早已塌了大半,横梁歪斜地压在瓦砾堆上。
玄肆挥剑斩断碍事的木料,不顾粉尘呛咳,在废墟中翻找起来。
他记得玉辞曾提过,灵阁深处藏着记载上古秘闻的卷宗,或许其中就有通往神界的方法。
整整一日,他徒手搬开碎石瓦砾,掌心被磨得血肉模糊,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直到暮色四合,他终于在一块断裂的石碑下,找到了一个锈蚀的铁盒。
盒子里垫着干燥的艾草,一本泛黄的绢册静静躺在其中,封面上写着“跨界秘录”四个古字。
玄肆颤抖着翻开绢册,墨迹虽已淡去,却仍能辨认。
上面记载着一种上古禁术,可借“血祭镇魂”之法撕裂天地屏障,踏入神界。
但此法需以自身精血为引,辅以足以震慑三界的灵力与权势,且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
“法力、权利……”
玄肆低声重复着,眼底燃起疯狂的火焰。
他曾以为坐上龙椅便拥有了一切,可在“神界”二字面前,他的帝王权柄竟如此可笑。
玉辞回到神界,他却只能在凡间束手无策,甚至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他将绢册贴身藏好,转身走出灵阁废墟。
月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断壁残垣间,竟透着几分孤注一掷的狠厉。
回到皇宫的当晚,玄肆便召来血刃殿的核心弟子。
血刃殿是他亲手创建的势力,弟子皆是以血喂剑的死士,对他绝对忠诚。
“传令下去,”玄肆坐在龙椅上,红玉剑横放在膝头,剑身泛着妖异的红光,“三日之内,整合所有州府兵权,凡有异心者,格杀勿论。”
“陛下,此举恐引发内乱……”为首的弟子迟疑道。
玄肆抬眼,眼底的冷意让人心头发颤:“内乱?比起失去他,这天下乱了又如何?”
“我要的,是统一这天地,不止是区区凡间。”
弟子们噤声退下,皇宫内外瞬间陷入高压的肃杀氛围。
玄肆则闭门不出,在寝殿内按照绢册记载,开始修炼禁术。
他划破手腕,将精血滴入红玉剑中,剑身上的暗红光泽暴涨,一股蛮横的力量涌入他的经脉,疼得他浑身抽搐。
这是一条饮鸩止渴的路。
禁术在吞噬他的生命力,却也在短时间内催生出强大的灵力。
他看着铜镜中自己日益苍白却愈发凌厉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笑。
哪怕付出性命,他也要拿到足够的“筹码”,闯一次神界。
七日后,朝堂之上,所有反对他的宗室与大臣皆被肃清,兵权尽数收归手中。
玄肆身着龙袍,站在金銮殿的最高处,俯瞰着跪拜的群臣,声音冰冷如铁:“朕要的,不仅是这凡间的万里江山,还有那九天之上的神界。谁若阻我,便是与朕为敌。”
群臣惶恐叩首,无人敢抬头。
他们只觉得眼前的帝王愈发陌生,那双曾藏着孤寂的眼眸里,如今只剩焚尽一切的执念。
玄肆走下丹陛,指尖抚过腰间的红玉剑。
渡玉宗的禁术已初有成效,他的灵力足以支撑撕裂屏障,凡间的权柄已牢牢在握,再无人能动摇他的决心。
他回到寝殿,再次翻开那本绢册,指尖落在“血祭镇魂”四个字上。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眼底的疯狂与偏执。
“师尊,等着我。”玄肆轻声低语,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这一次,换我来带你回家。”
红玉剑在他腰间震颤,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又像是在为这趟注定凶险的旅程发出悲鸣。
寝殿内,烛火摇曳着昏黄的光,将玄肆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忽明忽暗。
他立于殿中央,缓缓抽出腰间的红玉剑,剑身暗红如血,在烛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玄肆抬手抚过剑刃,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随即猛地攥紧。
锋利的剑刃瞬间划破掌心,滚烫的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溅在剑身上。
“嗡——”
红玉剑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暗红色的光芒暴涨,将整个寝殿染成血色。
“剑者,血之魂也。以血为引,以念为凭。”
玄肆的声音低沉而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
他按照绢册记载,催动体内修炼出的蛮横灵力,尽数灌入红玉剑中。
鲜血汩汩涌入剑身,剑身上的纹路渐渐亮起,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突然,红玉剑挣脱他的手掌,悬浮在半空,剑尖直指屋顶。
一道粗壮的暗红色光柱冲破殿宇,直刺云霄,天空瞬间被染成暗红,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凡间的群臣百姓惊恐叩拜,他们不知道帝王在做什么,只觉得天地都在颤抖。
玄肆纵身跃起,握住悬浮的红玉剑,身形化作一道暗红流光,紧随光柱冲破天际。
云层在他身后炸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头顶那层无形的结界。
那是神界与凡间的界限,坚硬得如同铜墙铁壁。
“给朕破!”
玄肆怒吼一声,举剑狠狠劈下。
红玉剑裹挟着他的精血与灵力,重重砸在结界上。
“咔嚓”一声脆响,结界上出现一道裂痕,可随即又爆发出金色的光芒,将他狠狠弹开。
玄肆喷出一口鲜血,身形下坠数丈,却又立刻稳住身形,眼中的疯狂更甚。
他再次俯冲而上,剑刃划过虚空,留下一道道暗红轨迹。
每一次劈砍,都伴随着精血的流失与骨骼的剧痛,可他没有丝毫退缩。
他想起那张写着“暂归”的纸条,想起无数个孤寂的深夜。
这些痛,与失去玉辞的恐惧相比,不值一提。
“轰!”又是一记重击,结界上的裂痕越来越大,金色光芒渐渐黯淡。
玄肆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灵力也在快速耗尽,可他依旧咬紧牙关,将最后一丝生命力也灌入剑中。
红玉剑发出悲鸣般的嗡鸣,终于在他最后一击下,彻底劈开了结界。
结界破碎的瞬间,金色碎片漫天飞舞,玄肆的身形穿过裂缝,重重坠落在一片云雾缭绕的白玉平台上。
剧烈的冲击让他喷出一大口鲜血,龙袍下摆瞬间被染红,可他撑着红玉剑,硬是踉跄着站直了身体。
抬眼望去的刹那,玄肆的瞳孔猛地收缩。
不远处的观景亭内,十八名身着各色仙袍的神仙正围坐一桌,桌上琼浆满溢,鲜果堆叠,欢声笑语伴着酒香飘得老远。
他们或举杯共饮,或抚琴作乐,眉宇间满是闲适惬意,竟似全然没听见结界破碎的巨响,也没看见他这闯入神界的“异类”。
“凡夫俗子,也敢闯我神界?”一名留着长须的神仙终于瞥见了他,放下酒杯,语气里满是轻蔑,“看你这血污满身的模样,莫不是凡间的疯子?”
其余神仙纷纷侧目,目光扫过玄肆染血的龙袍与紧握的红玉剑,非但没有半分警惕,反而爆发出一阵哄笑。
“李仙翁说笑了,凡间的疯子哪有这本事?怕是什么旁门左道的修士,不知天高地厚想偷闯神界求仙呢!”
“依我看,直接扔出结界便是,别污了咱们的酒兴。”又一名神仙漫不经心地开口,指尖还把玩着酒杯,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玄肆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他看着眼前这十八名神仙嬉笑打闹的模样,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玉辞在诛仙台受雷刑、被抽神力时,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是不是也在某处饮酒作乐?
他们口中的“天规”,是不是只针对玉辞这样动了心的“异类”?
“滚。”
玄肆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像是从九幽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眼底的猩红几乎要溢出来。
“哟,还挺横?”长须神仙挑眉,抬手便要挥出一道灵光。
可还未等他动作,玄肆已握着红玉剑猛地冲了上去,剑刃裹挟着残余的灵力,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厉,直劈向那桌琼浆鲜果。
“砰!”酒杯碎裂,鲜果滚落,观景亭内的欢声笑语瞬间戛然而止。
十八名神仙脸色骤变,没想到这凡间来的“疯子”竟真敢动手。
“找死!”一名脾气暴躁的神仙怒喝着祭出法宝,金色的光圈直逼玄肆面门。
玄肆侧身躲过,红玉剑反手一挑,将光圈劈成两半,随即不顾灵力反噬,再次冲向人群。
他管这些人是谁,挡他见玉辞的路,便是他的敌人。
琼浆混着鲜血溅在白玉地上,原本闲适的观景亭瞬间变成厮杀的战场。
玄肆浑身浴血,却像不知疼痛般,每一剑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十八名神仙虽修为不弱,却从未见过这般不要命的打法,一时竟被他逼得连连后退。
玄肆喘着粗气,目光穿过缠斗的人群,死死盯着静心殿的方向。
他能感觉到,玉辞的气息就在不远处,微弱却清晰。
“今天,谁也拦不住朕。”
他嘶吼着,再次举起红玉剑,暗红色的剑光在云海中炸开,将十八名神仙的脸色映照得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