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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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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裹着雪沫子刮过耳际,卷起玄肆落在颊边的黑发,往衣领里钻。
他下意识把玉辞往身侧带了带,自己往风口挪了挪,红玉剑悬在腰间,随着步伐轻轻撞着衣料,发出细碎的声响。
玉辞被他护在臂弯侧,能清晰感觉到少年掌心传来的温度。
比寻常人要暖些,带着刚生过火的余温,裹着他的手腕,连寒风都像是被挡在了三尺之外。
他垂眸看了眼玄肆露在披风外的耳尖,冻得泛着红,却还硬撑着挺直脊背,像株迎着风雪的青松。
“冷就把披风拉好,别硬扛。”玉辞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轻,却没了往日的刻薄,“冻坏了手,连剑都握不住,还谈什么护着本君?”
玄肆心里一暖,连忙把披风领口紧了紧,却还是没把玉辞的手松开:“没事师尊,我体质好,抗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您要是冷,就再往我这边靠靠,我给您挡风。”
玉辞没说话,却悄悄往他身边挪了半寸。
素白的衣摆蹭过玄肆的裤腿,带着点冰凉的触感,玄肆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连脚步都下意识放轻了些,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亲近。
两人沿着舆图上标注的方向走,脚下的积雪越来越深,没到脚踝,每走一步都要费些力气。
玄肆时不时低头看舆图,又抬头辨方向,额角渐渐渗出薄汗,却没敢停下。
他知道,多耽搁一刻,玉辞的身体就多一分风险。
“歇会儿。”玉辞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扶着旁边一棵枯树,微微喘着气,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些,琉璃眸里也添了几分倦意。
玄肆连忙停下,扶着他在雪地里坐下,又从包袱里掏出水囊,拧开盖子递过去:“师尊,您喝点水,小心烫。”
这水是他刚才在山洞里烧的,一直揣在怀里捂着,此刻还带着温度。
玉辞接过水囊,喝了两口,才缓过些力气。他靠在枯树上,目光落在远处白茫茫的冰川上,轻声道:“前面就是冰川了,灵曦草若真在极寒之地,那里可能性最大。”
“嗯,我们到了冰川再仔细找。”玄肆坐在他身边,把披风往他身上拢了拢,“师尊,您要是累,就再靠会儿,我守着您。”
玉辞没拒绝,闭上眼睛,靠在枯树上休息。
玄肆坐在他旁边,单手握着红玉剑,目光警惕地盯着四周。
这荒山野岭,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冒出妖兽。
他偶尔侧头看玉辞,见师尊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承受什么痛苦,心里又忍不住揪紧。
他想起长老们说的,师尊曾是拯救苍生的神,那时的师尊一定很温柔,不像现在这样冷着脸。
可到底是经历了多少背叛和痛苦,才让一位神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玄肆不敢深想,只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护好师尊,不让他再受一点委屈。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玉辞缓缓睁开眼睛,脸色好了些。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雪:“走吧,别耽搁了。”
玄肆连忙站起来,扶着他往冰川方向走。
越靠近冰川,气温越低,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连呼吸都带着凉意。
玄肆把玉辞护得更紧了,几乎是半扶半抱着他往前走,生怕他被风吹倒。
终于,两人走到了冰川边缘。
眼前的冰川一望无际,冰面泛着冷光,偶尔有冰棱从高处落下,发出“咔嚓”的声响,在空旷的天地间格外清晰。
“灵曦草喜寒,却也怕极寒,应该生长在冰川边缘温度稍高些的地方。”玉辞环顾四周,轻声道,“我们分开找,别走太远,有事就喊我。”
“不行,师尊,您身体不好,不能分开找。”玄肆立刻拒绝,“我一个人找就行,您在这儿等着我,我找到后立刻回来。”
“你一个人找,要找到什么时候?”玉辞皱眉,语气里带着点不悦,“本君还没弱到连找株草都不行的地步。”
“可是师尊……”玄肆还想劝说,却被玉辞打断:“别废话,就这么定了。你往东边找,我往西边找,半个时辰后在这里汇合。”
玄肆见他态度坚决,知道劝不动,只能点头:“好,那师尊您一定要小心,要是不舒服,就立刻停下来等我。”
他又从包袱里掏出两颗御寒丹,递给他,“师尊,您把这个带上,要是觉得冷,就吃一颗。”
玉辞接过御寒丹,揣在怀里,转身往西边走去。
玄肆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满是担忧,却还是转身往东边找去。
他要尽快找到灵曦草,让师尊早点脱离痛苦。
玄肆在冰川边缘仔细寻找,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灵曦草的踪迹。
红玉剑在他手中,偶尔会发出轻微的震动,像是在指引方向。
他找了约莫一刻钟,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冰缝里,有一抹微弱的绿光。
玄肆心里一喜,快步走过去,趴在冰缝边往下看。
那抹绿光正是一株灵曦草!
它生长在冰缝里,叶片泛着莹白的光,在黑暗的冰缝中格外显眼。
“找到的!师尊,我找到灵曦草了!”
玄肆激动地喊出声,声音在空旷的冰川上回荡。
他立刻掏出绳索,系在腰间,又把另一端固定在旁边的冰棱上,准备下冰缝去摘灵曦草。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玉辞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玄肆,小心!”
玄肆心里一惊,刚想回头,就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整个人被撞得往前倒去,朝着冰缝坠落。
失重感瞬间攫住四肢百骸,玄肆只觉耳边风声呼啸,冰缝深处的寒气像无数根冰针,扎得脸颊生疼。
他下意识攥紧腰间绳索,掌心却因方才的冲击滑出半截,整个人朝着漆黑的冰缝下坠了数尺,红玉剑在慌乱中撞在冰壁上,发出刺耳的“锵鸣”。
“师尊!”玄肆仰头往上喊,视线里却只看到冰缝上方窄窄的一线天光,还有那道素白身影扑到冰缝边缘的模样。
玉辞的白发被风吹得凌乱,素白披风在寒风中翻飞,琉璃眸里满是他从未见过的慌乱,连平日里总是冷着的脸,此刻都透着几分苍白的急切。
“抓稳了!”玉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单膝跪在冰缝边缘,一手死死扣住冰棱,另一手迅速解下腰间的“浮云”鞭。
那鞭子通体莹白,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像极了捕猎时的狐尾,精准地缠上玄肆的手腕。
“别乱动,本君拉你上来!”
玄肆手腕一紧,只觉一股力道从鞭身传来,却也清晰看到玉辞扣着冰棱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指节处甚至渗出了血丝。
这位素来爱洁、连衣摆沾了雪都要立刻拂去的师尊,此刻却半点不在意手上的伤,只死死盯着他,琉璃眸里的慌乱还未褪去。
“师尊,您小心!”玄肆心里一紧,下意识想往上爬,却不料脚下的冰壁突然崩裂,几块碎冰坠落,带着他又往下滑了半尺。
“浮云”鞭瞬间绷紧,玉辞被这股力道拽得往前倾了倾,膝盖在冰面上磨出一道血痕,素白的裤腿瞬间浸红。
“闭嘴!”玉辞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抓稳了,本君还没让你死,你就不准掉下去!”
他咬着牙,另一只手也扣住冰棱,一点点往上拉“浮云”鞭,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额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神符反噬的隐痛还在作祟,可他此刻却连半分顾及都没有,眼里只有冰缝中那道黑发蓝眸的身影。
玄肆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酸又胀。
他知道玉辞好面子,素来不肯在外人面前示弱,可此刻为了救他,却连手上的伤、膝盖的血都顾不上。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被玉辞捡回来的时候,这位师尊也是这样,嘴上骂他“麻烦”,却还是给了他干净的衣服和热乎的饭菜,嘴上嫌他“笨”,却还是耐着性子教他练剑。
“师尊,您先歇会儿,我自己能上来!”玄肆强压下心里的情绪,单手握着红玉剑,剑尖在冰壁上划出一道火花,借着反作用力往上爬了几分,“您别再用力了,神符反噬会加重的!”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教本君做事?”玉辞的语气依旧刻薄,手上的力道却没减,反而更紧了些,“要是你掉下去摔死了,本君还得再找个徒弟,麻烦得很。”
话虽这么说,他却悄悄调整了力道,尽量不让玄肆再受颠簸。
两人一上一下,在冰缝中僵持着。
玄肆借着红玉剑的支撑,一点点往上爬,玉辞则死死拽着“浮云”鞭,时不时调整角度,帮他避开冰壁上的尖棱。
寒风依旧呼啸,冰缝深处的寒气几乎要将人冻僵,可两人的手心却都渗出了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终于,玄肆的手够到了冰缝边缘。
玉辞立刻松开“浮云”鞭,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往上拉。
玄肆借着这股力道,翻身爬上冰面,刚站稳,就看到玉辞踉跄了一下,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白发上沾了些冰屑,脸色苍白得像纸。
“师尊!”玄肆连忙扶住他,手刚碰到他的肩膀,就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
不是冷的,是神符反噬的痛苦。
“您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我这里有丹药,您先吃一颗!”
他慌乱地从包袱里掏出丹药,递到玉辞嘴边。
玉辞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推开他的手,声音虚弱却依旧嘴硬:“慌什么?本君只是有点累,还死不了。”
他目光落在玄肆手里的灵曦草上——那株草被玄肆紧紧攥在手里,叶片上还沾着些冰屑,却依旧泛着莹白的绿光。
“灵曦草拿到了?”
“拿到了,拿到了!”玄肆连忙点头,把灵曦草递到他面前,“师尊,我们找到灵曦草了,您的身体有救了!”
玉辞看着那株灵曦草,琉璃眸里闪过一丝暖意,却很快又被冷意覆盖。
他扶着玄肆的胳膊,慢慢站起身,语气依旧冷淡:“好了,别杵在这里了,先找个地方歇脚,把灵曦草处理一下。”
玄肆连忙应道,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往前走。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冰缝边缘的血迹和冰屑渐渐被风吹散,只留下“浮云”鞭和红玉剑上淡淡的光泽,像是在无声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救援。
玄肆扶着玉辞走在雪地里,心里却满是暖意。
他知道,这位嘴硬心软的师尊,从来都不是真的冷情,只是习惯了用刻薄的外壳保护自己。
而他,会一点点剥开那层外壳,让这位曾经受伤的神,重新感受到温暖。
哪怕要付出再多的努力,他也愿意。
玄肆扶着玉辞在冰川附近找到一处干燥的岩洞,生起火堆时手指还在微微发颤。
方才冰缝边的场景还在眼前晃,玉辞膝盖上的血迹、掌心的红痕,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
他小心翼翼地把灵曦草捧出来,叶片上的莹白光泽在火光下格外透亮,像是握着一团希望。
“师尊,我这就把灵曦草处理了给您服用。”
玄肆拿出随身的药杵,轻轻将灵曦草捣成碎末,又从包袱里翻出蜂蜜,想调和一下苦味。
他记得玉辞怕苦,上次喝药时皱着眉的模样,他到现在都记得。
玉辞靠在岩洞内壁,单手撑着额头,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连呼吸都带着微弱的颤抖。
他看着玄肆忙碌的身影,琉璃眸里没了往日的冷意,反而添了几分复杂:“不用麻烦,直接用水冲服即可。”
“不行,灵曦草太寒,直接喝会伤脾胃。”玄肆固执地加了点蜂蜜,又用温水冲调均匀,小心翼翼地递到玉辞嘴边,“师尊,您慢点喝,不苦的。”
玉辞没再拒绝,微微仰头,任由玄肆将药汁喂到嘴里。
灵曦草的清苦中带着一丝甜意,滑过喉咙时却没带来预期的暖意,反而像一股寒气顺着食道往下沉,直抵丹田。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就觉得丹田处传来一阵刺痛,比神符反噬的疼还要尖锐。
“师尊?您怎么了?”玄肆见他脸色骤变,连忙放下药碗,扶住他的胳膊,“是不是药太苦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玉辞没说话,只是死死咬着唇,额间的神符突然泛出刺眼的金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亮。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素白的手指紧紧攥着玄肆的衣袖,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反……反噬……”
玄肆心里一沉,连忙扶着他躺下,手刚碰到他的后背,就感觉到一股寒气从他体内溢出,带着刺骨的凉意。
他想起长老们说灵曦草能缓解神符反噬,可现在看来,不仅没缓解,反而加重了!
“师尊,您撑住,我这就捏传讯符找长老们帮忙!”玄肆慌乱地想去掏传讯符,却被玉辞死死拽住了手腕。
“别……别去……”玉辞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琉璃眸里满是痛苦,却还在强撑,“传讯符……会惊动宗门……他们会担心……”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着别人!”玄肆的声音带着哽咽,看着玉辞痛苦的模样,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师尊,灵曦草怎么会没用?是不是我哪里弄错了?您告诉我,我再找别的药,我一定能治好您!”
玉辞摇了摇头,气息越来越弱:“不是你的错……是本君的体质……神符是天界所刻……灵曦草虽寒……却与神符的力量相冲……”他咳了两声,嘴角竟溢出一丝血迹,染红了素白的衣襟,“本君早该想到……天界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化解……”
玄肆看着那抹血迹,眼眶瞬间红了。
他想起自己找到灵曦草时的激动,想起以为能治好玉辞的满心欢喜,现在看来,都成了泡影。
他死死攥着玉辞的手,掌心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心慌意乱:“师尊,您别说话了,保存体力,我这就带您回宗门,找医师想办法!”
“回不去了……”玉辞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玄肆泛红的眼眶上,琉璃眸里闪过一丝心疼,“冰川离宗门太远……本君的身体……估计撑不到回去了……”
“您胡说什么!”玄肆猛地打断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您一定会撑到回去的,我就是扛,也要把您扛回宗门!您说过,要看着我成为最强的修士,您不能说话不算数!”
玉辞看着他倔强的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却很快又被痛苦取代。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玄肆的头,指尖的温度比平时更凉:“傻孩子……本君只是……累了……想歇会儿……”
“我不让您歇!”玄肆紧紧抱住他,声音带着哽咽,“您要是歇了,就没人骂我笨了,没人教我练剑了,没人喝我炖的灵草汤了……师尊,您醒醒,别睡,我还没报答您,您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玉辞靠在他怀里,气息越来越弱,意识也渐渐模糊。
他能感觉到玄肆的颤抖,能听到他的哽咽,心里满是不舍。
他还没看着玄肆真正长大,还没教他最后的鞭法,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其实他早就把这个捡来的徒弟,当成了自己最珍视的人。
“玄肆……”玉辞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以后……好好修炼……别再像以前一样……瞒着我……照顾好自己……”
玄肆抱着他,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玉辞的白发上:“我知道,我都知道,您别说话了,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还要一起回宗门,一起看静心崖的桃花……”
玉辞没再说话,手轻轻垂了下去,靠在玄肆怀里,没了动静。
火堆依旧噼啪作响,火星溅起,却再也暖不了岩洞中的寒冷,也暖不了玄肆那颗冰凉的心。
玄肆抱着玉辞,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泪水无声地滑落。
可他不甘心,他还没来得及告诉玉辞,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小鬼了,他现在有能力保护师尊了。
玄肆抱着玉辞僵在原地,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像针一样扎进心里,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疼。
他死死盯着玉辞苍白的脸,看着他垂落的手,泪水无声地砸在素白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师尊……您别吓我……”玄肆的声音带着颤抖,手忙脚乱地去探玉辞的鼻息。
微弱的气流拂过指尖,虽轻,却真实存在。
他猛地松了口气,又立刻提起心,小心翼翼地将玉辞放平,手贴在他的胸口,能感觉到微弱却平稳的心跳。
“还好……还好您没事……”
玄肆哽咽着,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玉辞嘴角的血迹,那抹红在苍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他想起玉辞刚才痛苦的模样,想起灵曦草不仅没用反而加重了反噬,心里又急又慌,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得想办法稳住师尊的伤势。
玄肆从包袱里翻出所有的御寒丹和疗伤药,又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紧紧裹在玉辞身上,只露出一张脸。
他坐在玉辞身边,单手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丹田处,试图将自己的灵力渡过去。
哪怕只有一丝,也希望能缓解他的痛苦。
灵力刚渡过去,玄肆就感觉到一股阻力,紧接着,玉辞的身体轻轻颤了颤,额间的神符又泛出淡淡的金光,却比刚才柔和了些。
他连忙收回手,生怕再刺激到神符,只轻轻揉着玉辞的手腕,试图让他暖和些。
不知过了多久,火堆渐渐弱了下去,岩洞中的温度也降了些。
玄肆正想添柴火,却感觉到掌心传来一丝微弱的动静。
玉辞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紧接着,他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师尊!您醒了!”玄肆惊喜地喊道,声音带着哽咽,“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点了?我这就给您添柴火,再给您喝点温水!”
玉辞的目光有些涣散,看了玄肆好一会儿才聚焦,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吵……吵死了……”
他想抬手揉一揉眉心,却没力气,只能任由手臂垂落在身侧。
“水……”
玄肆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坐起来,又从包袱里掏出水囊,拧开盖子递到他嘴边,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易碎的珍宝:“师尊,您慢点喝,别呛着。”
玉辞喝了几口温水,才缓过些力气,目光落在玄肆泛红的眼眶上,琉璃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哭什么?本君又没死。”
语气依旧带着惯有的刻薄,却没了往日的冷意,反而透着几分虚弱的无奈。
“我……我没哭!”
玄肆连忙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却还是被玉辞看了个正着。
“没哭?眼眶红得像兔子眼睛,还敢说没哭?”玉辞嗤笑一声,却没再继续调侃他,目光落在岩洞角落的灵曦草残渣上,语气沉了些,“灵曦草的事,不怪你。是本君大意了,忘了神符是天界所刻,寻常寒草根本无法化解,反而会相冲。”
“那怎么办?”玄肆立刻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急切,“灵曦草没用,我们再找别的药!不管是天涯海角,我都陪您去!”
玉辞摇了摇头,靠在玄肆怀里,声音轻了些:“不用急……本君体内还有些残存的神力,能暂时压制反噬。只是……需要些时间恢复。”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先回宗门吧,长老们或许知道其他的办法。”
玄肆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站起来:“好,我们现在就回宗门!我扶着您,慢慢走,您要是累了,我们就歇会儿。”
玉辞没拒绝,任由玄肆扶着他往岩洞外走。
刚走出岩洞,阳光就洒了下来,落在两人身上,带着暖意。
玄肆扶着玉辞,走得极慢,生怕他累着,时不时低头询问他的情况,像个细心的小侍从。
玉辞靠在玄肆身边,能清晰感觉到少年掌心的温度,能听到他急促却平稳的心跳。
他垂眸看了眼玄肆沾了雪的发梢,又看了看他紧紧握着自己胳膊的手,琉璃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这个捡来的徒弟,倒是比他想象中还要可靠些。
“玄肆。”
玉辞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
“师尊,我在。”玄肆立刻应道,脚步也慢了些。
“以后……别再这么冲动了。”玉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本君……”
话没说完,却也让玄肆心里一暖。
玄肆抬头看向他,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师尊,我知道了。以后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您,不让您再受一点苦!”
玉辞没说话,却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素白的衣摆蹭过玄肆的裤腿,带着点冰凉的触感,却让玄肆的心里暖暖的。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在无声诉说着这段跨越师徒、跨越过往的羁绊。
哪怕前路依旧艰难,只要彼此在身边,便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