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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勿听勿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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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缝隙渗出的红光如同一道新鲜的伤口,在林深瞳孔里晃动。
吴畏的哭嚎声还在继续,每一个"求"字都带着湿冷的颤音,像有人用指甲在门外抓挠:"开门......放我进去......外面有东西......"
那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在走廊里荡开一圈圈诡异的涟漪,仿佛有无数条冰冷的细线顺着耳道钻入大脑。
"怎么会!"陈曦突然拽住赵磊的胳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惊胆寒地说道,"吴畏刚才还在队伍最后,怎么可能突然跑到门后?"
她的目光扫过门板,突然指向缝隙边缘,那里有暗褐色的液体正缓缓渗出,在地面聚成细小的血珠,像一串被掐断的佛珠。
“这、这什么东西!”
陈天一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红光让他脸色显得格外苍白:“声音不对。”他侧耳贴近门板,指尖按在铁门纹路上,“前半句的哭腔是吴畏的,但后半句‘外面有东西’……声线变尖利了,这不是他的声音,是两个人在说话。仔细听。”
陈曦猛地凑近门板,发丝扫过渗出红光的缝隙。当那声"外面有东西"再次响起时,她浑身一震,指尖狠狠掐进掌心。那尾音的颤调太熟悉了,当时她和赵磊在房间里,蒋星柔便是用这样的语气让他们开门!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赵磊身上,脸色比墙面还要惨白:"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冷静点!"赵磊扶住她颤抖的肩膀。
"是星柔的声音!"陈曦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赵磊的胳膊,"她说话时尾音就是这样抖的!但她不是已经……"后半句话哽在喉咙,化作一声破碎的呜咽。铁门后的声音还在继续,两种声线在密闭的空间里绞缠,像两条毒蛇吞吐着信子。
林深盯着门板上渗出的红光,下意识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裴照影临走时说的话语还游荡在耳边,仿佛在提醒某种被遗忘的真相。当陈曦喊出"是星柔的声音"时,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椎窜上后颈——
如果他们面对的诡异非但拥有智慧,还能借此引诱其他人上当,那他们听到的一切,还有哪一句是真的?
林小满突然发出短促的尖叫,指着门板上的观察窗:“看!”那层蒙着灰的玻璃后面,赫然无声无息地贴上一张人脸。苍白的皮肤紧紧绷在骨头上,眼球浑浊地转动着,正是吴畏!但他的嘴角以不自然的弧度向上咧开,像是被线操控的木偶。更诡异的是,他的脖颈处有圈深紫色的勒痕,而勒痕上方,本该是下巴的位置,正有黑色的液体不断滴落。
等到林深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滴落的根本不是血,而是碎肉和头发混合的粘稠物。
“他的下巴……掉了?”周野的相机“啪嗒”掉在地上,镜头摔出裂纹。
苏晓晴被门口窗户上突然贴过来的吴畏的脸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低下头,双手死死捂住嘴。可那画面如同烙印般刻在视网膜上,胃里突然一阵剧烈翻涌,酸水直冲喉咙,她没忍住,连忙转过身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视线却在低头的瞬间凝固了——
就在他们的来时路上,几道深色的拖拽痕迹赫然在目。痕迹边缘凝结着暗红的血痂,像被钝刀反复切割的伤口,从走廊深处一路蜿蜒至他们站着的铁门前。
“刚刚环境太暗,我一直紧跟着队伍,没注意地面……现在我看到了,门缝透出来的光那一块,地上有明显的拖拽痕迹,你们看。”
她咽了口口水,指向那些痕迹,示意其他人看向那里。
听到苏晓晴这么说,陈天一蹲下身,用袖口擦掉门板底部的血珠:“看这个。”
血珠下方的水泥地上,有模糊的抓痕,像是有人被拖着走时留下的。抓痕从走廊深处延伸到出口的铁门前,却在靠近门板的地方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反向的血手印,仿佛有人在门后拼命想爬出去。
“吴畏是被拖到门后的。”林深的声音很沉,“而现在在门后的,是拖走他的东西。”
林深的话音落下,铁门后的撞击声突然炸响,像重锤砸在众人耳膜上。
吴畏的脸被狠狠撞在观察窗玻璃上,浑浊的眼球几乎要挤出眼眶,却在凹陷的面皮上诡异地颤动着。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仿佛被无形的线拉扯着,裂开的口腔里伸出一条蛇信般细长的舌头,在蒙尘的玻璃上舔出一道湿滑的痕迹。
“林小满……给我开门……来……”那声音透过门板渗出来,像是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的破风箱声。前半句陡然拔高,尾音却拖着病态的颤鸣,后半句却骤然沉哑如老钟摆动,两种声线在喉间碰撞出金属般的脆响,偏偏没有半分人类的恐惧。
话尾的“来”字被拉成破锣般的长音,在走廊里回荡时,竟分裂出三四个重叠的余响,像有人在暗处用不同音调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林小满突然浑身一震,眼神瞬间空洞,喃喃着迈向铁门:“他们太可怜了……得让他们进来……”
“别过去!”林深猛地拽住她的手腕,赵磊和陈天一也立刻上前,三人合力将她往后拖。林小满只有160的身高,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瘦骨嶙峋的手腕在他们掌心挣动,像条被激怒的蛇。
“开门……开门……”她重复着,声音越来越急切,却带着一种机械的顿挫感,像是坏掉的录音带在循环播放。瞳孔里的雾色越来越浓,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操控了,那声音里没有哀求,只有一种程序化的指令感,让人心头发麻。
林深脑海里忽然闪过裴照影的警告:“这里的声音和画面不一定是真实的。”他立刻伸手捂住林小满的耳朵,指腹触到她冰凉的耳廓,却感觉她的挣扎更剧烈了。
门后的声音明明被隔绝了,她却依旧痴迷地念着“开门”,甚至身体开始向铁门方向扭曲,仿佛那扇门后有什么东西在拽她的灵魂。
“为什么只有她被影响?”周野举着相机的手在发抖,镜头对准林小满空洞的眼睛。
林深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想起吴畏消失前,正是对着林小满发问:“林小满你做什么?”那时吴畏恐怕是看见了走廊阴影里另一个“林小满”的幻象,才会突兀地开口。而更早之前,蒋星柔正是听见了陈曦“求救”的声音,才会在逃跑时折返,最终被诡异截杀。赵磊与陈曦闹矛盾时质疑“你确定敲门的是她”,现在想来,那扇门后恐怕根本不是蒋星柔,而是用声音编织的陷阱。若是他们开了门,只怕是也会获得和蒋星柔一样的下场。
林深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刀,他死死盯着众人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听着,这里的杀人规则就藏在视听欺骗里!蒋星柔是回应了虚假的人声才被引向死亡,吴畏是看见了伪造的影像才被拖走,现在小满在先前回应了吴畏的问话,所以才被操控!”他的声音像重锤般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记住,任何超出常理的声音和影像都是陷阱,谁回应谁就会被锁定!”
此刻,林深终于深切地领悟了裴照影那些警告的份量。
那个男人并非冷漠,而是深知只有自己领悟的规则,才能在这绝境中成为真正的救命稻草。
门后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吴畏的颅骨发出“咯吱”的碎裂声,观察窗玻璃上开始浮现蛛网般的裂痕。但他的眼睛却突然聚焦,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属于人类的恐惧,谁也不知道他在这之前到底都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门后的东西进不来。”陈天一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红光,“它只能用吴畏的尸体撞门,说明它仍然受限于某种规则。”
“只要不回应他的话,门后那东西只能尝试用吴畏撞开门。”林深补充道,“但是这门如果真的被他撞开了……”
“那我们怎么办?”陈曦的声音带着哭腔,“总不能一直待在这!”
赵磊咽了口唾沫,视线在铁门和走廊之间游移:“密室应该有备用通道吧?找一找?”
“一直找都不一定找得到啊,”周野没好气地反问,手指紧了紧相机带,“还是说你想留下来试门后的东西能不能撞开这扇门吗?”
林深看着挣扎不休的林小满,又望向走廊深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唯一记得路线的林小满被蛊惑,原路返回是唯一的选择。
“去医务室。”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掌心林小满挣扎的力道,“我们来的路上路过那里了,现在只能原路返回。”
“医务室?”赵磊的眉头拧成疙瘩,“我们本来就是为了找出口才离开那里的!”
“那你现在就开门。”陈天一的语气冷得像冰,“看看门后除了吴畏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他话音未落,铁门猛地向内凸起一块,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重重撞在了上面,门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
走廊里陷入死寂,只有林小满无意识的呓语和铁门后的撞击声在回荡。
苏晓晴突然上前一步,苍白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耗在这里只会等死。裴照影去了医务室,也许那里有线索。”
林深点点头,不再犹豫。他和陈天一一人架住林小满一条胳膊,赵磊和周野断后,一行人沿着走廊往回走。鞋底碾过墙皮碎屑的声音格外清晰,像有人在身后步步紧逼。
路过走廊拐角时,林深下意识回头。
那扇铁门还在剧烈震动,窗户上吴畏的脸已经变形得不成人形,舌头却还在玻璃上缓慢地舔动,仿佛在绘制某种诡异的符号。
林小满突然停止了挣扎,空洞的眼睛望向走廊尽头,嘴角缓缓咧开一个和吴畏如出一辙的诡异笑容。
林深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自林小满回应呼唤的刹那,裂隙中的残影便已在黑暗中悄然蛰伏。那间浸在阴影里的医务室是唯一生路,裴照影或许还在其中,但谁也说不准门后藏着怎样的诡谲。毕竟短短时间已有两人横死,而他们每前进一步,都像在蛛网边缘踩钢丝。
谁也不敢赌,下一个被丝线缠住的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