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出去的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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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发生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
陈曦咬着牙，恨意顺着颤抖的声线丝丝缕缕地渗出来：“星柔拍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放她进来！” 她伸手指向三十米外蒋星柔的无头尸体，那滩暗红的血泊边缘，已然凝结成丑陋的黑色痂皮。
“你知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
赵磊扯了扯被汗浸湿的衣领，一丝冷笑从嘴角溢出：“当初跟着我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留下？”
“…… 你！”
“再说了，你就那么确定，那个一直在敲门的人一定是她？”
蒋星柔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的一直敲门？
危急关头下谁能那么礼貌？
林深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疑惑。
“够了。”眼看着就要演变成无止境的骂架，陈天一及时出声打断他们，“争辩对错比逃出去还重要吗？”
林深暗自捏汗。
这话此刻说出口，无疑像往火药桶里扔火柴。
赵磊本就憋着火，被外人这么一说，脸色更沉，眼看着就要发作，林深连忙上前打圆场，他先安抚了赵磊，又转向陈曦：“你们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陈曦和赵磊拉开距离，举起一串铜钥匙，钥匙碰撞发出脆响：“有一串钥匙，不知道是用在哪的。还有一张2019年的值班表，只看清10月12号有整理医务室衣柜的任务，不过负责人名字被涂掉了。”她把值班表递过来，林深接过。
10月12日的任务？
“吱呀——”
正要说话，走廊尽头左转的拐角处传来门轴转动声，像根细针骤然刺破死寂。所有人瞬间噤声，僵硬地看向声音来源。
“都什么时候了还查线索！这不是侦探游戏！真死人了啊！”吴畏吓得哆嗦，挤到人群后面，声音发颤，“刚才那声音是什么？！”
林小满立刻掏出对讲机疯狂按动，里面只有滋滋的电流声。
“老章这个臭傻*！”恐惧到了极致变成愤怒，她突然爆了粗口，眼泪又涌了上来，“中控室看不到监控吗？都死人了为什么不接对话！”
“真死人了……警察会不会以为是我们干的？我们要吃牢饭了！”吴畏后背抵着墙，嘴里不停念叨。
赵磊一拳砸在墙上，破裂的墙皮簌簌落下，他揪住吴畏衣领：“少**说屁话！人都死了，我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他盯着蒋星柔的尸体，后怕让胃里翻江倒海。
若刚才跑慢半步，躺那儿的可能就是他和陈曦。
苏晓晴想上前劝架，被林深拦住：“让他们发泄一下，不会真动手的。”
果然，赵磊看吴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嫌恶地把他甩开：“陈曦，你打我的事我先记着，出去再说。”他转向众人，“谁还记得出去的路？”
“不去医务室了吗？”周野问。
“都死人了还去个屁的医务室！出去报警！”赵磊不耐烦地说。
“教室那边应该有备用机，取回来也能报警，现在找出口太危险了。”苏晓晴小声反驳。
“你说得好，那你去啊！”赵磊顺势推了苏晓晴一把，她本就因灵视消耗过多体力，踉跄着险些摔倒。
恐惧转化为失控的愤怒，他推搡苏晓晴的手都在发抖，仿佛这样就能驱散死亡的阴影。
林深和陈天一立刻上前护住她，周野也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举着相机对准赵磊：“你迁怒我们朋友干什么？”
赵磊上下打量他们三个，嗤笑一声。哪怕最矮的周野也有一米七七，可在健身教练出身的他面前，还是像三个小豆丁。
“够了，别丢人了。”陈曦突然出声。
“我记得到出口的路，我来引路。”林小满忽然开口，见所有人看她，苦笑了一下，“我虽然胆小，但我是学汉语言文学的，记忆力还不错。”她顿了顿，指着医务室的方向，“不过从这里到出口，要经过医务室。”
又是那个绕不开的医务室。
林深呼出一口气：“举手表决吧。”
“我要回公司，不想待在这了。”吴畏举手。
“我要出去报警。”赵磊扬了扬下巴。
“我要退出，我想家了。”林小满举手。
“怎么样都行。”陈曦说。
三票同意离开。林深看向身边的人，陈天一的语气很淡：“来之前我就说过，无论如何都要继续。”末了他又补充一句，“但你们要离开的话，我会陪你们走到出口。”
他这意思是这地方太危险了，让我们先走，留他一个人？
林深感到有些荒谬:“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你没有打算离开的话，我也不会走。”
苏晓晴也点头：“我跟你们一起。”
三票对三票，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周野身上。
“我靠，这么关键？”周野咽了咽口水，看看苏晓晴，又看看赵磊他们，“那……我们先去出口看看？而且裴哥不是去医务室了吗，路上遇见他，说不定更安全，裴哥看着像是知道很多的样子。”
“你倒挺信任他。”赵磊冷笑。
““裴哥是看着瘦，但他比你有谱多了！”想到赵磊推搡苏晓晴的举动，周野没好奇地呛了他一句。
“什么意思？”赵磊的表情再度不悦了起来。
“我没事，不用担心。”苏晓晴的手放在周野的胳膊上拍了拍，摇了摇头，“先去出口吧。”
“都听你的，晓晴姐。”话是这么说，周野还是没好气地白了赵磊一眼。
林深和陈天一对视一眼，陈天一点头：“四票对三票，去找出口。”
反正又没人说找到出口就一定要出去。
“麻烦你带路了，小满。”林深伸出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走廊里的空气像浸透了冰水，林深一行人踉跄前行时，鞋底碾过墙皮剥落的碎屑，发出沙啦沙啦的声响。林小满攥着那串的挂饰的手指几乎发白，在她掌心硌出深痕，每走一步，金属碰撞的细响都像针一样扎进众人耳膜。吴畏缩在队伍最后，絮絮叨叨的念叨声从未停过：“……我跟你们说，我们公司前台小妹上周还说我能拿全勤，这月要是旷了工，绩效奖金肯定泡汤……我妈还等着我寄钱修老家的屋顶呢……”
“少他*啰嗦！”赵磊被他吵得心烦，突然低吼出声，“吵得人脑子疼！”
林深侧过身，让身后的苏晓晴拽住自己风衣后摆：“他们只是靠说话确认位置。”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前后晃动的人影，“都紧贴前一个人走，确保身边随时有人。”应急灯的青灰光线里，垂落的电线像绞刑架上的绳索，在众人头顶晃出扭曲的影子。
“到出口后，你们先离开。”陈天一的语气里带了点凝重，“越早离开越好。”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却越过众人，投向走廊尽头那团扭曲的光影：“我得留下。”
“你说什么？”赵磊猛地转身，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脑子坏掉了？刚才蒋星柔的样子还没看够？这地方多待一秒……”
“我必须留下。”陈天一打断他，神色在阴影里显得格外沉，“有些事还没弄清楚。”
“弄清楚？弄清楚什么？弄清楚怎么被分尸吗？”吴畏拔高声音，哭腔都快溢出来了，“裴照影那家伙到现在都没影，说不定早被那长脖子怪物叼走了！你留下是想给他陪葬吗？”
“他不会死的。”林深皱了皱眉，反驳道，“如果连他都死掉，我们很有可能会被困死在这，再也出不去。”
林深看着陈天一紧抿的唇线，忽然想起高中时他固执地要考去港城的样子，也是这样不容置疑的神情。他轻轻摇头，对吴畏说：“你别问了，他有他的理由。”
“理由？在这种鬼地方谈理由？”吴畏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上剥落的墙皮，“我反正是想明白了，谁爱当英雄谁当，我只要能活着出去……”他的话音突然顿住，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
队伍在沉默中前行。吴畏的抱怨声渐渐落在后面，像一串被拉长的省略号。
“林小满你做什么？”吴畏在短暂的沉默后，忽地发问。
走在最前的林小满回头，困惑地眨眨眼：“我在引路啊，喊我做什么？”
回应她的只有死寂。
林深猛地停下脚步，身后的苏晓晴差点撞在他背上。
当林深回头时，只看见两盏应急灯之间的阴影里，那个喋喋不休的男人身影已经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吴畏？”他扬声唤道，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却唯独没有那人的回应。方才还喋喋不休的抱怨声，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被谁用橡皮彻底擦去了。
“管他呢。”赵磊突然嗤笑一声，抬脚踢飞脚边一块碎块，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清响，“这地方信号都没有，难道你还想回去找他？”他拽着陈曦的手腕往前拽，力气大到陈曦不由得拧紧了眉，“赶紧找到出口报警，警察来了自然会把这烂摊子收拾干净，说不定还能捞起那个胆小鬼。”
苏晓晴的指尖冰凉，语气里带了点不安：“可是刚才他还在说话，一下子忽然不见了，这很不对劲……”
“闭嘴！”赵磊猛地回头，额角青筋暴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瞪着苏晓晴，“再他妈啰嗦，我就把你跟那怂包一起扔在这！”
林深下意识上前半步护住苏晓晴，却听见周野低声骂了句“傻逼”。一行人在死寂中继续前行，只有林小满身上的挂饰还在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像某种绝望的节拍。
路过拐角时，林深的肩膀突然撞上什么。抬头望去，褪色的木质标牌斜挂在门框上方，“医务室”三个红字被虫蛀得斑驳，最后一个“室”字的捺笔只剩半截，像道未愈合的伤口。
周野举着相机的手顿了顿。医务室的窗户玻璃蒙着厚厚的灰，却依稀能透过污渍看见屋内倾倒的药柜，玻璃碎片在黑暗中闪着冷光，像撒了一地的碎牙。他下意识按下快门，却瞥见取景器里晃过一道模糊的白影。那影子贴在墙角，形似人形，边缘却像融化的蜡油般扭曲蠕动。
“别拍！”林深猛地捂住周野的嘴，指尖触到对方因恐惧而颤抖的下颌。他顺着镜头方向望去，屋内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面没光。”
“裴照影呢？”苏晓晴突然拽住林深的袖子，表情很是不安，“他之前说去要单独去医务室吗，可是……他人呢？”
走廊深处吹来一阵穿堂风，将医务室的门吹得“吱呀”作响。林深望着那扇半掩的门板，忽然想起裴照影，那个男人即使在旁人都恐惧的时刻，情绪也总是稳定得惊人。他莫名地笃定：“他不会有事的。”
陈天一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应急灯的微光：“他比我们更清楚这里的规则。”
“快走，”林小满的声音忽然尖利起来，明明是兴奋的语调却抖得不成调，“我、我记得出口就在前面。”
不知拐过第几个弯，林小满突然指着前方惊呼：“看！出口！”
那扇铁门嵌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门上有扇不大的小窗，玻璃蒙着薄尘，从窗口透出的光像一道割裂黑暗的伤口，明明只是寻常的白炽灯光线，此刻却让众人的心脏都猛地一缩。林小满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过去，皮鞋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
她的指尖即将触到冰冷的门把手时，手腕突然被林深攥住。
“等等！”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耳廓紧紧贴在门板上，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听。”
“咚……咚咚……”
叩击声从门后传来，起初很轻，像有什么人在门后用指关节试探性地敲打。但那节奏过于规律，每两下长音后跟着一下短音，“咚嗒咚嗒”，在死寂的走廊里荡开诡异的涟漪。光影透过门缝晃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门后徘徊，将光线切割成颤抖的碎片。
林小满的尖叫卡在喉咙里，硬生生被逼成了抽气声。她下意识想往后缩，却被林深拽得更紧。赵磊骂了句脏话，陈曦则死死捂住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周野举起相机的手在发抖，镜头对准门缝时，取景器里的光影都在剧烈晃动。
那叩击声突然变了，变得粘稠而湿重，像是什么柔软又带韧性的东西在反复撞击，“噗……嗒……噗……嗒……”，每一次声响都伴随着门板轻微的震动，以及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从门缝渗出。
“谁在外面？”赵磊的吼声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掌心磨出冷汗。门后的叩击声骤然停止，死寂像潮水般涌来，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错。
陈天一突然上前一步，指尖触到门板边缘的缝隙。“没有风。”他的声音很沉，瞳孔在光线下映出细碎的涟漪，“叩门时，光线在晃，但没有气流。”
林深猛地蹲下，手掌悬在门缝上方，那里果然没有任何风感。
这意味着门后叩门的，绝非活物。
“咚……咚咚……”
叩击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急促，带着某种近乎贪婪的期待感。林深能清晰地听见门板内部传来细微的“咯吱”声，像是木头纤维在重压下断裂。
“别听！”陈天一的声音斩钉截铁，他猛地将林深向后拽离门边，“这声音不对劲，它在模仿活人！”他的目光扫过门缝里晃动的光影，又落在林深苍白的脸上，“还记得蒋星柔的死吗？这后面不可能是人类。”
走廊深处突然传来木板断裂的吱呀声，像某种巨兽正在苏醒。林深看着眼前的铁门，又回头望向漆黑的走廊，冷汗瞬间浸透了高领针织衫。那扇通往外界的门，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陷阱，门后的叩问声，更像是来自深渊的邀请函。
正当众人犹豫不决时，门后的叩击声骤然停了。
这短暂的死寂中，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门板后渗出来，像生锈的刀片刮过玻璃——
“求求你们……开门吧……”
是吴畏！
他的声音里浸满了恐惧，尾音抖得不像话，却精准地刺穿了所有人的神经。林深猛地后退半步，撞在陈天一的肩膀上，只见门板缝隙里渗出的光线突然泛起诡异的红，仿佛下一秒就会涌出鲜血。
“退后！全部退后！离这扇门远点！”林深立刻低吼出声，几乎是用身体将离门最近的林小满和周野向后撞开，自己则横跨一步，死死挡在了那扇渗出红光的铁门前。
无论门后是什么，都绝不能让它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出去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