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织语：非遗直播系统》》一只落单的鲸鱼

10、盛唐琵琶曲

　　剧烈的撕扯感尚未完全消退，林微便重重摔落在坚硬而冰凉的地面上。
　　不同于苏州水乡的温润潮湿，一股干燥的、带着隐隐风沙和异域香料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耳边传来的是截然不同的喧嚣——音调更高的吆喝声、驼铃的脆响、节奏欢快的鼓乐，以及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婉转悠扬的弦乐。
　　她强忍着眩晕和呕吐感，挣扎着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小桥流水与白墙黛瓦，而是厚重雄浑的黄土墙体、色彩鲜艳的朱漆梁柱、以及远处巍峨连绵的巨大城楼轮廓。天空高远湛蓝，阳光炽烈。
　　她正跌坐在一条极其宽阔、车水马龙的街道旁，尘土微微飞扬。行人如织，服饰各异，不仅有宽袍大袖的汉人，还有许多卷发深目、穿着胡服的商旅，俨然一派国际大都市的景象。
　　【强制穿梭完成。当前时空坐标：唐天宝三载，长安城西市附近。】
　　【能量损耗过度，系统进入深度节能模式，仅维持基础功能及任务指引。】
　　【遭遇未知干扰，坐标存在偏差，原定技艺学习节点变更。】
　　【新任务发布：习得失传琵琶曲《霓裳破阵乐》片段（需掌握特定轮指与拨弦技法），并进行直播。时限：72小时。】
　　【警告：本地时空结构稳定性低于预期，请宿主谨慎行动，避免再次引发大规模涟漪效应。】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比以往更加微弱，断断续续，仿佛电力不足的收音机。
　　唐代？长安？林微懵了。她原本以为会去另一个朝代的苏绣工坊，却直接被扔来了大唐，还要学琵琶？！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尤其是右肩，刚才坠落时似乎扭伤了。更糟糕的是，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那个装着现代物品和换洗衣物的帆布包不见了！
　　恐怕是在穿梭最后那剧烈的撕扯中遗失了！
　　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没有那些东西，她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寸步难行！甚至连身份都无法证明！
　　【新手物资已发放至系统储物格（仅限本世界使用）。】系统微弱地提示。
　　林微急忙集中意念，“看”到格子里出现了一套唐代平民女子的襦裙、几枚开元通宝、以及一张新的地址纸条。
　　【指引地址：西市“胡玉楼”，琵琶伎公孙大娘（后世尊称）或其传人。技艺评定：绝。】
　　【请宿主尽快更换衣物，前往目的地。】
　　她不敢耽搁，忍着痛楚，捡起包袱，狼狈地躲进附近一条无人的小巷深处。手忙脚乱地换上那套唐代衣裙，将换下的明制襦裙草草塞进角落杂物堆。看着身上这套略显宽大、风格迥异的衣服，她苦笑一下，总比穿着明装出现在唐街要好。
　　摸了摸袖袋里那几枚仅有的铜钱，和一张写着“胡玉楼”的纸条，林微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出小巷，重新汇入西市喧闹的人流。
　　长安西市，万商云集，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各种语言交汇，气味混杂。林微看得眼花缭乱，却无心流连。她逢人便小心翼翼地问路“胡玉楼”，得到的回应多是好奇打量和含糊指向。
　　好不容易，在一处相对热闹的街口，她看到一栋二层高的土木建筑，檐下挂着灯笼和彩帛，门前车马不少，隐约有丝竹之声传出。门楣上一块木匾，正是“胡玉楼”三字。
　　这里似乎是一处酒肆兼乐坊。
　　林微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走上前。门口迎客的酒保见她衣着普通、形单影只，脸上便带了几分怠慢：“小娘子何事？我们这儿可不便宜。”
　　“我、我寻公孙大家，想……想学琵琶。”林微捏着衣角，声音因紧张而干涩。
　　酒保嗤笑一声：“公孙大家也是你想见就见的？去去去，别挡着生意。”
　　林微急了，连忙从袖中掏出那几枚仅有的开元通宝，塞进酒保手里：“求大哥行个方便，通传一声，就说……就说有慕名而来的学徒，愿做些杂役，只求一听教诲。”
　　酒保掂了掂铜钱，脸色稍霁，上下打量她几眼：“等着。”转身进去了。
　　林微忐忑不安地在门口等候，听着楼内传来的隐约乐声，时而激昂，时而哀婉，琵琶技巧显然极高超。
　　过了好一会儿，酒保才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抱着琵琶、神色慵懒的绯衣女子，年纪约莫三十上下，风韵犹存，眼角眉梢带着些许历经风尘的淡漠。
　　“就是你要学琵琶？”绯衣女子打量着林微，语气平淡，“公孙师傅早不收徒了。我是她不成器的弟子，勉强在此弹曲糊口。你且弹个我听听？”
　　林微顿时傻眼。她哪里会弹琵琶？
　　“我……我不会……”她脸涨得通红，“但我可以学！我学得很快！我……我能听出您刚才曲子里第三段的轮指比标准谱快了半拍，力道也更重三分，是不是为了压过鼓声？”
　　这是系统刚刚微弱提示她的信息。
　　绯衣女子原本慵懒的眼神骤然一凝，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她重新仔细审视着林微，仿佛第一次真正看到她。
　　“你听得出来？”她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和探究。
　　林微紧张地点点头。
　　绯衣女子沉吟片刻，忽然抬手，在琵琶上急速拨扫了一串复杂无比的轮指，音符如雨打芭蕉，急促而清晰：“这手法，叫什么？有何讲究？”
　　【扫描中……此为‘凤点头’轮指变体，需腕力寸劲配合，音似珍珠落玉盘，易学难精……】系统提供信息。
　　林微赶紧依样画葫芦复述了一遍，虽然磕绊，但核心要点居然都说对了。
　　绯衣女子眼中的惊讶更甚。她不再多言，转身道：“跟我来。”
　　林微大喜过望，连忙跟上。穿过喧闹的大堂，来到后院一间相对安静的厢房。房内陈设简单，墙上挂着几把琵琶。
　　“我叫裴十三娘。”绯衣女子放下琵琶，淡淡道，“你既有些耳力，我便破例教你几日。但能学多少，看你造化。每日需帮厨三个时辰抵学费。”
　　“谢谢师傅！”林微连忙行礼，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接下来的两天，林微开始了难以想象的高强度学习。白日里在胡玉楼厨房帮忙洗刷，双手浸在冷水中变得红肿。剩余所有时间，她都跟在裴十三娘身边，学习那首失传的《霓裳破阵乐》片段。
　　琵琶远比刺绣更难。手指按弦疼得钻心，复杂的指法更是难以掌握。没有系统辅助，她只能靠拼命练习和裴十三娘偶尔的指点。
　　【琵琶轮指掌握度+3%……】
　　【拨弦技法掌握度+2%……】
　　进度缓慢得令人绝望。肩上的伤也在隐隐作痛。
　　第三天下午，林微正在后院角落咬牙练习一段极难的轮指，指尖已磨出了血泡。
　　裴十三娘靠在门廊下看着，忽然开口：“你心不静。指法乱，气息浮。这般练下去，徒具其形，不得其神。”
　　林微动作一顿，满脸汗水和沮丧。
　　裴十三娘走过来，拿起自己的琵琶，信手一拨，一段金戈铁马般的旋律倾泻而出，带着盛唐特有的磅礴与自信。
　　“《霓裳破阵乐》，破的是心中之阵，奏的是盛世之音。”她看着林微，“你心中有何阵未破？有何惧未除？”
　　林微怔住。她心中的恐惧太多了——对陌生时代的恐惧，对任务的恐惧，对那个如影随形的男人的恐惧……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些纷杂的念头压下。她想起系统微弱的能量，想起必须完成的任务，想起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都要回去的执念。
　　再睁开眼时，她眼中多了几分决然。
　　她重新抱起琵琶，手指按上琴弦。这一次，她不再单纯模仿指法，而是尝试去感受那乐曲中的气势，将所有的焦虑、恐惧、不甘都倾注到指尖！
　　轮指依旧生涩，却带上了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拨弦依旧不准，却透出一往无前的决绝！
　　裴十三娘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不易察觉的赞赏。
　　【《霓裳破阵乐》片段掌握度：15%……18%……22%！】
　　【检测到宿主领悟‘曲意’，掌握速度大幅提升！】
　　【系统能量轻微回复！可支持一次短时直播！】
　　成了！林微心中一喜！
　　就在这时，胡玉楼前院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似乎有大队人马停驻，喧哗声中夹杂着某种整齐的甲胄碰撞声。
　　一个酒保慌慌张张跑进后院：“十三娘！不好了！京兆尹府的人来了！说是搜查逃奴！要所有杂役仆厮都去前院集合查验！”
　　林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京兆尹？搜查？是冲着她这个没有身份证明的“黑户”来的吗？
　　还是……另有所图？
　　她猛地抬头，望向通往前院的那道月亮门，心脏狂跳，几乎要窒息。
　　一个冰冷的念头窜入脑海——
　　他能追踪到明朝的绣坊，难道……就追踪不到这大唐的长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