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沐歌h

34、疑是

　　周日开学这天，韩舟早早便来到学校与赵浅会合，二人放好东西便直奔小办公室。
　　可韩舟还是低估了他和孙京宇的杂乱程度。三人的秘密基地如今已经残破不堪，赵浅的书堆不知何时也已被削去一截。他的课本和资料塌落在韩舟的书堆上，将其原本的样貌掩去。
　　二人就这么蹲在原地相互干瞪眼了几秒。
　　韩舟心中尬笑一声，费了好一番功夫挑好自己的东西，这才捧着一沓课本和资料回到文一教室。
　　当天晚上，荆丹公布了月考的成绩，韩舟的排名虽然没有变动，但文一的整体分数都有所下滑。
　　大家全都选择了默不作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连第二天生日的林旭森都表现得极为老实，毕竟谁都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荆丹黑着脸，第二节晚自习没下便愤愤离开。这一次，没有人敢大声喧哗，各自埋着头沉浸题海。
　　韩舟本想掏出手机问问赵浅的情况，但看着荆丹沉着的脸他最终选择了放弃。
　　回去再说吧。
　　回到宿舍后，林旭森决定将生日聚餐推迟几天。
　　“刚好也快到13号了，我算了一下，那天是礼拜六，正好放假。荆姐这两天看上去心情不好，咱们还是不要往枪口上撞了，我的生日和赵浅的放到一块儿过了算了。”
　　靠在床栏上，赵浅点了点头说：“我都可以。”
　　林旭森：“那就这么定了，我和贾素她们说一声。”
　　周一晚上放了学，赵浅和孙京宇莫名其妙被韩舟拉着跑去快递站。走出康桥花园，孙京宇便与二人分道扬镳，转头奔向宿舍。
　　二人在快递站挤了将近十分钟才出来，韩舟扯着衣领扇了扇风，他喘着气说：“里面真挤啊。”
　　赵浅看着韩舟手中攥着的快递袋问：“你买的什么？”
　　韩舟看了他一眼，顿了两秒，随后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一个小玩具而已。”
　　鉴于荆丹心情不好，加之上周她放下狠话说要突击检查，回到宿舍后，韩舟甚至没敢掏出手机来玩。
　　赵浅在床上待了一会儿，随后找出澡篮直奔澡堂而去。
　　临出门，赵浅的动静引来韩舟的目光，他将身上的被褥揉在身下，跪起身子望向门口。
　　赵浅的身影在走廊灯光和宿舍顶灯的交织下显得有点淡。
　　“我得快点儿了。”韩舟喃喃低语，重新缩回被子里。
　　没过多久，荆丹和胡杰峰来势汹汹带着一众班主任闪击宿舍。
　　文理一班一共就这么一个宿舍，两个人上楼以后便直奔201而来。
　　推开门后，他们发现只有韩舟和孙京宇在宿舍。
　　由于孙京宇的的床位在靠门位置，只要有人推门他便能感知到是谁来了。但亲眼看到两位年级主任大驾光临，孙京宇难免一惊，连带着床板都吱呀震动。
　　孙京宇暗自庆幸还好这两尊大佛没有熄灯了才过来，不然逮自己绝对一抓一个准。惊慌之中他手中的叉子不小心掉落，刚想开口却被荆丹眼神拦住。
　　他识趣地闭上了嘴，心中却替韩舟捏了一把汗。
　　这小子不会在玩手机吧？我已经尽力制造动静了，再被逮到我也无能为力了。
　　胡杰峰屏气摸到韩舟床前，他抓住韩舟的被褥一角猛地掀开，却并未抓到现行。
　　“啊！”
　　“诶呦！”胡杰峰抚了抚受伤的小心脏，随后他立马调整了过来，厉色质问，“手机呢？”
　　韩舟趴跪在床上，他掐着发酸的腰裹上被褥退到墙边，宛若一只受了惊的小孔雀：“哪有啊老师，我没在玩手机。”
　　胡杰峰正纳闷为什么没有一点收获，随即便看到藏在韩舟身下的被褥中散出一点亮光：“屏都亮着你还……”
　　狡辩二字还未说出口，韩舟便从腿边摸来光源。他按了两下开关键将手中的台灯关掉，随后解释说：“老师，您是不是看错了，我这不是手机啊。”
　　“……”
　　胡杰峰挤了挤眼皮退了下来：“把你那些小玩具收起来，马上熄灯了赶紧去洗漱。”
　　韩舟带着那张极具欺诈性的无辜脸翁气嗯了一声，两人没再多问，只得丢下一句“早早休息”铩羽而归。
　　熄灯时间尚早，过了许久后赵浅才提着澡篮轻声进门。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闻言，孙京宇从韩舟的床梯上跳了下来。他陪着赵浅回到床位，不顾赵浅手中忙活的事情就问：“你上楼的时候看到老班和荆姐了没？”
　　赵浅蹲在下铺床边，从澡篮里取出浴巾一脸平静地说：“嗯，他们手上还拿着一塑料袋的手机，楼下聚了不少老师，看样子准备走了。”
　　他微微抬起头：“怎么，你和韩舟被抓到了？”
　　孙京宇轻哼一声：“那倒没有。幸好他们没在熄灯以后才来突击检查，不然我肯定会被逮住。”
　　他继续说：“不过要论牛逼还得是韩舟，一个人钻在被窝里偷偷玩手机还搞得神秘兮兮。当时咱们老班和荆姐进来的时候我故意给这小子制造出那么大的动静他都没一点儿反应，我还以为他是太过入迷了没听到呢。”
　　孙京宇：“你猜怎么着？”
　　赵浅放好东西，回到床位上，静静听着孙京宇说。
　　孙京宇越说表情越丰富：“我跟你讲，他在床上摆了一堆小玩具，打着台灯做掩饰。手机应该是放的很隐蔽，只要一察觉到外面的情况不对就能立马藏起来。”
　　“刚我还在问韩舟他到底是怎么藏的呢你就回来了。”
　　说着，孙京宇还自顾自琢磨了起来：“反正下次偷偷玩手机我也不用书了，直接在床上摆上一些小玩具就行了。”
　　韩舟趴到床栏上听着两人的聊天，他没有反驳孙京宇的话，而是任由孙京宇越说越天花乱坠。
　　赵浅抬头看了一眼，韩舟正两只手紧紧抓在床栏上，半个身子吊在上铺。
　　他抬手将韩舟轻轻推了回去：“再往下吊就真的掉下来了。”
　　韩舟抿了抿唇，有些愤愤地缩回上铺。
　　*
　　鉴于缴获的违禁物品太多，年级组决定加大晚上查寝力度。
　　有了上一次失败的经验，各大班主任纷纷选择熄了灯等人全回来以后才闯进宿舍。
　　有了上一次成功的经验，孙京宇连续几天晚上都在床上摆着一排小玩具，将台灯的亮度调到最大，以此来迷惑老班的突击。
　　有了孙京宇的示范加之此人的长嘴特性，几天之后，超市的小玩偶和挂件销量显著提高。在三方的合力作用下，超市不得已紧急补了一批货。
　　荆丹和胡杰峰已经连续几次没能抓到住宿生们的现行，其他各班的班主任也同样如此。诡异的是，手机的出现率大幅下降，但是玩具的出现率却飙升。
　　在周四这天晚上的临时会议上，胡杰峰与荆丹同各大班主任一起就玩具这件事讨论了许久，最后统一决定再试一次。
　　在学校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各种小道消息由一传百，迅速扩散。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当天晚上，诸多手持玩具的住宿生们便不约而同地没再掏出手机，但玩具却依然摆在明面上。
　　当天晚上熄灯以后，荆丹和胡杰峰拿着空袋子走出宿舍楼，至此，两人也开始半信半疑地不停说服自己班上这几根住宿生独苗真的已经走上了正轨，戒掉了手机，开始重视学业。
　　以至于周五这天早上，荆丹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文一的氛围也逐渐开始恢复到往昔，死气沉沉的阴霾终于被肆意的春风驱散。
　　当天晚上，韩舟特意去澡堂好好搓了一顿，一是庆祝革命的胜利，二则是因为明天就是赵浅的生日，聚餐当然需要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熄灯以后，荆丹和胡杰峰果然没有出现。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林旭森还是等了十几分钟之后才悄悄拿出手机。
　　四季开服玩家交流群里，突然有一条消息弹出。
　　澈：家人们，大家明天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素：你和赵浅是寿星，你们定吧。
　　朝阳：走哪儿吃哪儿。
　　小羊：同上。
　　抓到一只：同上。
　　……
　　七个七：实在不行我们就再去四季吃一次吧，至少那家店的味道过关。
　　小羊：确实。
　　杯水载舟：赵浅说他想去吃铁锅炖。
　　朝阳：我做证，赵浅没说过。
　　冰可乐：随你。
　　素：我说你俩到底是不是寿星啊，一个两个的都没主意。
　　林旭森立马滑跪。
　　澈：那就去四季。
　　小羊：没意见。
　　抓到一只：没意见。
　　……
　　冰可乐：没意见。
　　杯水载舟：没意见。
　　定好了地点，四季开服交流群便又逐渐沉了下去。韩舟看了一眼精确到秒的时间，随即手指快速滑动屏幕，翻了两下这才找到某人。
　　他有些不放心地再次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两分钟。
　　“真麻烦，每次找还得费半天功夫。”韩舟心中吐槽了一句，手上却捏住赵浅那张熟悉的头像将其置顶。
　　他点进头像，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月过去了，可眼前这人的朋友圈仍是一次都没有更新过。至此韩舟断定，并不是赵浅将所有人都屏蔽了，而是他可能就没发过朋友圈。
　　他在这个界面停留了许久，直到一阵滴滴声响起，这才回过神来。
　　韩舟赶忙切了两下界面，将早已准备好的话粘贴上去。
　　时间的指针终于经过零点，韩舟卡着点将消息发了出去，随后他将手机丢到一旁，躺在枕头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数羊。
　　孙京宇仍藏在被褥里刷着手机肆无忌惮地嗯哼偷笑，林旭森则并未发出一丝声响，韩舟隐约能听到书本翻页的声音。
　　窗外沙沙作响，夜风蕴含着一丝湿气，此刻繁星点点闪亮。
　　突然韩舟察觉到手边的振动感，他有些纠结要不要去看。
　　这时，赵浅敲了敲上铺的床板，韩舟立马借着床栏朝下面看去。
　　赵浅：“谢谢你。”
　　韩舟瞬间感觉一阵火热由内而生，虽在黑暗之中，但他仍能确切地感受到滚烫的红晕烧到脖颈和耳垂。
　　太肉麻了……
　　他翻了个身选择打开手机，可同样的话语却飘在置顶的来信上。
　　冰可乐：谢谢你。
　　……
　　韩舟感觉他现在正需要一杯冰可乐降降温，他突然发现自己挺莫名其妙的，明明是自己非要卡着点发生日祝福，可听到了感谢却羞赧不已，甚至不敢直面赵浅抬起的脸和回复的消息。
　　二人的对话最终止在那一句“谢谢你”上，自此一夜无话。
　　赵浅在回了那句生日祝福后久久没有退出，他黑着台灯，靠在床栏上盯着上铺床板看，冷清的月色洒在他的脸上，只有一片煞白。
　　他侧过身子将手机藏进黑暗里，精心找好角度将窗外的夜月收纳其中。
　　云层将繁星遮掩，森冷的白色圆月独独挂在半空中，赵浅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随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重重按了一下，紧接着他收好手机，重新将视线挪回上铺的床板。
　　沉沉的睡意逐渐笼罩韩舟，他最后一次打开微信。正纳闷朋友圈又是哪个家伙在深夜发情，点进去一看却发现是赵浅。
　　冰可乐：全都是我愿意。
　　随后附上一张孤零零的月亮照片。
　　韩舟藏在被褥里偷笑，蜷着身子敲动屏幕。
　　杯水载舟：愿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