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是颗头！》天海遥

4、第 4 章

　　小狼抱着脑袋呲牙乱叫，手心都是血，半天才清醒过来。发现四周纸页乱飞，隆隆作响。他有点着急，但是脚扭了动不了。“姐，没事吧！”

　　金莲根本没听到。她在用力挥动灭火器，动作疯狂。“打开，给我打开！我可不会放弃，管什么鬼怪！”她力量很大，灭火器捶打铁门猛砸，门受力处砸得凹陷。红色灭火器底部扭曲变形。

　　她双手发麻，胳膊下垂，沉沉地抓着灭火器。胳膊和脸颊擦破了，正往外淌血。她的愤怒还在。这愤怒包含很多情感，不仅是为了出去，另一方面更是因为——就算是我男朋友，你也不能这样缠着我！

　　“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就说给我听！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闪现在我旁边！你想要我干了什么，你说啊！为什么我必须受到这样的惩罚？只因为我爱你，那我不是很无辜吗？”小安平日的温暖声音还在耳边。可是现实冰冷，人头停在房梁之上漂浮，冷漠地注视着一切。

　　她努力抬头，发现人头的黑眼珠转动，仿佛面无表情地活着，冷冷地凝视着她绝望的愤怒。脑袋要炸了，但她没被打败。她追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人头不说话。她没办法把门打开，只好又从台阶下去。还需要找些东西。

　　很快跑到柜子前，把所有抽屉都拉出来，里面的东西全丢到外面。四周围雪白的书页如同枯叶被风卷曲，绕在她的周围。她把杂物都丢向人头。太高了，打不中。

　　小狼脚腕好了一点，一动就疼。金莲丢过去一卷绷带，从抽屉里发现的。男孩很听话，打开包装，一圈圈裹着自己，像木乃伊露出一只眼睛眨巴。

　　她没空理他，还想要更大、更有力量的东西。她记得有检修的工具。打开最底下那个沉重的抽屉，果然发现了一把锤子。

　　拿起锤子，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她当时就感觉到：“你这个人坏男友！要不就说，要不不要缠着我了！有话不说，非得让人猜，还是活着那副德行。气死我了！你给我下来，让我狠狠揍你一顿出气。”

　　人头转过去不看她了。似乎居然在傲娇。可周围的轰鸣声更大了，书本纷飞，朝向小狼的方向。得赶紧出去！

　　她快速踏上台阶，跟他说：“坚持住，马上就能出去，小心点！”

　　大锤子相当不容易挥动。一锤下去，哐当一声，整个铁门发出巨响。

　　外面正要开门的阿秀都吓了一跳，后退几步。“这怎么回事？里面叮当作响。”她站着。前台其他的同事们也担心的走过来。“发生什么了？里面哐当一声。赶紧把门打开，那地下室怪得很。”

　　阿满推门，门板变形了：“谁把这门锁上了？！”有人回答：“是不是小狼也在下面？那个实习生，很好玩，但糊里糊涂的。”阿秀说：“别说了，赶紧开门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图书馆，古怪的事情经常发生！”大家纷纷点头。

　　阿秀把钥匙插进锁孔：“锁是新换的，应该挺好开的。”一边说一边扭，但锁没开。

　　阿秀非常纳闷：“唉，怎么回事？”她咔咔地扭。

　　里面，金莲第三锤落下去时，锤子的木质把手断裂，铁制的锤头发出异样声响，一直滚到台阶下面。

　　小狼被蝙蝠般的书本袭击，呼啦啦啦呼啦啦。他抱着脑袋挥动胳膊，但手臂和耳朵还是受伤了。锤子滚动，落在脚边，吓了一跳。

　　金莲见状，急得不得了。她知道了，男友不是为了对付自己，根本目的是小狼。当时就想：“不行，不行，小狼会死的。”她不能看着同事死，也不能看着小安变成厉鬼。“你这混蛋！杀了人你就回不去了！”

　　物理打击失效，只能…金莲惊恐中横下心：“既然你不会伤害我，就到我身边来吧，我带你离开。”她飞快地下了楼梯，仿佛变成一道闪电，跑到书架前，把折叠梯子扯回来。

　　她爬上梯子，惊恐疯狂要命。这要不是男友，她只会躲得远远的。指尖浮动，胳膊拉长，她几乎能碰到他冰凉的皮肤。还不够！她跳起来。还不够！再跳一下！

　　她着急惊恐满头都是汗：“小安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跟着我？我知道你有怨恨，我知道你是被杀的！我知道！可是，可是你不能堕落！我听人说过，鬼若是杀了人，就再也不会轮回转世了！会一辈子含着怨气在人间飘荡。”

　　想起来日常的吵闹，想哭又想笑。“下来，下来，别闹了。你又不是孩子，到我怀里来。”她几乎要崩溃大哭。两人在一起七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现在忽然突然没了，全没了。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潸然泪下。

　　正这么想着，没想到，人头突然动了一下。一眨眼，竟真的跳进她怀里。

　　她抱着这颗人头，就仿佛男朋友日常。那家伙虽然高冷，但有时就爱撒娇，非要赖在她怀里，脑袋藏在胸口里。

　　这即视感让她脚下一滑，当时往后摔了。以为会摔死，但没有，稳稳落在地上。一阵的茫然，抬头看去。人头端端在贴近她的脸，飞快的冰冷的嘴唇。她双手颤抖，激动又恐惧，发出呀的一声。

　　小狼身边的书呼啦啦的落下，如同一大堆死去的蝙蝠。震动停止了，忽然安静了。一切都停下了。只有泪珠，仿佛永无止境的河流，在额前碎发的阴影下无声无息地流下。

　　嘎达。门开了。钥匙还是那把钥匙，仿佛阻力忽然抽离，一拧。

　　室外的光投进地下室。书架整理，书籍依次排列。只有小狼呆坐着，金莲衣服褶皱，站起来，擦干了眼泪。

　　阿满一看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住他们。其他几个前台的也跑过来帮忙。两人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大家都很紧张。虽然金莲自己说自己没事，但大家还是坚持不能在这，得赶紧到保健室包扎，甚至询问要不要去医院。

　　小狼脸红：“我不去，这点小伤，上个药就好。”手指着自己包得像僵尸一样的脑袋，坚持说完全没问题。

　　即便这样，大家还是担心，就把他们带到保健室。金莲坐下一直看忙里忙外的阿秀。他承诺她要把某些事情说给她听。金莲接过咖啡，等了一阵，等阿秀停下手，走到她旁边。

　　阿秀承诺告诉她真相，但现在，她认为是时候了。“姐，我在下面遇到了一些事情。”

　　阿秀“啊”了一声，挠了挠脑袋，觉得这事可能不好说，但还是说：“图书馆里确实有些微妙的事情。”

　　她说：“我在这里工作十年不多不少，遇到这么多事。”她没提男朋友人头的事，不想说出来。男友自己应该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变成了鬼，那家伙性格很高傲。

　　她就不说这些，只看着同事。阿秀抱着肩膀：“我之前在图书馆也看到过古怪的事情。有时候会发生，东西忽然没了，夜里多了影子，不存在的书，或者…”她停了一下，“多出来的书。”

　　金莲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她说：“这里，老图书馆，大家都知道的。建国之前打仗，好多鬼子死在这里，没走了。”

　　她有点赌气：“这些鬼子活着时我们都不怕，死了算什么？敢出来我就跟他们打。”阿秀看她这气势，笑了起来：“真像你能说出来的话。”她抱着肩膀想了想：“我跟你说不清楚。我应该更早说的。我灵力很强，当时内心就感觉到会出什么事。你男朋友也是。”

　　她浑身一颤。想着自己遇到什么都无所谓，现在还活着，但男朋友出事了。“什么叫更早！什么意思？早到是什么时候？”

　　阿秀想了想：“可能是更早一点。大概年初你跟他一起来图书馆让我们认识，我就觉得有问题。”

　　她知道不应该可还是埋怨：“你觉得有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阿秀说：“我怎么跟你说？你们都是年轻人。我跟你讲这房子有奇怪东西，地下室可能有什么？也许是一本书，它和你有关。不，和你们两个有关。它来找你了。它带走了他。下一个就是…”

　　她愣了一下，浑身一冷。“什么意思？什么叫一本书？带走？什么叫带走？我男友被暴徒打死了，那人还没落网！和书有什么关系？我？什么？带走我？怎么带走？”

　　阿秀很为难。想了一阵，从口袋拿出一个卡片：“我早就准备好了，一直不知怎么交给你。应该更早。你男友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做好心理准备。他可能阻止不了。还得要更强大，更强大！强大到穿越时空，开天辟地的力量。”

　　阿秀很难受：“我没办法。去找他吧，他也许会告诉你该怎么做。刘浩明，大学历史教授。”

　　她接过卡片，上面没有照片，感觉很眼熟，一时没想起来。女人补充：“在自习室，靠窗那个固定位置。他常来借那本书。那本…”

　　她问：“是哪本书？”女人沉默：“武林至尊。”

　　金莲浑身一颤。又是一阵穿越时空的风，从更深处更远也许是宇宙奥秘的边缘，吹拂而来。

　　她拿着卡片，心里挺复杂，认真揣进口袋。马上给刘老师打电话。对方很抱歉地说：“这两天不行，我在外地。周六过来吧，我们一定要谈一谈。那本书，你的男友，我一直在在意。”

　　她挂电话，荒诞感油然而生：“我竟然要跟一个大学教授见面谈鬼怪？他可是历史教授，不是该坚持唯物主义？什么上面写着，民俗学者？什么叫民俗？”民俗的范围太广了，她更了解非遗。

　　图书馆要关门了。她像平常一样清理桌子、关上门。忙碌让她把心里的伤心释放出来。锁上门，走到街上，发现外面开始下雨了。

　　她晚上走回家。离图书馆不远，因为出来晚，天已全黑，雨又下起来。她撑着透明伞，走在街上，一直往前低着头。白天还好，但晚上下雨的街上，有点阴森。偶尔看到几只黑猫嗖地从围墙上跳下去，皮毛发亮，眼睛泛绿，几分怪异。

　　她有点担心，有点害怕，又说不出不好的荒诞感。愣神走着，直到发现地面波纹扭曲，柏油路消失了，变成了潮湿的青石板。

　　她浑身一颤，汗毛立起，倏然抬头。街道都变成古代房屋，像电视剧里那种。没现在高楼林立，但飞檐灰瓦古色古香，别有味道。街上没几个人，穿着古代的衣服。她还看到泥土路上有个顽童骑在牛上，旁边随行个老妇人，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街上还有些行人，夜里有些窗户外面晾着衣服，偶尔有穿长衫的男人，从热闹的酒馆红着脸走出来。

　　她站在那里，恍若时空交错。往后退了一步，一阵紧张，后脚跟踩到谁的皮鞋。

　　猛一回头，看到一个人。不知该怎么描述——他有这世上最好看的一张脸。她常和男友小安说，和你交往，虽然不待见你自以为是不听话的傲慢性格，但是看到你长得这么帅这么帅，让人错不开眼睛，这才勉强接受的，如同偶像明星。

　　雪白皮肤，如同神明亲手雕琢过的精致。鼻梁很高，眼睛很大，五官被精心修饰过，恰到好处的完美，嘴唇薄薄的。他不说话时给人感觉很冷，但说话时有时又很幽默。他特别爱吃醋，吵架时候不爱认输爱抬杠。小安就是这样一个不知道让女孩子爱着又气着的坏蛋。

　　此时，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平常上班的样子。一只手随意插在口袋里，正站在她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