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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雨伞从她手中滑落。换作别人,或许早已哭泣,或是惊慌逃跑,但金莲心中涌起的,却是更为复杂的情绪。

      她的反应,似乎总是和别人不太一样。比如,别人至少会先保护自己,离开现场,可她当时也没有。男朋友,就站在她身后。

      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能感觉到太多,他站着身子,就在她背后。她甚至没有回头。

      不需要回头。

      但两个人实在太熟悉了,整整七年,这个人从未离开过她身边。他非常帅,也总是显得很冷酷。

      这些年来,他们没少吵架,没少生气。

      甚至到了结婚前,她还在想:不如分手吧,别再和他在一起了。真要问具体原因,她也说不上来。

      很正常,或许每段感情到了七年,人就会莫名感到厌倦。

      因为他确实渐渐变得怠慢了。不再像刚认识时那样把她当小女孩哄着、捧着,他甚至有点大男子主义。

      两个人连“结婚之后谁做饭”这种问题,都能吵得不可开交。

      她不是不知道,七年的感情多么难得,身边的人都劝她:

      “你别跟他争,男人嘛,都这样,大男子主义,哄哄他就好了,让着点就当是孩子。”

      可她觉得:

      “我不能骗他,也不能骗自己,更要在结婚前把话都说开、把事情说清楚!”

      结果,那一次两人吵崩了。她记得自己指着他大喊:

      “你滚蛋,分手吧!”撒腿就跑。

      那天正下着雨,她自己也说不清是怎样的心情。

      跑到一半,眼泪突然涌出来,她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七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的,她以为他会追来,可他并没有。她十分绝望又难以控制愤怒:

      ”这男人真不是个东西,必须分手!否则结婚以后才看清他渣男的本质,岂不是更惨?”

      这么一想,她突然觉得自己做得特别对。她平静似水的正常上班,心想:我才不在乎他。之后整整一个月,他们谁也没联系谁。

      再见面,已是一个月后。她几乎已经麻木,觉得自己都快把这事忘了,甚至开始尝试新的生活。

      在郊外租了个小菜园,自己种菜,同事甚至邀她去联谊。

      也有人对她说:“你男朋友条件这么好,七年感情说断就断,太可惜了,要不要再找他试试?”

      她却想:凭什么我去找他?他是男人都不主动,为什么我要低头?大家都说,女人要是婚前就放下姿态,婚后更没地位,必须得绷住。

      她硬生生把他从自己的世界剔除了出去。她甚至约好了晚上的联谊。可她万万没想到,下班刚走出门,就看见西门安站在马路对面。

      外面飘着小雨,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而是同事,他们还推推她的胳膊:你看看,还是你能绷住,你赢了。

      她一抬头,才看见他站在那家咖啡店门口。那是他们以前常去的店,一起写东西、喝咖啡。

      连那只熟悉的流浪猫也在。他们和那只小猫很熟。她突然有点来气:搞什么啊,哼。她知道猫其实不太喜欢她,因为她总不知道该怎么摸,一挠肚子就把猫惹急。

      但他不一样。明明是个冷漠工作派的人,猫却总围着他转。他好像有一套独特的逗猫技巧,她不是第一次见识了。

      她还记得几年前第一次看他逗猫,简直精神崩溃,她一向拿猫没办法。

      路边那只野猫尾巴竖得老高,明显很不爽,像在说“离我远点”。

      可西门安双手插兜,走到她旁边,嘴角微微一扬。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猫条,把她吓了一跳:这算什么操作?

      她站得远远的,一副“这猫与我无关”的态度,别挠我啊,怪他。没他在,猫肯定嫌弃她,她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他走了过去。这个“流氓”,肯定是撸猫,胆子大了,流浪猫都下手。猫当然不干,“喵喵”叫着,尾巴翘得更高。他撕开猫条,就那样拿着,小猫依然警惕。

      他把猫条轻轻放在地上,自己蹲在一旁等。没过一会儿,小猫凑过来吃两口,抬头看他。

      很多人都说女孩像猫、男孩像狗,但她觉得他们俩不是,她更像一只直来直去的大狗,像一阵风,受不了弯弯绕绕;而他,才像那只猫啊。

      想到自己这么忠厚的“大狗”,居然跟这只性格难测的“猫”相处了七年,她就恨不得给自己鼓掌。

      那边,猫正吃着猫条,那个“不正经”的男人借机靠近,不知怎么的,小猫还没反应过来,却已经被他托住了猫下巴。

      这可是个触犯天条的举动,她以为猫会咬他,吓得往后缩。结果他捧着猫脑袋,轻轻挠了挠、摸了摸,小猫居然开始舔他的手指,小脑袋主动在他手心里蹭,一副贱兮兮的模样。

      他揉了一会儿猫头,又顺了顺它的背,然后对她说:“你来试试。”她猛摇头:“我不,它会咬我。”

      他就嘿嘿一笑,有点小骄傲地说:“没事,已经拿下了。”

      她当时就气坏了,现在想起来还生气。一般女孩子都喜欢小动物,那像是女孩的标配。觉得自己魅力不够,就去招招流浪猫,大家都会觉得可爱。可她到哪儿都是小动物的“敌人”,简直想哭。

      她不是故意回忆这些,只是那种委屈,这死男人,难受死我了。

      一下子火又上来了。所以她猛地回头,非常生气地喊:

      “你这个混蛋!”真想就像平时那样捶他胸口,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像我这么老实的人,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难搞的男人?你到底哪里好,大家都觉得你好,可你不想做饭、不想做家务,难道全要我来做?我从小就没下过厨,拿个锅铲都手忙脚乱……我不来!”

      可她拳头落空了,一抬头,他背后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愣住了。好几阵风吹过来,明明不是秋天,是夏天,外面的空气还温热,可在这条颇有古意的街道上,她却感到一种秋风萧瑟。

      周围的景物熟悉又古怪建筑的线条偶尔轻微扭曲,像隔着一层波动的水汽。

      灯笼的光晕在空气中泛开,颜色鲜艳得不自然,某些角落的色彩会突然黯淡。

      行人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只剩轮廓,他们的声音也忽大忽小,有时异常清楚,有时又像被什么捂住了,闷闷的。

      一种令人不安的异常感包裹着她,不安烦闷、缺乏秋天的舒爽。不断有滋滋声响。

      她甚至觉得,就算此时有个侠客从天而降、抽出长刀要对她做点什么,她好像也能想象得出来。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心虚。

      “喂。那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

      她听到一阵嗡鸣叫,很刺耳,耳膜都要穿破了。

      “你出来,小安,这是怎么回事!”

      她大声喊,开始四处寻找。她走向这边,望向那边。刚才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看见一个妇人走在牛旁边,一个小娃娃坐在牛背上。

      两人都穿着古代的粗布衣服。那妇人和孩子的动作也有些不太自然,孩子锁着肩膀,老妇人前牵着牛的手不动,笑容弧度说不出的怪异微妙。

      看他们的打扮,再往远处望去,也大多是一些普通农民。这些路人还在和放牛娃说话,说完娃娃就笑了。她没心思多看,虽然觉得古怪,但她得找到男朋友,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她不希望自己眼里冒星星,但肯定是有火星溅出来。她一口气跑出去,受不了他这样神出鬼没。“你给我出来,别装神弄鬼!”

      她往前跑,经过那妇人身边。妇人看到她这身打扮,明显吃了一惊,后退两步。妇人脸上掠过一丝不明的惊讶,很快又恢复成一种近乎慈祥、却经不起细看的和蔼的微妙。

      妇人上下打量她,像在判断这人有没有问题、会不会突然发疯或大叫。

      但她似乎接受了,小声说:

      “听说最近王城来了很多外国人,你就是其中之一吧?真是可爱的姑娘。”

      她还没接话,这位老妇人已经拉起她的手,摩挲她的手背,一边摸一边说:“真是千金小姐的手。”

      老妇人继续说:“你看我现在已经老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有你这样的白嫩。整天都在干活。对了,你是从哪里来的?”

      她张了张嘴,有点懵,不知该怎么说。她最终开口:

      “先别管我从哪来,刚才有个男人,大概这么高,一米八几。”

      她猜对方不懂“一米八”是什么意思,但又不知怎么换算成尺。

      她只好用手比划:“就是到这里,到这里。”

      她说,“差不多像这牛立起来那么高。”反正很高,说着自己还笑了一下。他那个猫似的性格,要是听到被人这么说。他像头大牛,肯定又是在和她闹情绪。

      他很高很帅,穿衣服有型,皮肤白,眼睛大,平时老装酷,让人看了就想踹他一脚,让他原形毕露,露出大气牛的本质。

      老妇人认真想了一下,说:

      “你要是这么说,我好像见过这么一个人,但又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你往前面走,去那边看看。”

      她当时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两旁建筑颇为繁华,像是一座规模不错的古式城市,飞檐红灯串串,街上游人如织,有好像哪里不对,对了,有点假。

      这是哪里,难道是什么古风拍摄片场。太太抬手一指:

      “往前走去,那儿有家青楼,你去那儿瞅瞅,我好像在那门口见到过。”

      她“啊”了一声:什么?这个流氓,他跑青楼里去了?

      ”但马上又觉得荒诞。心想:不管怎样,先别乱想,他跑青楼?别开玩笑了,太离谱。”

      她感觉眼眶发热,歪了歪脑袋。她发现自己其实有点担心了,拽着牛就走了。

      她穿过十字路口,再往前,周围的人似乎渐渐多了起来,亮灯的地方也多了,一串串红灯笼挂在转角商铺前。

      人群密度增加了,说话的聊天呢,只不过总有,无声地填充着空间。

      她闻到了包子的香味。有卖包子的?她探头探脑往前走,但很快又摇头:什么包子不包子的,她这段时间都没好好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叫。

      在这热闹的、充满人间烟火气的街道上,她却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孤寂。她摇摇头:不管了不管了,继续往前走,去找那个混蛋,你这个可恶的猫型男人。

      可她还没走几步,还在街边时,啪嗒啪嗒跑过来几个捕快模样的人。

      他们穿着黑衣,腰系红带,左手握刀。他们突兀出现,脚步声密集,简直把人吓坏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影视剧组,但又觉得周围群众演员也太逼真了,而且根本没看见摄像机。她摸着下巴心想:女主角、帅气的男主角都消失,街上只是想NPC?

      她一愣神,那几个捕快本来往前赶,神态慌张,手按在腰间的刀上,随时要拔出来。

      远处似乎传来妇人的喊叫声,她眨着眼睛搞不清状况。那几个捕快胡乱张望,在人群中搜索。突然一个捕快右手手指向她。

      他喊:“那里!就是那里!那个残忍杀害自己丈夫的孕妇——就是她!”

      那一刻,她仿佛穿越了时空。周围所有热闹的人群,所有指责的目光,一瞬间向她集中过来,如同炮弹冲击。

      她没有受到实质撞击,那是一种精神上的冲击,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别开玩笑,我怎么会害死自己男人?她浑身一颤,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转身就跑。她不知该作何解释,却仿佛自己真做了亏心事一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捕快可不管她怎么说,他们咬定就是她,绝不能让她逃了!

      就连街边的人,好像也都“认识”她了,一个个转过身来,每一张脸上的表情都出奇一致——充满鄙夷和轻蔑。他们说:

      “就是她,就是那个□□的女人,杀了自己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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