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雄虫重生后只想当雌虫》春风不度我度

25、试探与合谋

　　边缘星的日光透过布满灰尘的观测窗，在地面投下苍白的光斑。比安正和几名队友一起擦拭保养着脉冲枪的零件，他的动作机械，心思却飘向了别处——肖的弟弟原，以及那场初步却耗费心力的精神力梳理。原的身体比想象中更糟，信息素紊乱几乎侵蚀了他的根本，一次梳理杯水车薪，但也确实让原难得地睡了个安稳觉。肖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的审视。这也是他目前唯一的“护身符”。
　　就在这时，基地内部广播突然响起一阵不同于日常指令的嗡鸣，带着一种公式化的肃穆。
　　【通知：军团总部巡查官已抵达D-07区哨所进行例行巡视。各小队保持正常秩序，无需集结。】
　　广播重复了两遍，然后归于寂静。
　　营房里响起几声低低的议论。
　　“总部巡查？这个月不是刚查过吗？”
　　“谁知道呢，上面的大人物闲着没事干呗。”
　　“估计又是来挑毛病的......”
　　比安擦拭零件的动作微微一顿，心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总部巡查？在这个时间点？他强迫自己继续手上的工作，但一种莫名的焦躁感开始蔓延。
　　突然，营房的门被推开，队长单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古怪。他的目光在营房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比安身上。
　　“B7346，安。”
　　比安立刻放下零件，起身立正：“到！”
　　“出来一下。”单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
　　比安的心猛地一沉。他跟在单身后走出营房，走廊里空无一虫，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回响。
　　“队长，有什么事吗？”比安试探着问，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单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眉头微蹙：“总部来的亚·霍克中校，点名要见你。”
　　亚·霍克！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比安脑海中炸开。图的那个好友，第二军团的风流中校，在首都星模拟舱那里见过一面。他怎么会来这里？还点名要见自己这个“新兵”？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比安，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震得耳膜发疼。暴露了？图查到这里了？亚是来确认的？还是来抓他的？
　　他的脸色无法控制地变得苍白，手指下意识地蜷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清醒。完了吗？他千辛万苦逃到这里，难道就要这样......
　　“安？”单看着比安瞬间失血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疑惑更深了，“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霍克中校只是例行问话，可能是看你的新兵表现报告，有点兴趣。”单试图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他自己都觉得这理由有些牵强。一个总部的中校，怎么会对边境巡逻队一个新兵的表现报告感兴趣？
　　听到“新兵表现报告”，比安混乱的思绪如同找到了一个支点。对了，报告。他在新兵中的表现并不抢眼，但确实有些诡异，亚或许是因为这个才......
　　一线生机。
　　比安调整呼吸，强行将翻涌的恐惧压回心底。不能慌，绝对不能自乱阵脚。亚只是怀疑，他不可能确定。自己现在不是比安·罗杰特，是“安”，一个来自偏远星系的B级雌虫。他努力调整面部肌肉，挤出一个带着紧张和受宠若惊的表情，声音还有些发颤，但已经能连贯说出话：“没、没什么，队长。就是......有点突然。总部的中校要见我......我、我有点紧张。”
　　单看着他那副“没见过世面、被大虫物吓到”的样子，心里的疑虑打消了一些。毕竟只是个底层新兵，这种反应也算正常。
　　“别紧张，如实回答就行。跟我来。”单转身带路。
　　比安跟在他身后，飞速地思考着对策。亚认识他，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以亚那玩世不恭却心思敏锐的性格，绝不会轻易忘记他这张脸。他必须利用好“安”这个身份，利用好雌虫的伪装，利用好一切能利用的细节。
　　会客室的门被推开。
　　比安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靠在窗边的身影。亚·霍克没有穿正式的军礼服，而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蓝色军官常服，衬得他身形挺拔，那头火焰般的红发依旧耀眼。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在比安进来的瞬间就牢牢锁定了他。
　　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从他染成棕色的头发，到被隐形眼镜掩盖的灰棕色眼睛，再到刻意贴了虫纹贴的颈项，最后落在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握拳的手上。每一寸打量都让比安如芒在背。
　　“报告中校，新兵安，编号B7346，带到。”单敬礼汇报。
　　亚随意地回了个礼，目光却没离开比安：“辛苦了，单队长。我和这位......安，单独聊几句。”
　　单犹豫了一下，还是应道：“是。”他看了比安一眼，眼神里带着提醒，然后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比安和亚。
　　空气仿佛凝固了。比安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他垂着眼，做出标准的新兵姿态，身体紧绷，等待着审判。
　　亚没说话，只是慢悠悠地踱步过来，绕着他走了一圈，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物品。那混合着高级舒缓剂和淡淡烟草气息的味道飘入比安的鼻腔。
　　“安......”亚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点慵懒的磁性，“塔图因次级星来的？B级雌虫？”
　　“是，中校。”比安的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丝属于底层雌虫见到高官时的敬畏和紧张。
　　“哦？”亚停在他面前，微微俯身，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可我看你这双眼睛......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他的语气带着玩味，目光锐利地刺向比安的眼睛。
　　比安心脏一紧，他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亚的目光，灰棕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困惑”和“不安”：“中校......您、您可能认错虫了。我这种小地方出来的雌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见过您这样的大虫物......”
　　亚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几秒，忽然轻笑一声，直起身：“也是。可能是我记错了。”他话锋一转，“听说你在新兵中表现得很不错？还几次救了队友？
　　他走到桌边，拿起一份薄薄的报告，随手翻着：“反应快得不像话，就是体能差了点。有意思的组合。”
　　比安低着头：“报告长官！当时......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想那么多，只想完成任务......”
　　“是吗？”亚放下报告，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我还以为，是某些......特殊的训练，或者天赋呢。”他刻意加重了“特天赋两个字。
　　比安的蹙眉，是在暗示精神力吗？
　　“长官，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比安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我就是......直觉比较准，运气好。”
　　“直觉？运气？”亚重复着这两个词，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他再次走到比安面前，这次，他的目光落在了比安颈侧的虫纹贴上。
　　“B级雌虫的虫纹......是这个颜色和形态吗？”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手指似乎无意识地抬起，想要触碰那纹路。
　　比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虫纹贴虽然仿真度极高，但近距离仔细查看，还是有可能看出破绽！他不能让他碰！
　　就在亚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比安猛地向后小退半步，同时脸上迅速涌起一层混杂着羞愤和屈辱的红晕，声音也带上了明显的抗拒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气：“中校！请您自重！”
　　他这反应激烈而真实，亚的手顿在半空，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接着是更加浓厚的兴趣。他收回手，摸了摸下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呵......脾气还不小。”
　　他退开一步，重新拉开距离，眼神却依旧像粘在比安身上：“好吧，看来是我唐突了。只是觉得......你有点特别。”他顿了顿，语气重新变得公事公办，“你的反应和临场判断力不错，待在巡逻队有些浪费了。有没有兴趣来总部直属的特战小队？那里更看重头脑。”
　　这是一个试探，也是一个诱惑。
　　比安心中警铃大作。去总部？那简直是自投罗网！他立刻低下头，语气惶恐却坚定：“报告中校！我、我很喜欢第七巡逻队，队长和队友们都很好！。能力有限，能在这里服役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奢望特战小队！。
　　亚挑了挑眉，似乎没料到他会拒绝得如此干脆。他盯着比安看了几秒，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好吧，既然你没兴趣，那就算了。”他摆了摆手，语气听不出喜怒，“回去继续训练吧。希望下次见到你，你还是这么......‘机灵’。”
　　“是！中校！”比安如蒙大赦，敬了个礼，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离开了会客室。
　　门关上的瞬间，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神从刻意的惶恐恢复到了彻底的冷静，他发现了，这里不能再待了比安几乎立刻下了判断。
　　房间里，亚·霍克看着那扇关上的门，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荒凉的基地景象，点燃了一支烟。
　　“比安·罗杰特......”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还真让你猜对了，图......这小家伙，果然有问题。”
　　那反应，那眼神，那看似慌乱却步步为营的应对......绝不是一个普通偏远星系来的B级雌虫该有的。尤其是最后那一下“羞愤”的回避，时机抓得太准，情绪转换太快，反而显得刻意。
　　虽然他暂时没有确凿证据，那只小雄虫的伪装也算得上精良，但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安”，就是图那只失踪的、美丽又狡猾的小未婚雄主。
　　“跑到这种地方来吃苦头......还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家伙。”亚吐出一个烟圈，眼神变得深邃，“看来，这趟边缘星之行，不会无聊了。”
　　他拿出加密通讯器，发出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疑是目标。D-07区，第七巡逻队，新兵‘安’。暂未确认，需进一步观察。警惕性很高。】
　　亚的出现像是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彻底打破了强维持的平静。比安知道，亚比看起来要精明得多。这次的试探只是开始，接下来，亚一定会用各种方法确认他的身份。
　　必须立刻离开第四军团，离开边缘星域。
　　夜深，营房里鼾声四起。比安悄无声息地起身，如同幽灵般溜出营房，朝着肖通常加练后休息的那个僻静器械存放区走去。
　　果然，在那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肖正靠在一个巨大的轮胎上，就着微弱的光线擦拭着匕首，听到脚步声，他锐利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
　　看到是比安，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什么事？”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
　　比安走到他面前，深吸一口气，直接开门见山，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急切：“亚·霍克来了。他怀疑我的身份。”
　　肖擦拭匕首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审视着比安依旧有些苍白的脸。
　　“然后？”
　　“我暂时糊弄过去了。但他不会罢休。”比安的语气急促，“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必须立刻离开第四军团，离开边缘星。”
　　肖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那双鹰眸在黑暗中闪烁着莫测的光芒。
　　比安知道，仅仅是这样，不足以打动肖。他需要拿出更有力的理由。
　　“我走了，对你弟弟的治疗就中断了。”比安盯着肖的眼睛，抛出他最在意的东西，“原的情况，一次梳理远远不够。他需要持续稳定的治疗。而我如果被抓住，或者身份暴露死在这里，一切就都完了。”
　　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握着匕首的手指微微收紧。比安说中了他最核心的利益。
　　“你想怎么样？”肖的声音依旧冰冷。
　　“帮我。”比安上前一步，目光灼灼，“我知道你有办法。你在边缘星这么久，一定有离开的渠道，不通过军方记录的那种。帮我弄到一个无法追查的身份，送我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作为回报，我会告诉你一个地点。在我确认自己安全之后，你可以带着原去那里找我。我承诺，会尽我所能，彻底治好他。这是你，也是原，唯一的机会。”
　　夜色中，两虫的目光死死交缠。一边是迫在眉睫的危机和渺茫的希望，一边是根深蒂固的警惕和巨大的风险。
　　肖的内心在剧烈挣扎。帮助这只身份不明、麻烦缠身的雄虫逃离，一旦事发，后果不堪设想。但是，原......原等不起了。黑市的药剂越来越难弄，效果也越来越差。比安的精神力梳理，是原这几年来唯一一次看起来真正有效的“治疗”。
　　这个叫比安的雄虫，是他见过最狡猾、最大胆，也最......不可预测的雄虫。但他的承诺，和他所展现出的那种匪夷所思的精神力，又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良久，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沉重：“......有多急？”
　　比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知道肖动摇了。
　　“越快越好。”比安语气坚决，“最好在亚下一次找我‘谈话’之前。”
　　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边缘星冰冷干燥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的冷硬。
　　“三天后，有一次外出巡逻任务。路线会经过一个废弃的中转站。”肖的声音低得几乎只有气音，“那里......有虫能做‘干净’的身份。也有离开的‘便车’。”
　　他盯着比安，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单程票。上去，就回不了头。过程中任何差错，我们都会死。”
　　比安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我知道。”
　　“准备好。”肖最后说道，然后不再看他，转身融入更深的黑暗中，“等我消息。”
　　比安看着肖消失的方向，紧紧攥住了拳头。掌心一片湿冷，但眼神却异常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