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雄虫重生后只想当雌虫》春风不度我度

17、日常巡逻

　　D-07区哨所的大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将基地相对稳定的环境彻底隔绝。瞬间，“灰烬”星带特有的狂风裹挟着粗粝的沙尘劈头盖脸地砸来，吹得虫几乎站立不稳。空气稀薄而干燥，带着一股金属和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砂纸打磨着气管。
　　比安下意识地拉高了防护服的领口，厚重的面罩过滤了大部分有害物质，却也让他感觉有些憋闷。他眯起眼，即使戴着防风镜，能见度也低得可怜。暗红色的荒芜大地向远处延伸，嶙峋的怪石如同巨兽的骸骨，零星散布。双恒星的光芒透过浓厚的尘霾，投下昏黄而扭曲的光影。
　　“跟紧！保持警戒队形！B7346，别掉队！”队长单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频道传来，夹杂着电流的嘶嘶声，打破了令人压抑的风声。他打了个手势，小队迅速散开，形成一个松散的扇形。
　　肖一言不发，如同融入这片残酷景色的幽灵，率先迈开脚步。他走在最前方，步伐沉稳而精准。厚重的军靴踩在沙砾上，几乎听不见声音。他高大的背影在风沙中若隐若现，却像磐石一样有种奇异的可靠感。
　　山和莫跟在肖身后稍远的位置，一左一右，警惕地扫视着侧翼。比安和另一个新兵藤被安排在队伍中后部。
　　巡逻路线是固定的，沿着预设的电子信标前进，检查沿途几个简陋的监测站是否有异常，并留意任何非法的能量信号或可疑活动痕迹。任务听起来简单枯燥，但在这片被称为“灰烬地带”的区域，任何疏忽都可能致命。
　　比安努力调整着呼吸节奏，试图适应这恶劣的环境。重力似乎比基地内部更高，每一步都比平时更耗体力。背包里基础的生存物资和武器此刻感觉分外沉重。沙尘无孔不入，试图钻进领口、袖口，迷蒙视线。他开始理解为什么那些老兵提起日常巡逻总是一副麻木又厌烦的表情。
　　“啧，这鬼天气，每次出来都像被扔进搅拌机里。”山的声音响起，带着惯有的抱怨，“老子新领的防护服，回去又得清理半天沙子了。”
　　“省点力气，山。留神脚下，上次C队就在这附近踩到了走私贩丢下的震荡雷，差点废了一条腿。”莫的声音相对冷静，带着提醒的意味。
　　“知道了知道了...妈的，这风沙什么时候能停？”山嘟囔着。
　　比安沉默地跟着，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对抗环境和维持队形上。他的腿部肌肉因为持续对抗重力而开始酸胀。只能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迈开步子，注意力高度集中，观察着周围，同时竖着耳朵听着通讯频道里的每一句话。
　　巡逻进行了大约一个标准时，风势稍稍减弱。前方的肖抬起手，打出暂停警戒的手势。小队立刻停下，各自寻找掩体，警惕地观察四周。
　　“休息五分钟。补充水分，检查装备。”单的命令简短有力。
　　比安靠在一块风化的巨石后面，稍微松了口气。他取下挂在腰间的水壶，拧开盖子，小口地啜饮着带着怪味的净化水。水分滋润了干渴的喉咙，但身体的疲惫感并未缓解多少。他注意到肖几乎没有休息，只是靠在一块岩石旁，锐利的目光依旧扫视着远方地平线，手中的脉冲步枪枪口微微下压，但随时可以抬起击发。
　　山拧紧自己的水壶盖子，似乎休息让他又有了闲聊的兴致。他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莫，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压低了些，却依旧清晰：“喂，莫，听说这次轮休的那批家伙，有几个去了‘蜜糖’？说是新来了一批信息素舒缓剂，那味道就像是雄虫阁下亲自给你……”
　　比安喝水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莫似乎轻笑了一声，带着点成年虫心照不宣的意味：“怎么？心痒了？攒够贡献点去申请一次精神抚慰，那可比舒缓剂有用。”
　　“呸！老子才看不上呢，娇气不说，脾气还大。”山嗤笑一声，语气却没那么绝对，“不过嘛...要是真能遇到个温柔点的，精神力强的，安抚一下也不是不行。总比天天在这吃沙子强。你是没听说，第三小队的虫上次回去，不知道走了什么运，被一位B级阁下选中做了临时护卫，近距离感受了一下那信息素...回来吹了半个月！”
　　藤在一旁听着，似乎有些好奇，他小声问：“山哥，你……你见过雄虫阁下吗？”
　　“当然见过！”山来了劲，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首都星来的视察官员，带着一只，嚯，那排场！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甜腻腻的信息素味，戴着面纱，被护卫围得严严实实，看一眼都不行！娇气得哟，好像我们多看两眼就能把他看化了似的。”
　　他咂咂嘴，语气带着点不屑又掺杂着底层军雌难以掩饰的、对那种遥远尊贵存在的好奇：“不过说真的，那皮肤，是真白真嫩啊，跟咱们这些糙货就是不一样……可惜，碰不得，也高攀不起。咱们啊，也就想想的份咯。”
　　几个新兵听得有些入神，连莫也笑了笑，没反驳。
　　比安靠在岩壁上，默默听着，小口抿着水。这种话题在军雌中很常见，或向往，或嫉妒，或像山这样，嘴上不屑，实则依旧被那种社会固有的阶级和性别差异所影响。
　　然而，他的目光捕捉到了肖。
　　肖独自坐在稍远一点的阴影里，正低头检查着脉冲枪的能量刻度。从山开始谈论雄虫起，他的背脊就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些。当山用那种混合着不屑和隐秘渴望的语气描述雄虫时，肖的嘴角向下撇了一下，那是一个极其细微却冰冷至极的弧度。
　　不是害羞，不是向往，甚至不是山那种复杂的酸葡萄心理。那是一种……赤裸裸毫不掩饰的厌恶。他检查枪械的动作甚至因此停顿了一瞬，指节微微发白。
　　就在这时，肖似乎察觉到了比安极其隐蔽的注视。他猛地转过头，目光如实质般穿透风沙，精准地锁定了比安。
　　比安立刻低下头，心跳漏了一拍。好在肖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大约两秒。那眼神里没有什么情绪，只是纯粹的审视。然后，他转回头，继续望向远方，仿佛刚才那个细微的表情从未出现过。
　　前世，肖作为他的雌奴，沉默、恭顺、逆来顺受。那双眼睛里只有麻木的服从和偶尔流露出让当时的他觉得无趣的隐忍。他从未想过肖会是厌恶雄虫的，那肖当时也厌恶他吗？如果厌恶为什么还要救他呢？
　　一个如此厌恶雄虫、实力强悍、性子冷硬如铁的军雌，前世怎么会流落到成为他雌奴？以肖的能力和这副宁可死在边境也绝不低头的做派，绝不像是会为了权势或安逸去讨好贵族雄虫的虫。比安绝不自恋到认为肖是因为爱慕他才甘心为奴。那太荒谬。他努力回想，记忆却一片模糊。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好像……是某次宴会后，卡尔随手赏赐给他的？说是某个破落家族献上，还算有点实力的战利品？当时的他根本没在意，只觉得这只雌奴眼神死寂，无趣得很，随手就扔到了角落，甚至很少召见。
　　唯一的清晰印象，只剩下最后那一刻。冰冷的地牢，绝望的自爆前，这只被他忽视、遗忘的雌奴，拖着残破的虫甲，嘶吼着扑向图和他的护卫，用身体为他争取了那微不足道的几秒钟……
　　为什么？
　　强烈的违和感和好奇心，像羽毛一样反复搔刮着比安的心。他对肖的过去一无所知。这只雌虫像一本被强行合上，浸满血污的书，他只无意间瞥见了最后一页的惨烈，却对前面的内容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探究欲。
　　“哎，你们听说了吗？”山还在继续，话题却稍微偏了点，“你们听说了吗”
　　首都星那边好像又出事了。”
　　莫头也不抬：“首都星哪天不出事？又是哪个贵族雄虫阁下被抢了雌侍，还是谁家的雌奴跑掉了？”
　　“不是那种破事。”山压低了些声音，却足以让休息点的所有虫听见，“听说丢了个了不得的大虫物。一个A级雄虫阁下！罗杰特家的！”
　　比安正低头假装整理靴子，闻言动作几不可查地僵了一瞬。
　　“A级？”藤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假的？那种宝贝疙瘩也能丢？雄保会的虫不得急疯了？”
　　“谁知道呢。”山耸耸肩，“说是去什么旅游星球玩，结果碰上异兽潮，咔嚓，没了。估计喂了异兽了吧。啧，真是浪费，A级雄虫啊……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有点下流的笑容。
　　莫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塔芮星事件？军部通报过。罗杰特家和卡特家联姻的那个雄子？如果是真的，那可是大地震。第二军团的图少将，不是他未婚雌君吗？这下脸丢大了。”
　　“哼，活该。”山嗤笑，“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贵族，有几个好东西？倒是可惜那个雄虫阁下，那个什么图少将也是个废物，自己的未婚雄主都保护不了。”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对贵族虫的鄙夷和嘲讽。这是军中底层雌虫常见的发泄方式。比安低着头听着那些或粗鲁或幸灾乐祸的议论，关于他的“死亡”，关于他的“浪费”，他本该感到愤怒或者恐惧，但奇怪的是，内心一片麻木的冰冷。他们谈论的仿佛是另一个虫，一个名叫“比安·罗杰特”的符号，而不是他。
　　“够了。”单冰冷的声音突然切入频道，打断了这场逐渐走向危险的议论，“闲聊时间结束。准备出发。前方即将进入信号盲区，提高警惕。”
　　山和莫立刻噤声。
　　肖第一个动身，无声地打了个前进的手势。
　　小队再次沉默地移动起来。
　　比安跟在后面，身体的疲惫也丝毫未减，但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风沙依旧，肖那双冰冷厌恶的表情，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肖的脚步毫无预兆地猛地顿住。他瞬间抬起手臂，握紧拳头，全军静止的最高警戒信号。
　　整个小队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虫瞬间匍匐或找到掩体，呼吸都屏住了。
　　比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迅速躲到一块岩石后，脉冲枪紧紧握在手中，目光紧张地扫视前方。
　　风声呼啸，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头部微微侧向左边，似乎在极其专注地倾听着什么。
　　几秒后，他对着通讯频道，声音压得极低，短促而清晰：
　　“一点钟方向，八百米外，岩石群。有金属摩擦声，非风声，非基地频率。”
　　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紧张，只有绝对的冷静和确定。
　　单立刻回应：“收到。肖，莫，左侧迂回侦查。山，右侧策应。安，藤，原地警戒，掩护后方。”
　　“是！”几声低沉的回应。
　　肖和莫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左侧的风沙和乱石之中。山也迅速向右翼移动。
　　比安和藤留在原地，枪口指向可疑方向，精神力触角悄无声息的释放，往肖说的方向蔓延过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风声是唯一的背景音，却显得格外刺耳。
　　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藤显得有些紧张，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岩石，希望可能看出点异样来。比安通过精神力触角的反馈知道了前方的情况，反倒安心了下来。
　　砰！砰！
　　两声急促的脉冲枪响从左侧传来。紧接着是肖冷静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安全。两只低等钻地异兽，已清除。它们在啃噬废弃勘探器的电缆，可能是被残余能量吸引。”
　　频道里响起几声不易察觉的松气声。
　　“确认清理干净。收集异兽腺体，带回分析。”单的命令传来。
　　“收到。”
　　几分钟后，肖和莫的身影重新出现。肖的手中提着两只还在滴淌粘稠液体，类似巨型鼹鼠的丑陋生物尸体。莫则小心地收集着样本。
　　危机解除。
　　小队重新集结。单检查了一下样本，点点头：“干得漂亮，肖。听觉敏锐。”
　　肖只是沉默地将异兽尸体扔进专门的收纳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山凑过来看了看：“啧，原来是这玩意儿，虚惊一场。不过它们的爪子倒是能卖点小钱...”
　　巡逻继续。
　　比安跟在队伍里，再次看向肖的背影。这一次，目光里除了之前的复杂情绪，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惊。
　　那么远的距离，那么大的风噪...他是怎么听到的？
　　这个雌虫的实力，恐怕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深不可测。
　　而这样一个强大的雌虫，为什么会出现在边境巡逻队里？
　　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