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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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读课预备铃的余韵还在教室飘荡，张敏突然脸色煞白地蜷在座位上。许知意递保温杯时，目光骤然顿住——她校服裤后摆洇开深色痕迹，像宣纸上晕开的墨团。前排男生的嗤笑猝不及防，“女生就是麻烦”的低语，像细针戳破晨雾，扎得人发疼。
宋砚书笔尖下的引力波公式猛地顿住，正弦曲线拐出急促的弯，墨点在“时空曲率”上晕成不规则的云。许知意瞥见他指节泛白，握着尺子的手轻敲桌面——那是答辩时约定的信号，意味着“准备介入”。
后排塑料袋的哗哗声愈发刺耳，王浩把篮球往桌腿上磕，“某些人该去医务室吧？血腥味真难闻”。张敏肩膀抖得更凶，抓着书包想逃，却被椅子腿绊得踉跄。
宋砚书倏然站起，书包带勾翻桌角，梧桐籽标本盒摔在地上，红绳缠着的玻璃片折射出刺眼的光。“王浩，”他声音低了三度，恰好让声波在教室形成驻波，“你知道月球对地球的潮汐力计算公式吗？”
“关我屁事？”王浩把篮球砸向地面，反弹高度停在1.2米。宋砚书盯着那个顶点：“地球潮汐是月球引力差值所致，张敏身体里的水受引力影响，和你吃饭喝水一样正常。”他捡起标本盒，晨光透过梧桐叶，在黑板投下细密的网，“女性月经周期28天，接近月球公转周期，古人称它为‘月亮的礼物’，到你这怎么就成了笑柄？”
哄笑声里，宋砚书掏出《人体生理学》，“啪”地拍在讲台，红笔圈出雌激素曲线：“这和简谐运动一样，是有规律的生理现象。你们嘲笑的，不过是地球引力与内分泌的共同结果。”
张敏的哭声突然响起，保温杯摔在地上，红糖水流成蜿蜒的河。宋砚书弯腰去捡时，许知意看见他裤袋里露出半截卫生巾，便利贴上的字迹工整：“长度240mm，宽度60mm，吸收量相当于30ml生理盐水，符合流体力学最优设计”。
“你崴脚时大家扶你去医务室，李响胃疼全班轮流带粥，”宋砚书把保温杯递给张敏，声音冷硬如金属，“怎么到了女生正常生理现象，就成了‘麻烦’？”他抓起粉笔，在黑板写下公式，“F=ma，恶意施加的力，早晚会反弹到自己身上。”
物理老师推门而入时，宋砚书正把校服外套系在张敏腰上，“含棉量65%，透气性更好，能遮住痕迹”。黑板上一行字格外醒目：“月经是女性生殖系统成熟的标志，与呼吸、心跳同属基本生理功能”。“老师，”宋砚书擦着王浩画的鬼脸，“我想占用五分钟讲个知识点。”
投影仪亮起，月球绕地的动态图在屏幕铺开。“潮汐力是引力差，”宋砚书的鼠标划过太平洋涨潮区，“女性子宫内膜脱落也是种‘潮汐’，是身体为孕育生命做准备。这种自然现象被赋予羞耻感，才最荒谬。”他调出数据图表，“全球女性一生约经历450次月经，总时长7年，和人类探索太空的时间几乎相等。”
“反正就是脏。”王浩的嗤笑刚落，屏幕突然跳出红细胞显微图。“血液90%是水，和你打球受伤流的血成分相同，含铁量3.4mg/g，都能运输氧气，”宋砚书的声音透过音响传开，“怎么到了月经这里，就成了‘脏东西’？”
下课铃响时，宋砚书分发着科普单页。递给张敏的那张折成标准直角，背面画着星星，旁注“你和月亮一样，都有自己的周期”。“第7条写了卫生巾更换频率，每2-4小时一次，和实验室记录数据差不多。”
走廊里的争吵声打破平静，王浩正把科普单页往垃圾桶里扔，被许知意抓个正着。“一个大男生研究这个，真变态！”王浩把纸团砸在地上。宋砚书弯腰捡起，动作轻得像抚平星图褶皱：“研究科学不算变态，无知才是。”
他掏出秒表：“计时开始，说出三个月经科学事实为止。”15秒后，王浩涨红了脸说不出话。“这15秒里，全球280名女性正在经历月经，37人因缺卫生用品无法上学，”宋砚书收起秒表，“就像禁止你带篮球去操场，你会是什么感受？”
围观人群中，宋砚书提高声音：“我姐姐是妇产科医生，二战时英国女性用棉条塞枪膛防潮，阿波罗计划里女宇航员经期管理是重要课题。这些‘难以启齿’的事，从来都和人类文明同步前进。”他扯了扯领口，露出元素周期表图案，“碳能组成钻石也能构成石墨，本质相同，月经和其他生理现象也是如此。”
张敏攥着包新卫生巾跑出来，声音带着哭腔却格外清晰：“谢谢你。”宋砚书接过她递的温水，瓶盖被拧成星星形状——那是他教的应急技巧，能卡住外套腰带遮挡痕迹。
午休时，医务室里，宋砚书帮张敏调整暖宝宝：“53℃发热12小时，刚好覆盖工作日，隔层薄毛衣贴，避免烫伤。”张敏口袋里的科普单页露出来，红笔改着数据：“经血量35ml，在20-60ml标准区间内。”
王浩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时，撞见宋砚书给年级组递采购清单：“每个女生每月10片卫生巾、2包湿巾，总预算327.5元，班费足够。”清单末尾附着潮汐表，“下个月月相与经期高峰重合，建议体育课安排室内活动。”
下午班会成了生理健康科普会。宋砚书的激光笔划过投影里的子宫内膜：“雌激素像引力场，牵引内膜生长，无受精卵着床时‘引力’消失，内膜脱落形成月经——和卫星脱离轨道原理相似，都是自然规律。”他举起地球仪，“我们说地球是母亲，地球也有潮汐，嘲笑月经，就像嘲笑地球涨潮退潮一样可笑。”
张敏举手站起：“我查了资料，女性经期疼痛相当于男性被踢到□□，但我们很少大喊大叫。”班会结束时，宋砚书的书包里多了个纸箱，装满女生凑钱买的卫生用品，便利贴写得详细：“夜用350mm，翻身不超45°不侧漏”“棉条R型，置入深度约食指第二节长度”。箱底压着片梧桐叶标本，叶脉间写着：“谢谢你们让我知道，这不是羞耻的事”。
放学车棚里，王浩攥着皱巴巴的卫生巾拦住宋砚书，耳朵红得发烫：“我查了资料，你说的是对的。”宋砚书把东西放进纸箱，拍了拍他的肩：“错误不可怕，可怕的是用偏见掩盖无知。”夕阳透过栏杆，在两人身上投下交错光影，像道愈合的裂缝。
许知意推着自行车，看见宋砚书口袋里露出的纸条——卫生巾物理参数表旁，铅笔小字写着：“当我们学会用科学解释世界时，偏见就失去了引力。”
暮色中梧桐叶沙沙作响，张敏跑过来，把新标本塞进宋砚书手里。叶脉被红笔描成周期图，像起伏的波浪：“这是我今天的体温曲线，37.2℃，在正常范围。”宋砚书把标本夹进笔记本，里面已有不少叶片——答辩那天的梧桐叶、观测水星凌日的雏菊，如今又多了片象征勇气的枫叶。
岔路口，宋砚书掏出保温杯配方递给许知意：“红糖30g+生姜5g+水250ml，煮沸3分钟，65℃饮用最佳。”晚风掀起他的校服，露出伽利略望远镜图案，“其实最该科普的是尊重，”他望着天边金星，“星星不会因乌云失去光芒，自然规律也不该被羞耻感掩盖。”
许知意想起物理课本的话：潮汐力是引力的微分效应，能让物体产生拉伸。今天这场风波也像一道潮汐，冲刷着偏见的礁石，让固有观念松动瓦解。她抬头时，宋砚书正对着星空比划，轨迹穿过猎户座腰带，落在金星表面——那是他用知识和勇气，为蜷缩在阴影里的女孩，划出的一道光。
路灯亮起，纸箱里的卫生用品泛着柔和的光。宋砚书的自行车铃响了七声，与天文台钟声频率相同。许知意数着远去的铃声，忽然明白：有些力量从不是沉默的，它们像引力场，像潮汐力，像月经周期，安静却坚定地存在，推动世界向更合理的方向，缓慢而执着地运转。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