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落满旧校服》南下落初

7、第 7 章

　　周五下午的学校礼堂，阳光透过穹顶玻璃，在暗红色座椅上投下菱形光斑。宋砚书握着激光笔站在台前，身后幕布映着放大十倍的月经周期激素曲线图，雌激素与孕激素的波动线像两道缠绕的银带，在蓝色背景上格外清晰。台下坐着各年级学生，张敏和许知意坐在第三排，手里攥着叠得整齐的科普单页，纸角被指尖捏得微微发皱。
　　“在开始前，我想先做个小调查。”宋砚书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礼堂，打破了午后的安静，“知道月经是女性正常生理现象的，请举手。”
　　台下超过半数的手缓缓举起，其中有女生，也有零星几个男生。宋砚书点头，又问：“见过身边同学因经期不适被嘲笑的，请举手。”
　　举起的手少了大半，却多了些犹豫的目光——后排有人低头扯着校服衣角，有人悄悄和同桌交换眼神。宋砚书没有追问，转而按下遥控器，幕布画面切换成地球与月球的公转动态图，蓝色海洋上的潮汐纹路随月球位置变化，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起伏。
　　“大家都学过潮汐力，月球对地球不同位置的引力差，让海水有了涨落。”他的激光笔落在太平洋的涨潮区，光斑随着潮汐节奏移动，“而女性的月经，本质上是身体里的‘潮汐’——子宫内膜受激素影响生长，为孕育生命做准备，没有受精卵着床时，内膜脱落排出，就像潮水退去，等待下一次周期。”
　　台下传来细碎的议论声，宋砚书停顿片刻，调出一组数据图表：“全球15-49岁女性中，约80%会经历经期不适，其中10%-20%会出现严重痛经，相当于同时承受三颗智齿发炎的疼痛。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些不适可以通过热敷、适度运动缓解，更不该被贴上‘麻烦’‘矫情’的标签。”
　　他弯腰从讲台下拿出一个透明盒子，里面装着不同类型的卫生巾和棉条，还有标注着“30ml生理盐水”的量杯。“有人说月经血‘脏’，但它90%是水，其余是子宫内膜组织和血液成分，和我们受伤流的血没有本质区别。”宋砚书拿起量杯，将液体倒入模拟卫生巾的吸水层，“一片普通日用卫生巾的吸收量，大约相当于这个量杯里的液体，符合人体生理排泄规律，就像我们每天需要喝水、排尿一样正常。”
　　礼堂后排突然传来一声嗤笑，是王浩的声音——他被班主任要求来听演讲，此刻正别别扭扭地靠在椅背上。宋砚书没有看他，继续说道：“我姐姐是妇产科医生，她告诉我，二战时期，英国女性用经过消毒的棉条塞住枪膛防潮，避免武器在潮湿环境中生锈；阿波罗计划里，女宇航员的经期管理是重要课题，科学家通过计算激素水平，制定了适合太空环境的护理方案。”
　　他按下遥控器，幕布上出现女宇航员在太空舱工作的照片，旁边配着一行字：“月经从不是‘难以启齿’的事，它始终与人类文明同步前进。”
　　“还有人觉得‘男生不该关注这些’，但尊重从不是性别专属的课题。”宋砚书的目光扫过台下的男生，“当你们的同学因为经期腹痛趴在桌上时，递一杯温水、帮她搬一下重物，不是‘多管闲事’；当有人嘲笑经期女生时，站出来说一句‘这很正常’，不是‘矫情’。就像我们不会嘲笑同学感冒发烧，不会嘲笑有人晕车，为什么要对女性的生理现象另眼相看？”
　　他拿起粉笔，在旁边的白板上写下一行公式：“F=G*(M*m)/r?，这是万有引力公式，宇宙间所有天体都受它支配，月经周期也受激素‘引力’调控——它是自然规律，不是‘错误’，更不是‘羞耻’。”
　　张敏突然站起来，手里举着一张纸——是她昨天整理的经期护理笔记，上面记着“暖宝宝贴在腰侧，避免直接接触皮肤”“痛经时可以喝加了生姜的红糖水，温度控制在60℃左右”。“我之前因为经期被嘲笑，不敢告诉老师，也不敢和同学说，”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很坚定，“但现在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错的是那些用偏见掩盖无知的人。”
　　礼堂里响起掌声，先是零星的，后来越来越响，连王浩也悄悄放下了抱在胸前的胳膊。宋砚书看着张敏，点了点头：“没错，当我们用科学解释世界时，偏见就失去了立足之地。就像潮汐不会因为有人觉得它‘麻烦’就停止涨落，月经也不会因为有人觉得它‘羞耻’就消失——它是女性生殖系统成熟的标志，是生命延续的基础，值得被尊重，更值得被理解。”
　　演讲结束时，宋砚书把讲台下的卫生用品分给前排的女生，又拿出一叠打印好的“经期护理指南”，让志愿者分发给全场。王浩犹豫了半天，终于走上前，接过一张指南，低声说：“之前……是我错了。”
　　宋砚书拍了拍他的肩，像拍在平等的朋友肩上：“知道错了，就试着去理解。就像我们学习物理，不是为了记住公式，是为了用它解释世界；我们了解月经，不是为了‘多管闲事’，是为了学会尊重每一个人，尊重每一种自然规律。”
　　夕阳透过礼堂的玻璃，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台下，许知意看着宋砚书忙碌的身影，想起他口袋里那张写着“当偏见失去引力，尊重就会像潮汐一样，自然涌来”的纸条——此刻，她终于明白，那些看似微小的坚持，就像星星的引力，终会慢慢汇聚，改变整个星空的轨迹。

作者有话说

　　[烟花][烟花][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