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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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的数学测验刚结束，教室里就炸开了锅。最后一道附加题难住了大半人，连前排几个常年霸占高分区的男生都在对着草稿纸唉声叹气。柳书韵把笔一扔，瘫在桌上哀嚎：“那道解析几何题是人做的吗？我画了三张图都没找到辅助线，感觉脑子要打结了。”
许知意正在整理试卷，闻言抬头笑了笑：“其实可以用参数方程转化，把椭圆方程设成参数形式，再代入直线方程求极值，能简单点。”
“参数方程？”柳书韵猛地坐起来，眼睛瞪得溜圆，“我怎么没想到！早知道刚才就该抄你的……”话没说完，就被许知意敲了下额头，“作弊可不行，回头我给你画步骤图。”
两人正说着，前排忽然传来一阵翻书声。宋砚书不知何时已经做完了订正，正把试卷按科目分类，动作利落得像在执行某种精确程序。他的草稿纸写得密密麻麻，却又条理分明，每道题的解题步骤旁都标着红色批注，像是在给自己做错题复盘。
许知意的目光在那页草稿纸上停留了两秒。最后一道附加题的解法旁，他用蓝笔写了行小字：“亦可使用极坐标变换，θ=π/4时取得最值”，字迹清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力度。她心里微动——这是另一种更简洁的解法，连数学老师都没在课堂上提过。
“宋砚书，”她鬼使神差地开口，“最后那道题，极坐标怎么转化？”
男生闻声转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很专注：“建立极坐标系，把椭圆方程转化为ρ=ep/(1-cosθ)，再利用三角函数有界性求范围。”他拿起笔，在自己的草稿纸空白处画了个极坐标图，“这里的关键是确定离心率e和焦准距p的关系，你看……”
他讲得很快，却逻辑清晰，像是在拆解一道物理模型。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握着笔的手上，指尖骨节分明，在纸上划出流畅的弧线。许知意听得认真，偶尔插一句提问，他都立刻停下，换种更简单的方式解释。柳书韵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打了个哈欠：“你们俩聊，我去买瓶汽水。”
等柳书韵走了，教室里的喧闹声也渐渐低了下去。宋砚书放下笔，忽然说：“你的解法也不错，参数方程更直观。”
许知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自己刚才提到的方法。她笑了笑：“还是你的更简便，我没想到极坐标这条路。”
“只是习惯不同。”他摇摇头，把草稿纸收进文件夹，“你物理竞赛班的基础，解这种题应该不难。”
“你怎么知道我上过竞赛班？”许知意有些意外。
“柳书韵说的。”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已知条件，“上次在食堂，她跟你提过。”
许知意恍然。那天食堂里乱糟糟的，她还以为他没注意周围的动静。正想说点什么，上课铃突然响了，宋砚书点点头，转回身坐正，脊背挺得笔直，像株随时准备迎接风雨的树。
下午的物理课讲匀速圆周运动。李伟在黑板上画了个复杂的齿轮传动模型，问谁能算出从动轮的线速度。教室里鸦雀无声，连平时最活跃的几个男生都缩了缩脖子。许知意正准备举手，就见宋砚书已经站了起来，声音清亮：“主动轮与从动轮边缘线速度相等，根据齿轮齿数比求出半径比，再代入公式v=ωr即可，结果是1.2m/s。”
李伟赞许地鼓掌：“非常好！宋砚书不仅算得快，还点出了关键——齿轮传动的线速度关系。许知意，你来说说，要是把齿轮换成皮带传动，结论会变吗？”
许知意站起身：“不会，皮带传动和齿轮传动一样，边缘线速度相等，但角速度与半径成反比。”
“对。”李伟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你们俩对这类模型掌握得很扎实，回头可以帮我整理份典型例题，给其他同学当参考。”
两人同时应了声。坐下时，许知意无意间瞥见宋砚书的课本，封面上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传动模型：共线速度or共角速度？”，下面画了个简单的思维导图，把常见的传动类型分了类。她忽然觉得，这个男生像是台精密的电脑，永远在为知识建立系统化的框架，容不得一点模糊。
放学前的自习课，李伟把两人叫到办公室。办公桌上堆着厚厚的习题册，他从中抽出两本递给他们：“这是近几年的数学竞赛真题，你们俩基础好，课余时间可以看看。下个月市里有个数学竞赛，学校想让你们组队参加。”
宋砚书接过习题册，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摩挲：“我需要看一下考试范围。”
“已经整理好了，在最后一页。”李伟笑着说，“许知意，你竞赛班出身，应该没问题吧？”
“我试试。”许知意翻开习题册，发现最后一页夹着张打印纸，上面列着详细的考点，从函数的连续性与可导性、数列极限的多种求解方法，到解析几何中参数方程的转化技巧，再到立体几何里空间向量的综合应用，甚至连数论模块的同余定理、不定方程解法都一一涵盖，几乎把高中数学的重难点与竞赛常考题型都网罗在内。纸页边缘有些卷曲，显然是被人反复翻阅过，关键处还用荧光笔标出了不同颜色的记号，旁边潦草地写着“注意分类讨论”“反证法适用场景”等提示，字里行间透着细心。
“你们可以课后多讨论讨论，”李伟补充道，“宋砚书擅长理论推导，许知意实战经验丰富，正好互补。”
从办公室出来时，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夕阳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斑。宋砚书忽然停下脚步：“每天放学后，我会在教室留一小时刷题，你要是有空，可以过来一起。”
许知意愣了下：“好啊，正好有几道数学题想请教你。”
“不用叫请教，互相讨论。”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我对实验题不太熟，可能要问你。”
两人并肩往教室走，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长，偶尔会交叠在一起。许知意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忽然想起柳书韵说的“叛逆往事”。很难想象这个连走路都挺直脊背的男生，会有跟人打架的冲动。
“你初中……是不是跟人打过架？”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问题太突兀，像是在窥探隐私。
宋砚书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嗯。”
“为什么？”许知意追问，声音放轻了些。
“有人欺负同学。”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刚好撞见了。”
“是为了保护那个女生吗？”
这次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是。”
许知意愣住了。柳书韵的版本显然掺了水分，或许是添油加醋的传言，或许是把故事安错了主角。她看着宋砚书走进教室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些关于他的标签都太单薄——“学霸”“规则遵守者”“高冷”，像是给电脑的标签，却没人真正看过电脑内部的构造。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果然每天放学后留在教室刷题。宋砚书的专注度惊人，常常一坐就是一小时，连翻书都轻手轻脚，仿佛怕打扰到自己的思路。许知意则习惯边做边画，草稿纸用得飞快，偶尔遇到卡壳的地方，就用笔杆敲敲桌面。
“这里，”宋砚书忽然指着她的草稿纸，“洛伦兹力的方向判断反了，左手定则里四指要指向正电荷运动方向。”
许知意低头一看，果然画反了。她吐了吐舌头，赶紧擦掉重画：“谢啦，总把左右手搞混。”
“可以记个口诀：电生磁用右手，磁生电用右手，力用左手。”他拿起笔，在旁边写了行字，“物理里的方向判断，本质是场与运动的相互作用，记住这个核心就不容易混。”
许知意看着那行字，忽然觉得他不像在讲题，更像在拆解某种底层逻辑。她想起自己以前在竞赛班，老师总说“要理解公式背后的物理意义”，此刻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周五下午，两人正在讨论一道热学题，宁骁然突然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重大消息！下周六篮球赛，隔壁班把赵峰请来了！”宁骁然往讲台上一靠，拍着黑板边缘道，“就是那个连续两年拿全市最佳前锋的校队主力，听说他三分球命中率快百分之七十了，上回跟三中打友谊赛，单场就砍了三十分！”
宋砚书头也没抬：“知道了。”
“唉，宋哥，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宁骁然凑过去看他的习题册，“人家可是校队主力，听说去年拿了全市最佳后卫。”
“规则允许就没问题。”他把演算过程写完整，合上本子，“篮球和做题一样，按规则来就行。”
柳书韵一脸无语：“果然是学神，打篮球都能扯上学习。（?）”
宁骁然被他噎了一下，转头冲许知意挤眼睛。许知意忍着笑，把刚画好的战术图递过去：“这是我根据去年的比赛录像画的，他们队习惯打快攻，防守时侧翼有空当。”
宋砚书接过图纸，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几秒：“你看得很仔细。”
“以前我哥打比赛，总让我帮他分析对手。”许知意笑了笑，“他说女生看球更注重细节。”
男生没说话，把图纸折好放进笔袋，起身收拾书包：“今天就到这吧，我要去练球。”
“我们跟你们一起去！”柳书韵立刻举手，“正好看看场地。”
篮球场在学校西侧，傍晚时分总有不少人。宋砚书换了身黑色运动服，手里抱着篮球，走到场边做热身运动。他的动作很标准，压腿、扩胸、活动手腕，每个动作都像经过精确计算，连弯腰触脚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许知意和柳书韵坐在看台上，看着他运球上篮。他的投篮姿势很特别，起跳时身体微微后仰，手腕发力干脆利落，篮球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空心入网。场边有人欢呼，他却像没听见，捡起球继续练习，神情专注得像是在解一道复杂的物理题。
“你看他投篮的角度，”许知意忽然对柳书韵说，“大概是45度，刚好符合斜抛运动的最佳射程角度。”
柳书韵噗嗤笑了：“你俩果然是一类人，看个球都能扯到学习。”
正说着，场下忽然传来一阵争执声。王漪涵带着两个男生站在篮筐下，指着宋砚书他们说：“这场地我们早就占了，识相点就赶紧走。”
宋砚书运球的动作顿了顿：“篮球架是公共设施，先来后到。”
“少跟我扯这些！”王漪涵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抢球，“知道我们是谁吗？惹毛了我们，让你明天没法上场！”
许知意刚要起身，就见宋砚书侧身避开王漪涵的手，篮球在他指尖转了个圈，稳稳落在掌心：“想打球可以，三局两胜，赢了我们就让。”
王漪涵愣了下，随即嗤笑：“就你们？再加两个队友都不够打。”
“不用队友，我跟你打。”宋砚书拍了拍篮球，声音平静，“输了就别再闹事。”
周围很快围拢了一群人。王漪涵大概是被激起了好胜心，脱了外套就上场：“行，输了可别耍赖！”
比赛开始后，许知意才发现宋砚书打球和他做题一样，透着股理性的克制。他很少硬碰硬，总是利用走位和假动作避开王漪涵的冲撞，传球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投篮更是百发百中。王漪涵被他晃得晕头转向，没多久就气喘吁吁，最后以0:2输掉了比赛。
“愿赌服输。”宋砚书把篮球扔给王漪涵，转身往场边走。王漪涵脸涨得通红，攥着球站在原地，最终还是没敢再说什么。
“你也太厉害了吧！”柳书韵跑过去递水，眼睛里闪着星星，“刚才那个三分球，简直帅炸了！”
宋砚书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只是计算好了角度和力度。”
许知意在旁边听得好笑。大概在他眼里，投篮和抛物运动没什么区别，都是可以用公式计算的轨迹。她看着男生额角的汗珠，忽然想起那天在公交车上，他说“到时候记得加油”时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发软。
“周六，”她走上前，声音比平时大了点，“我们会去加油的。”
宋砚书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似乎闪过一丝笑意，又很快隐了下去。他点了点头，转身继续练球，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傍晚的风里格外清晰，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比赛倒计时。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