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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孽缘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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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背着未婚妻在外面花天酒地,竟然是一个Alpha负责任、有担当的铁证?
林衡眉梢一拧,不可置信地盯了他两秒,忍不住笑出了声。
闻如峰无视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首先,小衡,我的工作性质你了解,生意场上的交际往来,总是免不了牵扯到风月场。你知道,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没有哪个老板会带上自己太太,只能招来年轻水嫩的漂亮孩子,充当酒局上的‘菜’。我爱护你、尊重你,不想让你面对浑浊的烟味、恶臭的酒气、低俗的玩笑,所以才邀请别人陪同,这都是为了你好。”
“其次,我的选择很谨慎,我之所以挑中郁燃,是因为他外貌出众、家境优良、工作体面,带出去不会折我的面子,还能帮我链接银城的权贵二代。所以严格来讲,我和他是利益互换的特殊盟友,那些看起来亲昵的互动,只是点到为止的逢场作戏罢了。”
“最后,我并没有出轨,也和郁燃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他是个Beta,不会被我的信息素冲昏头脑。他天性风流,从没想过为我驻足,因此完全不会动摇我们的婚姻。”
闻如峰摩挲着双手,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林衡,眼里的真诚几乎溢了出来,“小衡,我说的是真话。郁燃也告诉过你,我和他的关系仅仅是‘玩伴’。如果你不喜欢这个‘玩伴’,我会立刻换掉。如果你不接受任何‘玩伴’的存在,那么从今往后,我的身边永远只有闻太太。”
“这样啊……”
林衡教养不错,哪怕对面满口胡诌,也会礼貌地听完:“你说这是真话,我相信。但未必其中的每一句都是真话吧?”
林衡忍不住环起双臂:“有时候为了拿下大订单,不得不出入娱乐场所,我多少也能理解。如果真是逼不得已,为什么不与收钱办事的男女逢场作戏?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竟有人自找麻烦,非要找个固定的男伴,殚精竭虑地维持关系。这到底是鬼迷心窍还是洁身自好,闻总,你不会真以为我一点都不懂吧?”
“更何况你的说辞恐怕站不住脚吧?你说你维系和郁燃的关系,是为了链接银城的二代圈子。在你们结识的三个月里,你和哪尊大佛搭上线了?又对万峰的生意有什么帮助呢?你说你挑选郁燃,是因为他不纠缠,可按郁燃的说法,是你主动提出了性请求,却被他无一例外地拒绝了,这是怎么回事呢?此外,你说郁燃和你只是‘玩伴’,但郁燃的原话是,你只是他的‘玩具’,一字之差,意涵却天差地别,闻总还真是会挑选字眼啊……”
林衡略微歪着头打量起闻如峰:“闻总,群里的视频你也看了,郁燃说如果要当面对峙,他随时配合,不如我们打一通电话,把双方的口径对齐吧,看看到底谁在说谎。不过就我看来,你的可信度很低,毕竟周三那晚你主动给郁燃打电话,说想去‘浪潮’见他,不然就只能回家喝闷酒在梦里想他了……那时你的语气是不是调情,只要没聋都听得出来。闻总,你到底对没对郁燃动过心,大家都清楚,不用我再逐一列证据了吧?”
这番驳斥真是毫不留情,轻易便撕碎了闻如峰竭力维持的体面。
“小衡,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承认我有不妥的地方,我的心里确实生出了一丝迷茫,行为上也跟着摇摆了。但那只是受了酒精的引诱,受了氛围的蛊惑,让我在失控时犯下一些小错误,但这并不是我的本心,也不能代表我的真实想法……”
“可之前在墨白咖啡里,摄像头拍下了你被郁燃扇了耳光却还嬉笑着凑上去的模样……那天是个大晴天,喝的还是咖啡,应该越喝越清醒才对吧?”
闻如峰显然被噎了下,他缓了几秒,才继续道:“小衡,我是个正值盛年的男人,是个生理功能正常的Alpha。在性需求不被伴侣满足的情况下,情感上开小差,也在所难免。如果你多予我一些关怀,多和我亲热亲热……”
“没想到闻总竟然敢做不敢当,给自己找了这么多借口,甚至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反倒将过错推到我身上。”
林衡懒得再听:“从始至终,我做了未婚妻该做的一切,约你吃饭、等你回家、陪你出席酒会、邀你看法国电影……我在稳步推进我们的关系,可你回报的却不是尊重与呵护,而是漠视、利用、背叛。我被确诊了信息素过敏症,有精神科的报告单,可你没关心过半句,只在乎没被满足的性需求。闻总,你当我是什么?当婚姻是什么?当林家是什么?”
这是彻底撕破脸了。
闻如峰不得不连连后撤:“小衡,对不起,是我太以自我为中心了,忽略了你的感受。但这绝非故意,我只是肩上的担子太重了,毕竟我要为几千名员工的饭碗负责,许多时候便顾不上你,忘了换位思考,毕竟我习惯于一切以结果为导向,只考虑怎么解决问题,不擅长讨好……”
“你把伴侣间最基本的尊重称为讨好?闻总,颠倒黑白你确有一手。好吧,就算是讨好,可你安排我去讨好耀清的时候,计划得可谓是面面俱到,可一点也看不出你不擅长讨好。”
林衡的话渐渐尖刻了起来:“说到底,就是不在乎,不重视。对你来说,一个体面的妻子就是金属奖章,能别在衣服上,带出去见人就行。你需要付出的,就是偶尔擦擦灰,不用额外花心思。你另有出口去释放热情与精力,有高攀不上的郁燃,有不重样的水嫩皮囊……”
“小衡,我承认我有轻浮的一面,这是缺点,要改。”
闻如峰急急打断了:“我只是单身太久了,就遵循着惯性继续生活。你知道,我们的订婚太仓促,让我没太多实感,没意识到自己要驶入另一条轨道,没能及时地转弯。现在我明白了……”
“花天酒地十几年,一朝一夕就能痛改前非吗?”
林衡没给对方继续剖白的机会:“更何况你总有你的借口,说明打心底里,你便不认同一对一的情感模式。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强压着你对我忠贞不二,我很累,你也累,恐怕维系不了多久,婚姻就会崩盘。”
“这不公平。这是我第一次犯错,不是吗?于情于理,我总该得到一次被谅解的机会,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
“出轨被抓的确是第一次。但你我之间的不合,存在于相处的每一天。无论是求欢被拒后给我脸色,还是搬来我父母给酒局添彩,或是瞒着我和郁燃私下幽会……你无时无刻不在展现着自己的独断专行、唯利是图、谎话连篇。你有任何值得信赖的地方吗?没有。今天你的态度,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我彻底看清了你的虚与委蛇、缺乏担当。”
“可是小衡,婚姻除了虚无缥缈的感情,更重要的是坚实的经济基础。林家的债务,我会协助偿还,阿姨的公司急需的融资,也在帮忙牵线了。你说我缺乏担当,可什么是担当?在林家生意陷入低谷时,我选择雪中送炭、携手并进,这难道不算担当?”
“闻总,我说的是人品,而你说的是利益。好,那我们来谈利益。难不成闻家是在做慈善,甘愿掏真金白银,娶一个家境平平的Omega?这桩婚事里,双方互惠互利。至于闻家图些什么,当然是……”
“有共同的利益做基石,这样的婚姻,难道不会长长久久吗?”
“若是被榨干了价值,还会长长久久吗?”
林衡笑了声:“做生意几起几落太寻常。三年后,或是五年后,万一林家落魄了,闻家腾飞了,你若犯了错,还会这样忍气吞声地道歉吗?我本就不是你心仪的类型,恐怕只会被你弃如敝履吧?”
“怎么会……”
“你对我没兴趣。闻总,你迷恋的是像郁燃一样俊美、高傲、爱玩、风流的男性,只有人群中最耀目的存在,才是令你垂涎的美味珍馐,能彻底激发你的征服欲和虚荣心,但凡有机会,你便会像蝇虫一样围着他嗡嗡打转。而我对你而言,只是平淡无味的白粥酱菜,但凡有其他填饱肚子的选择,便绝对不会多尝一口。”
饶是闻如峰脸皮颇厚,此刻也有些难堪:“小衡,你这是在自轻自贱……我没这么肤浅,我对你的感觉,根本不是这样的……”
“不,我在阐述事实而已。我很了解你的感受,因为我也一样,对你毫无兴趣。”
面对闻如峰的胡搅蛮缠,林衡平淡地说出了真相:“除却你人品堪忧之外,让我放弃这段关系的另一个理由,便是我认清了自己的心。你的外在内在,都令我全无感觉,甚至是排斥与厌恶。哪怕你罗列出成婚的一万个好处,也不足以让我含羞忍辱地度过后半生。”
这话太刻薄,简直像一道惊雷,将闻如峰的假面炸得粉碎。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所痴迷的钱权名利,根本不足以让我幸福快乐。我才二十岁过半,有能力、有志向、有伯乐,大可以靠自己的双手丰衣足食,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不是困在一段形同鸡肋的婚姻里。当然,你肯定不认同我的追求,毕竟你从未‘看见’过我,没兴趣了解我的过去、我的喜好、我的理想。”
林衡按亮了手机屏幕,点开地图软件:“总而言之,我决意退婚,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你我之间,到此为止吧。”
闻如峰气笑了,后槽牙咬得直响。
他被人吹捧惯了,以往混迹的圈子里,任谁都给他三分薄面。可今晚他屈尊求和,却碰了一鼻子灰,甚至被贬得一无是处,让他的怒火一下子烧到了顶,嘴里也跟着阴阳怪气了起来。
“林衡,你不会觉得自己很有骨气吧?当初订婚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出你这么硬气啊?还不是被你哥的赌债压得直不起腰,决计下半辈子委身于我啊?”
闻如峰冷笑道:“看在你还是个学生的份上,我可以宽宏大量,原谅你天真愚蠢的鬼话。有些不懂事的小孩子总爱闹分手,将这当成情趣,但在我这里,一旦分开,这辈子再也没回旋的余地了。要知道,想嫁给我的男男女女多如牛毛,除你之外我有大把的选择,根本懒得吃你这把回头草。就算你再怎么自命清高,也该适可而止,借坡下驴了。”
“我刚刚的话,闻总听不懂吗?”
林衡划动着屏幕,下了打车订单,又点开咖啡厅的小程序:“我再概括下吧,你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你暗中出轨,我摊牌分手,从今往后,一拍两散,听清了吧?至于所谓的后果,就不用你高高在上地教育我了。都是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闻总不会做不到为自己的出轨负责吧?”
“这么急着摆脱我?是找好下家了?是哪个冤大头愿意接林家的烂摊子,给你死掉的亲哥还赌债啊?”
闻如峰何时尝过这等轻慢,气得额角青筋暴跳:“要是没找着的话,别硬撑,若真为了逞一时口快,让林家这艘破船被债务砸穿,恐怕你后半辈子每当回想起今晚,都忍不住抡自己一耳光,恨不得打烂这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嘴。”
“既然已经退婚了,不相干的事闻总就少操心吧,毕竟这副毫无风度的嘴脸,实在挺丑陋的。”
林衡站起身来,拎起双肩包:“这就是你我的差别,我比你厚道,打算好聚好散。闻总没吃晚饭吧?我给你点了杯意式浓缩,今晚城西有派对,你喝完恢复下精神,痛快地玩个通宵,再也没人管你了。明早在别墅里一睁眼,你就会收到留在我家里的行李,我早就帮你打包好了。我打的车到了,先走了,以后不用联系了。”
最伤人的讥讽,未必要堆满血淋淋的辞藻,即便林衡说得平平淡淡,可话里话外的轻视,却比恶意挖苦更令人火冒三丈。
更令人气得发抖的是,林衡竟真的双手抄进大衣口袋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两分钟后钻进了街边打着双闪的网约车,消失在了夜色里。
闻如峰直直地瞪着玻璃窗,一时血往上涌,脑袋里嗡嗡直响。
竟然这么轻描淡写被甩了,那个姓林的竟然敢这么随意地甩下了他……
“先生,您点的意式浓缩。”
咔哒一声,服务生将咖啡杯放在了桌上。
杯中棕亮的液面摇晃一阵后平静下来,如镜子一般映出闻如峰那张肌肉震颤、濒临暴怒的脸。
他要失控了。
被逼到失控这一事实,是让他彻底失控最后一根稻草。
一声怒吼从胸腔里猛地爆发:“滚!”
砰地一声,拳头狠狠地砸在桌面上,霎时间,杯盘倾翻、热饮泼洒、碎片四溅。
在服务生狼狈的尖叫声里,手机铃声一阵接一阵地响起,按下免提后,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如峰!快回来!你爸犯了心梗,被送到医院抢救了!”
*
嘭地一声,林衡带上车门,他揉了揉太阳穴,调出V信,给阿程发了条消息:
『独木成林:学姐在做饭了?』
『不加班:刚买完菜』
『独木成林:好,我在去父母家的路上,一小时后见』
『不加班:好,按计划来』
十分钟后,林衡下了车,又过了五分钟,他站在自家的别墅门前。
拉开正门之前,他反手摸向双肩包的外层,沿着凸起的轮廓轻轻拍了拍。
不能再逃避了,脑中有个声音在回荡,是时候长大了。
这样想着,林衡缓缓伸出手去,在面部识别的蜂鸣声里,他拽住金属把手,咔哒一声后,门被推开一道扇形的弧线,满室的黑暗如海水般汹涌而来。
“爸,妈,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