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局》做酱的豆子

2、讯问

　　急救车的警笛声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是由远及近、此起彼伏的警笛声。这个旧小区的清晨，自命案发生以来便被各种急促的声音所占据，此刻，随着更多警力的抵达，喧嚣感愈发浓烈，彻底打破了所有的平静。很快，警车和勘查车陆续驶入，将原本就不宽敞的七号楼下的道路塞得满满当当，几乎堵塞了小区的通行。随着训练有素的警员们迅速下车，现场的拥挤感和紧张气氛也随之加剧。
　　首先下车的是一位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他眼神锐利，步伐沉稳，正是重案大队大队长罗毅。他身后跟着几名刑警。
　　紧接着，勘查车里也走出了几人。领头的是技术大队大队长周明，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神情一丝不苟。他身旁是法医科科长孙雅薇，一身整洁的白大褂，面色冷静而专业。
　　沈溯没有等待他们走近，而是主动迎了上去。他先与罗毅眼神交汇，简短地汇报：“罗队，现场情况。死者王明德，坠楼，住601。急救已确认死亡，时间在半小时到一小时之间。死者儿子王强已到场，目前有民警看着，我觉得有些问题。”
　　罗毅听着，眉头微蹙，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和不远处的王强，沉声回应：“好，沈溯，现场由你主导，全面勘查。” 他对沈溯的能力显然是信任有加。
　　沈溯随即转向周明和孙雅薇，语气干脆：“周队，孙科长，麻烦你们了。死者体表有几处异常，需要重点关注。”
　　沈溯又简要地对身旁的几名刑警和技术人员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各就各位，同时提醒：“室内勘查和外围走访同步进行，注意保护现场，所有信息及时汇总。”
　　周明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对沈溯的了解，无需多言，便已明白其意。孙雅薇则直接戴上医用手套和口罩，目光径直投向尸体，专业的姿态一览无余。
　　顾局站在警戒线旁，看着这群专业人士的到来，以及沈溯与他们之间那种默契而高效的沟通，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向往。这才是他一直以来渴望的工作状态，严谨、高效，充满着对真相的追求。他默默地观察着，努力将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脑海。

　　【搜证中的初见与好感萌芽】

　　现场勘查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顾局作为派出所民警，主要负责楼下坠落点周围的警戒和协助工作，维持秩序，防止围观群众靠近。他看到法医孙雅薇和她的助手们在坠落点仔细勘查、拍照、提取样本，动作专业而严谨。沈溯则在楼上楼下两头跑，既要指挥楼上公寓内的痕迹物证组工作，又要协调楼下法医组和技术组的进展。顾局虽然身处外围，但仍能感受到整个团队高效运转的强大气场，心中充满了敬佩。

　　这时，负责电子取证的林晓彤，一个扎着利落马尾辫的年轻女警，正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从死者家中取走手机。她将这些证物装入专用的证物袋后，便提着证物箱从楼上下来，准备将其送往停在楼下的技术勘查车进行初步分析。

　　刚走到楼下，林晓彤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正在维持警戒的顾局。顾局身形高大，穿着派出所的制服，虽然脸上带着一丝青涩，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正气和认真。林晓彤的眼神微微一亮，心头涌起一丝好奇。

　　她趁着沈溯在楼上阳台和痕迹组专家高远讨论的间隙，悄悄走到沈溯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沈队，那个……穿派出所制服的，是哪个所的？叫什么名字啊？”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顾局。

　　沈溯头也没回，目光仍盯着阳台外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林晓彤，现在是办案时间，私事等收队再说。你手头的工作都完成了？王明德的手机，尽快进行数据恢复和分析！”

　　林晓彤被沈溯一句话堵了回去，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问。她看了一眼顾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赶紧拎着证物箱，快步走向技术大队的勘查车。但顾局那张年轻而认真的脸，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初次的印象。

　　（此处省略现场勘查和取证的紧张过程，约一小时后）

　　【收队与顾局的去留】

　　早上九点多，现场勘查和初步取证工作已基本完成。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斑驳地洒在老旧小区的地面上。沈溯在坠落点和孙雅薇短暂交流了几句，孙雅薇神色凝重，低声汇报了几句，沈溯的眉心便拧得更紧了。

　　罗毅走到沈溯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小沈，有眉目了吗？”

　　沈溯点了点头，简明扼要：“初步判断，他杀可能性较大。阳台处脚印凌乱，窗沿有刮擦。我觉得，死者儿子王强有重大嫌疑。”

　　罗毅听完，目光锐利地扫向不远处被派出所民警老李看管着的王强。王强此刻正低着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显得焦躁不安。

　　“好，收队！”罗毅一声令下，各组人员开始有序撤离。技术大队和法医科的同事们小心翼翼地将采集到的物证和死者遗体运走。

　　此时，顾局犹豫了一下，走到沈溯身边，敬了个礼：“沈队，我们派出所的现场协助任务已经完成了。请问……需不需要我和你们一起去支队？”他话音未落，目光却带着一丝渴望，紧紧盯着沈溯，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他知道自己只是个派出所民警，但内心深处，他多么想继续参与到这个案子中去。

　　沈溯看向罗毅，征询他的意见。罗毅也看了顾局一眼，见他眼神清澈而充满求知欲，便对沈溯微微颔首。

　　沈溯会意，对顾局简短地示意了一下：“跟我们回支队。”

　　顾局闻言，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激动地再次敬礼：“是！沈队！”他知道，这是沈溯和罗毅给他的一次难得的机会。

　　沈溯随后转向自己的刑侦队员：“赵文勇，你带两名队员，把王强带回支队，先安排在询问室，等候讯问。”

　　【返回支队与初步案情研判会】

　　警车呼啸着驶离旧小区，很快抵达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大楼。

　　顾局跟着沈溯走进重案大队办公区，这里气氛严肃而有序。电话铃声偶尔响起，偶尔传来键盘敲击声，几名警员正在各自的工位上忙碌着。他被这种专业而高效的氛围深深吸引，感觉与派出所日常工作的琐碎截然不同。

　　不一会儿，重案大队的核心成员陆续进入会议室。罗毅坐在主位，沈溯坐在旁边，技术大队大队长周明和法医科科长孙雅薇也到场了。顾局则坐在靠后的位置，拿出笔记本，准备详细记录。

　　会议开始，罗毅环视一周，沉声道：“王明德坠楼案。你是第一个抵达现场的民警，先说说你当时发现的情况。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顾局有些紧张，但还是迅速起身，敬礼后清晰地回答：“报告罗队，我叫顾局。”

　　罗毅闻言一愣，随即挑了挑眉，带着一丝玩味：“顾局？哪个局？局长的局？”

　　会议室里，有几名年轻警员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沈溯轻咳一声，目光扫过众人，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顾局脸上有些发热，但仍坚定地回答：“是的，罗队，局长的局。”

　　罗毅清了清嗓子，示意顾局继续：“好，顾局，你继续说。”

　　顾局这才开始汇报：“是！罗队。我接到报警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当时沈队已经在了。我随后主要负责维持现场秩序，并对周边围观群众进行了初步走访。”顾局说完，再次敬礼，然后坐下。

　　罗毅点了点头，看向沈溯：“沈溯，你来汇报一下现场勘查和初步判断。”

　　沈溯打开投影，展示现场照片，语气沉稳而清晰：“死者王明德，男，68岁，今晨约六点发现坠楼身亡。**法医已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大致在凌晨五点到六点之间。**现场初步勘查，自杀或意外坠楼的可能性极小，高度怀疑他杀。”

　　他接着详细汇报了现场发现的疑点：

　　“死者坠楼姿态异常，面部朝上，与一般自杀或失足坠楼不符。”
　　“阳台窗户把手处，发现大量清晰指纹，已提取送检。阳台地面脚印凌乱，窗框边缘有死者衣物纤维刮擦痕迹，显示坠楼前曾有剧烈接触。”
　　“法医孙科长初步判断，死者身上多处有表皮擦伤和疑似推搡造成的皮下损伤，这些伤痕的形成时间与坠楼时间接近，且与坠楼本身造成的伤害类型不同。具体性质和是否为生前伤，还需要在尸检后进行病理切片和详细检验才能确定。”
　　“死者儿子王强，案发时声称晨跑，但其供述语焉不详，对细节无法清晰描述，且现场表现异常。我觉得，他有重大嫌疑。”
　　孙雅薇接着补充道：“根据对死者体表的初步检查，我们发现多处非坠楼引起的挫伤和擦伤，集中在手臂、躯干等部位。这些伤痕的损伤程度和形态，提示可能存在生前搏斗或推搡。具体形成时间、是否为生前伤，以及是否与坠楼直接相关，还需要在尸检后进行病理切片和详细检验才能确定。”

　　周明也汇报了技术组的进展：“现场提取的指纹、纤维等物证已送检，预计最快今晚能出初步比对结果。另外，我们正在调取小区及周边监控，希望能捕捉到王强晨跑时的具体行踪。”他看向林晓彤，“晓彤，王明德的手机数据恢复情况怎么样了？”

　　林晓彤立刻回答：“周队，手机已经带回来了，我们正在尝试解锁。”

　　罗毅问道：“有没有试过用死者的指纹开锁？”

　　林晓彤的嘴角微微一抿，带着一丝不被质疑的专业和自信：“罗队，我们第一时间就尝试了，但是没有成功。现在，我建议先从王强那里获取密码，如果不行，就需要进行技术破解，这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罗毅听完，眉头紧锁，随即看向沈溯：“大家都从凌晨忙到现在了。这样吧，先让食堂送点早饭过来，大家吃完再开始讯问。小沈，你和赵文勇抓紧时间再梳理一下讯问提纲。晓彤，你这边继续跟进电子物证。顾局，你对王强最初的观察很重要，辛苦了。后续的侦查工作将由重案大队全面负责，你先回派出所待命吧，如果后续有需要你们派出所协助，我们会再通知。”

　　“是！”众人齐声应道。

　　顾局闻言，心头一凉，他强忍住心中的失落，敬礼道：“是！罗队！”。

　　【讯问前的准备】

　　会议结束后，沈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赵文勇已经等在那里。食堂送来的包子和豆浆放在桌上，沈溯示意赵文勇先吃。两人边吃边再次梳理讯问策略。

　　“沈队，王强已经带到询问室了。”赵文勇说。

　　沈溯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案卷，翻阅着王强和死者王明德的档案资料。他脑海中快速梳理着所有线索和初步证据，构建着讯问的策略。

　　“老赵，这次讯问，我们先听他怎么说，让他把谎言编圆。然后，逐一抛出证据，击溃他的心理防线。”沈溯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从法医的初步判断，到现场的物证，再到他自身的可疑表现，我们有足够的理由让他开口。”

　　赵文勇严肃地点头：“明白，沈队。他跑不掉的。”

　　两人起身，走向询问室。一场心理的较量，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