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故意接近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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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承厌耐心不好，此刻更是觉得时间漫长。
取酒需要这么久了？
他急不可耐地搓了搓头顶，刚修剪的寸头有些扎手，掌心麻麻的酥感，有些上瘾，有些急不可耐。
终于，十分钟后，褚晞小心翼翼护着两瓶酒走过来，生怕一不小心摔了，毕竟一瓶酒两千块，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有钱人真是舍得，两千块钱顶他在红桥县一年的生活费了。
然而，事实证明，当一个人小心翼翼怕犯错的时候真的会出错。
褚晞都已经靠近雅座了，只剩最后一节台阶，结果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啤酒瓶盖儿。
他一时不察踩中，脚下一滑，手里的两瓶酒哗啦啦碎了一地，清脆的声音震耳欲聋。一切发生得很快，眨眼间的功夫，两瓶完好无损的酒此刻成了碎片。
褚晞下意识护酒心切连自己也不顾，好在旁边的客人扶住他的肩头才不至于人仰马翻。
早在瓶子落地的那一瞬，段承厌就已经起身稳当地扶住他了，好像早有预料一般。
他关心道：“没事儿吧？”
褚晞显然还没从意外中抽离出来，呆呆地看着脚下咕噜噜流出来的液体。
这流不仅是酒，还有他的眼泪，碎的也不是玻璃，而是他的心。
四千块砸他手上了……
玛德，逆来顺受了一晚上就是怕出错，结果眼看着有大笔的提成入账，竟然就这么碎了。
该死的啤酒瓶盖儿！
他在隐隐地发怒，段承厌清楚地感知到了，此刻，他更像一直炸了毛的野猫。
段承厌漫不经心瞥了眼他脚边的啤酒盖儿，黑眸里闪过一抹狡黠。只是没等他得意太久，掌心的触感脱离，他看到褚晞有些不自然地挣开自己的手。
“对，对不起，脚滑了，这酒……”
段承厌搓了搓掌心的温热，自顾自问他，“新来的？之前没见过你。”
新来的，但也快走了，一夜限定款的酒吧服务生。
褚晞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心里在思索对策，这样的意外完全超出他的所能赔付的范畴之内。
不赔，酒是自己摔的，理应负责。赔的话，本来就吃不饱的肚子恐怕更遭罪了。
陈津有句话倒是说对了，他已经到了自己为自己负责的年纪了。出门在外，能忍则忍。
沉默之际，一旁的邢西和钱嘉彤在安静地看戏。幸运的话，这服务生怕是要免费给克密打两个月工了。不幸运的话，可以喜提豪华单间免费住一周。
钱嘉彤咬了一小口草莓，“段承厌有点不对劲。”
邢西：“参考上一个受害者，不怕他来硬的，就怕使阴招，防不胜防。不过，目前这架势不像是会发火的样子。”
褚晞将他们的低语听进心里，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段承厌。也许是对方的长相太过有压迫感，褚晞抓了抓后脑勺欲言又止。
“我…”赔不起，“ 你… ”能不能当什么也没发生。
他想开口试试自己有没有传说中的舌灿莲花，能凭借嘴皮子功夫忽悠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冷酷，很不好惹的男生。反正这东西喝下去对身体也不好，他能不能就当这酒已经喝了，或者，自己干脆跑路吧，反正人生地不熟，跑了谁也找不到谁。
段承厌见他怂了，眼珠子溜溜转，不知道在想什么主意。以防把人吓跑，他见好就收，放下酒杯，耸了耸肩，“哥们，我可以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你不能让我白损失两瓶酒吧？”
“那、那我、我……”褚晞顶着他赤裸裸的目光，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名堂。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能提出什么补偿方案可以和几千块抵消。
那塑料袋里只有六百多块了……
褚晞脸色难看得如调色盘一般复杂，一方面是自己理亏，可自尊心让他说不出求饶的软话，他讨厌如此唯唯诺诺的陌生的自己。
幸好这时经理闻声终于赶来，在看到两瓶黑桃A的残迹，再看见一旁的人是段承厌后，他的心也跟着碎了一地。
他是看这小伙子人长得帅，说不定能招来客人才同意让他今晚试用的，没想到先惹下了大麻烦。褚晞看到经理过来，心想完了，明天他不用来上班了。
昔日被砸店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难道今晚又要来一遭了吗？经理原本是想冷处理，段承厌想怎么出气都行，只要不砸场子。可转念一想，褚晞毕竟是个学生，要真得罪了这位爷，指不定是个什么下场。
“厌哥，这、这您看怎么处理？”经理硬着头皮打算替褚晞说说好话，争取宽大处理，“褚晞这家伙新来的，手脚不麻利，是个学生没多少钱……”
这个年纪的学生那是大学生咯，巧了，他也是。不等经理说完，段承厌开口打断他，轻轻笑道，“经理误会了，这酒不是褚晞的失误，是我刚才没注意到他来了，想起身去洗手间，没想到吓到他了。放心，这两瓶酒我会买单的，你不要怪到这哥们头上。大家都是学生，生活不容易。”
此话一出，褚晞心里顿感惭愧，他方才还想跑路，没想到对方不仅替他遮掩，还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如此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回复打了经理一个措手不及，他的眼神在两人身上看过来看过去，也没搞懂两人之间是什么样的磁场。
反常，太反常了。段承厌不是好说话的主，更不是会替旁人多说话的性子。不过，既然当事方都选择轻轻放下，经理乐意之至。
他笑着打圆场，“原来如此，那我叫人打扫一下，你们继续玩儿。法国新空运来了一批白葡萄酒，待会我让人送来您几位鉴一鉴。”
话音刚落，有眼力见儿的员工火速拿来清洁工具放在一旁。经理推着褚晞让他打扫干净，还凑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打扫干净后陪他喝杯酒，再道个歉，别把人得罪了。”
褚晞愣愣点头，在几个人火辣的注视下将酒瓶碎片打扫干净。
钱嘉彤：“厌狗不会是想温水煮青蛙吧？”
邢西：“你刚才看见厌狗的笑没，好渗人。”
哥们自求多福吧，他只负责看戏。
褚晞打扫完后站那儿，身影僵硬，眼睛都不知道该盯哪儿了，脑海里想起经理的叮嘱，犹豫着上前给自己倒了杯啤酒。
在红桥县的饭桌上有一个规律，桌上有长辈或者客人的时候，小辈要起身敬酒水。小时候他见过那些场面，后来长大后，他脾气差，没人能叫动他给人敬酒水。没想到来了滨城后，他竟然会双手端着酒水给一个同辈的年轻人敬酒道歉。
有委屈，有不甘，可这是他要承受的，更明白人活在世上不可能不弯腰。
褚晞尽量挺直腰板，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低人一等，“对不、住，是我没……”
然而，磕磕绊绊的碎语被坚定有力的自报家门代替。
“我叫段、承、厌。”
“什么？”褚晞一时没反应过来，对面怎么自我介绍起来了。
“我叫段承厌，你叫什么？”
褚晞手指抓紧酒杯，迷迷糊糊点了点头，“哦、你、我叫褚晞。实在对不住，还有，很感谢你刚才替我解释，不然把我卖了都赔不起的。”
“你开玩笑了，人身体里的每一个器官都价值连城。”
这话说得轻飘飘，还带着笑意，一旁钱嘉彤感觉脚都哆嗦了几下，“厌狗变阴了，上了大学可咋办。”
邢西：“以前最多盯着别人的眼睛放狠话，现在都盯上人家的内脏了。这以后放狠话怎么说，把你的心肝挖出来？”
那还是挖眼珠子感觉吓人些。
褚晞愣了会儿，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大晚上的江边就是冷，他多穿了一件外套都觉得冷，对面这人还只穿了件黑色坎肩背心。
大城市的年轻人还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不过，他不想和对方讨论人体器官值不值钱，只想赶紧解决这件事，他果断道：“我自罚三杯吧。”
说完，褚晞仰头喝下一杯啤酒，连续喝了三杯。因为喝得急，酒水打湿了蓝色的衣领，水渍晕开，显得有些狼狈。
这酒比啤酒烈不少，三杯下肚，褚晞嗓子有些辣，硬生生忍住没有咳嗽，没一会儿，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段承厌始终注视着他，有点移不开眼了。
泛红的肌肤，染上酒水的双唇在月色下亮晶晶的，挺立的鼻骨此刻格外迷人，像一只湿身待宰的羔羊。
段承厌神色晦暗地拿起酒杯与他手中的空酒杯碰了下，然后仰头一口喝尽，笑着说，“行了，你先去忙吧。”
说完，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湿了，擦擦吧。”
小麦色肌肤上是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少年的手臂精瘦而结实，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白色的纸巾。
“谢谢。”褚晞伸手接过纸巾，都没有擦干净酒水，他便迫不及待就拿着清洁工具离开了。
段承厌看着他略微狼狈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有点意思。
害怕、屈服、不甘、骄傲、温顺…这么多情绪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出现。
他想，自己用不着去香港，这个假期应该也不会太无聊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故意接近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