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牌汽水》梨珊北

40、只是朋友而已

　　一个夜晚平安度过，有些东西却在网上疯狂发酵。草地晚会过后，褚晞的名字在西航贴吧疯狂被提及，不少女生都在打听他的消息，而睡梦中的褚晞此时还不知道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
　　他如往常一般迷迷糊糊醒来，打了个哈欠又继续闭上眼睛睡，只是枕边传来一阵阵不容忽视的震动。
　　摸来手机一看，联系方式全是99+的红色数字，以为天塌了的褚晞登时醒过神来，点开一看全是加好友的申请。
　　“靠，老子是被通缉了吗”
　　这是褚晞下意识的想法，一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震动声还在继续，不停地红点跳出来，他点开其中一条加好友申请，备注上面写着“学弟唱歌很好听，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乐队？”
　　接下来的好友申请无一例外都是在夸他唱歌好听，想和他认识认识。
　　他这是一夜成名了？
　　褚晞松了口气，嘴角上扬，听了这么多年歌，他一直觉得自己唱歌挺好听。昨天开嗓前还有些忐忑，后来渐入佳境倒挺享受的。

　　……

　　卫生间里，褚晞一边刷牙一边回复消息，他通过了备注乐队的好友申请，其他的则没有回复。
　　他点开宿舍群聊，徐科转发了一个视频，从封面看得出是他们学校，随后响起熟悉的旋律，褚晞在视频里看到了自己。怪不得这么多人加自己好友，他方才没睡醒还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原来昨晚有人将他唱歌的现场录了下来并发布在贴吧上，这才引来了众多学生的关注。
　　“我这下成名人了？压力好大”他在群聊发了条消息。
　　他在红桥县以打架出名，没想到上了大学竟然因为唱了一首歌出名。

　　唐辉发来一个眼红的表情包，艾特褚晞并配文，“我掐指一算，你是我们宿舍最早脱单的。”
　　徐科：“我努把力赶超。”
　　“那压力给到你们。”

　　脱单不脱单无所谓，主要是名人也有名人的烦恼。褚晞嘴笑得合不拢，靠在洗手台边刷牙，泡沫糊了一嘴，打开水龙头几下洗漱完。
　　这时，段承厌房间传来动静，没过一会儿，褚晞在镜子里看到倚靠在门口的段承厌。
　　“我今天要去学校一趟。”褚晞退后几步给他腾地。
　　“你又去学校干嘛？”段承厌抬头，一脸的水珠，声音哑哑的。
　　在公寓过惯了二人世界的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和褚晞是学生，本就应该待在学校里。

　　褚晞双手环抱胸前，喜滋滋开口，“有学姐想让我去乐队玩玩儿，而且，社团招新也开始了，我得入几个社团。”
　　西航的社团都挺有意思，学术与趣味并存，既能交朋友还能开阔眼界，更重要的是加入社团后参加社团活动能加分，有助于拿奖学金。
　　“腿还没好全，你就跑吧。”段承厌关掉水龙头，神情恹恹的，是心情烦躁的征兆。
　　大学生活太自由了，褚晞老想着跑东跑西。现在他人被自己困在公寓还好，等他住回学校宿舍，岂不是更加放飞自我，天天跟社团的人混，到时候自己和他有屁的时间培养感情。
　　“社团就是一群人胡来，只会耽误学习。你上大学主要是来学习的，不是玩的。主次都分不清，到时候考倒数丢脸。”他一到这种时候话就格外多。
　　“看不出来，你大道理还挺多。还有，我发现你在管我社交自由这方面话就格外多。”褚晞靠在墙上，眯着眼审视他。
　　早上的好心情被他几句话破坏了。

　　一开始反对自己住宿舍，受伤后管着他不让和室友见面，上次和室友去KTV，他更是脸色难看到不行。
　　褚晞眯着眼，试探开口，“你该不会是怕我和别人玩好了，冷落你吧？”
　　这是合理猜测，在西航，段承厌目前只有自己一个朋友，他肯定怕自己冷落了他，以后没朋友了干什么都落单。毕竟段承厌这脾气一般人都招架不住，吃饭挑剔，交朋友也挑剔，不能姓徐，不能抽烟，交个朋友搞得跟挑结婚对象似的。
　　好不容易交到自己这个容忍他、包容他、善解人意的朋友，他肯定不愿意自己因为别人冷落他。

　　段承厌嘴角抽抽，嗤笑一声，“朋友有什么稀奇的，交朋友看中的是质量不是数量。”
　　他并没有直面回答褚晞的问题，巧妙地将“是否怕被冷落”变成了“朋友数量与质量”的探讨。

　　“多个朋友多条路，平时约着玩玩儿，又不是每个都要处成一辈子的好朋友，交个朋友而已还挑挑拣拣的。”褚晞不以为意。

　　段承厌吐掉嘴里的泡面，含糊不清地说，“你交朋友这么随便，人家只会觉得你这个人也随便。”
　　他企图把自己那一套歪门邪道灌输给褚晞，奈何褚晞思路清晰，根本没被他带偏。

　　“我交的是普通朋友，又不是男女朋友，跟我这个人随不随便有屁毛钱的关系。”褚晞懒得再和他辩论，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卫生间。

　　段承厌看着他背影就来气，“啪”地把毛巾摔在洗手台上，气得咬牙。
　　外面的诱惑太多，褚晞偏偏对大学生活充满了向往和期待，等他脚伤好了，自己还能拿什么拴住他。

　　眼下褚晞只是提出了要参加社团，段承厌就慌得不行，等他知道褚晞昨晚凭借一首歌成了全校风云人物，只怕会气得跳脚。
　　很快，当段承厌闲来无事翻看贴吧时，往上划拉意外看到了有人转发了一段视频，封面很眼熟，他点进去一看，无疑是褚晞昨晚唱歌时候的现场录制。
　　手机紧紧攥着，屏幕里照映出段承厌紧绷着脸。他火速冲到褚晞房间，揪起正在午睡的他，暴躁质问。
　　“你看你干的好事！”他把手机怼到褚晞眼前。

　　被莫名吵醒的褚晞蹭蹭蹭一团火上涌，见他拿把手机怼自己眼前，眨了眨眼看清屏幕内容后，怒火熄灭，转而得意一笑。

　　“我早就看到了，你消息也太滞后了。”褚晞靠在床头，见他又生气，狐疑开口，“不过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就见不得自己好？还是怕自己抢了他的风头，以后没有女生追他？毕竟段承厌在学校贴吧也挺有名气的，昨晚不就有女生已经加了他的联系方式了。男生之间的关系说来也挺奇妙，仗义的时候能为彼此两肋插刀，一口一个哥们兄弟，但有的时候，又怕对方风头太盛。

　　“这下我也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了，挺好的，你生什么气？”
　　段承厌一愣，眼神有些躲闪，忽而反应过来，“我，我这不是怕你被影响么，以后天天都有人关注你，怕影响你专心学习。”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一个这么看重学习的人，你有这良好品格？”褚晞眯着眼打量他，才不相信他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要真看重学习，这段时间怎么没看过他翻一页书，看一个字，甚至有的时候他拿专业书出来看，他还要阻拦自己，拉着自己打游戏，美名其曰劳逸结合。

　　从潇洒狂傲的人设突然变成了好管事的班主任人设，管天管地，管这管那，跟老妈子一样。褚晞觉得段承厌自从上了大学后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我觉得你可以适当出去娱乐一下，不用陪着我待公寓，我看你都憋出毛病了。”褚晞起身，越过他往客厅走。

　　“我有什么毛病？”
　　“你不觉得你管我管得太多了？交朋友要管，去哪儿要报备，事无巨细都要跟你交代，我们只是朋友，你有些太越界了。”褚晞说出了真心话。
　　“越界…朋友之间能越什么界？”段承厌苦笑一声，反问他。
　　“朋友就是朋友，不能越界，所以你在做什么？”

　　他做了什么？管着褚晞不让他和其他人结交，哪怕是室友也不行。不能有更多人喜欢他，一个不知真假的星探的几句话他也能生闷气好半天，好像巴不得褚晞身边只有他一个人，只围着他一个人转，最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成为被他豢养的金丝雀。
　　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正常朋友的范围。

　　段承厌立在原地，听着他的控诉，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凝重。一字一句都是他的心里话，憋了多久，早就想说的吧，硬生生憋到现在很不容易吧，和自己待的每一秒他都很煎熬吗？
　　他知道自己太过急功近利，草木皆兵了。可他担心，太过耀眼的人不会选择一条黯淡无光的路。

　　“是，我们只是朋友。”段承厌从喉咙挤出几个字，心里很不好受。朋友，连做朋友都是他算计来的，奢望进一步犹如登天，从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诓骗得来的关系而已。

　　褚晞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并不知道他此时脸上的表情有多难看。但也能猜得到，所以他不敢回头。

　　说清楚就好了，朋友之间也要有边界感，这没什么好生气的。他这么想着，心里却在打鼓，尤其是眼下的沉默的气氛，好似无形的气压在指责自己的过分。

　　段承厌看着他的背影，没再说什么而径直回了自己房间。没过一会儿，他换了身衣服走出来，没和在客厅沙发的褚晞说一句话。
　　“你要出去？”褚晞扭头问他。
　　“不是你说的么，不要时时刻刻围着你，让我出去娱乐？”他语气有些怨念，好似为了赌气而出门一样。
　　“那你去吧。”褚晞点点头，收回视线，继续翻看着手里书。
　　面上风轻云淡，实则在心里无奈偷笑，段承厌确实有些幼稚。

　　“我和陶禾约了吃晚饭，晚上可能回来得晚，你自己解决晚饭。”在玄关处不知忙活什么的段承厌忽而开口，神情稍微有些不自然。
　　陶禾，昨晚跟段承厌加联系方式的女生。没想到两人进展这么快，第二天就约吃饭了。
　　褚晞翻书的手一顿，也不知听没听见，只听到唰唰唰的翻书声。

　　“或者你想吃什么，我和她吃完了给你打包一份。”段承厌立在玄关处，见他无动于衷，气得牙痒痒。
　　他和女生约会，完了给自己打包，等他幽会回来，饭菜怕是早就凉了。褚晞手里的动作没停，声音平淡，“不用，我自己能解决。”
　　他仍没有转头，气氛似乎变得有些诡异，随后，他听见身后玄关处传来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这动静在客厅里久久回响。
　　段承厌走后，褚晞没了看书的心思，简单收拾一下出门赴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