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滨城杂货铺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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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到滨城已经是三天以后了，在天快黑的时候，火车停靠在了滨城南站。车门一开，车里顿时空了一大半，密密麻麻的人头在站台涌动。
褚晞拍了拍僵硬的屁股，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三天的长途让褚晞对西京的遥远有了更直观的感受，避免腰伤复发，褚晞打算在滨城休整几天再出发去西京。他拉着行李穿过人群，咔哒咔哒的滚轮声淹没在人流中。
南站在滨城城中心，周边建筑很繁华，高楼林立，灯光璀璨，没有他熟悉的高山绿林。
人生地不熟，他在一旁墙上随便找了一家看着设施齐全的旅馆，就是没有地址，他还得打电话去询问。
电话一个女人接的，开口就问，“需要什么服务？”
褚晞确定这电话是印在旅店下方，且只有住店一项服务，“住店，你家怎么连地址都没有？”
对方愣了一下，道：“一个人？”
“对。”
“需要挑姑娘吗？”
褚晞闻言愣了，又瞥了眼墙上的信息，这下明白为什么没有地址了。他嗤笑了下，漫不经心开口。
“不要姑娘，有小伙子吗？”
对方明显愣了下，反应过来后骂他几句，随即挂断了电话。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挂机声，褚晞回骂了句脏话，又骂骂咧咧好半天才把手机揣兜里。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褚晞一米八的高个子，露出精瘦的胳膊，干净的气质中透露出一丝野性。这赢得男男女女不少人的目光，一旁有几个女孩子甚至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搭讪，只是一旁破旧的行李箱存在感太强，给他的形象打了个折扣。
褚晞拉着行李箱顺着路一直走，没有地图没有导航，走到哪儿随缘。最后，他在一家楼下是兰州拉面的旅馆住下，只因为他属牛，属实有缘。
……
标准的单人间内，光线不明，依稀能看见床上略微鼓起的包动了下。不一会儿，从白色的被子里伸出一双手，被子拉下来露出清瘦干净的脸庞。
火车上日夜颠倒，久坐又让他的腰伤复发，褚晞睡了两天两夜才稍微缓过来。
“啪嗒”一声，床头柜的小灯亮起，褚晞盯着天花板发呆，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然而屋外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和男女的欢笑声，旅馆隔音不好，他们说的每一个字，褚晞都能清楚地听见。
终于醒过神来的褚晞掀开被子，光着上身去卫生间起洗漱。洗漱完，肚子传来饥饿感，褚晞打电话让楼下兰州拉面的老板送了一份面上来。
肉少，好在面多，也能吃饱。
等吃完饭，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褚晞打算今晚出去逛逛。滨城的夜晚有些冷，他从行李箱里随意找了件蓝色长袖衬衣、黑色破洞牛仔裤穿上。
临出门时，他又翻出一件深色外套，从内兜里掏出一塑料袋，袋里装的都是钱，只是什么颜色的钱都有，就是缺红色的。
“造孽啊，褚晞，连张红皮子都没有。”
毕竟这些钱都是他在家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其实就是收钱□□赚的辛苦费，偶尔运气不好，别人也会赔他一些医疗费。
他的腰就是因为打架伤的，高二那年，他在网上偶然看到一个学霸出状元复习资料，这对于当时的他来说简直就是救命良药，褚晞说什么也要拿下，可对方开口就是五百块。
这钱虽然是用在正处，但褚蒙一向只给他付学费，其余的一概不管。囊中羞涩的褚晞只好重操旧业，又去□□。结果运气不好，没注意到背后有人偷袭，后腰结结实实挨了一铁棍，当时就疼得他直冒汗，站都站不起来。对方怕他报警，便答应给他一千块了事。
回想起来，褚晞突然觉得自己打架也没有那么厉害，每次都会挂点彩。
思及此处，褚晞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从塑料袋里抽出几张大面额的人民币，又藏好钱锁上行李箱，自言自语道：“你褚哥已经不是昨天的褚哥了，咱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
关上房间门，褚晞去了旅馆前台。他把一沓五块十块的零钱递给老板，脸上没有一丝羞赧之色。
“续住。”
旅馆的老板娘人挺好，见褚晞人长得干净，住店事儿也不多，便给他便宜了二十块钱。
“少收二十？”褚晞眉毛微挑。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我今天打牌赢了心情好，见你事儿不多，不像其他客人花了几个钱就动不动使唤人，所以就随即给你个折扣啦。”韩荣登记了信息，一旁柜台上的手机还停在某个打麻将的页面。
见老板娘性子豪爽，褚晞抽回两张十块，“那多谢了。”
“不客气，打算在滨城待多久？”老板娘数了数钱，和他闲聊几句。
“待几天就走。”说完，褚晞指了指柜台上的糖果，“免费的？”
对方点了点头，又说，“晚上可以去平锦江边吹吹晚风，那附近的夜生活很丰富，烧烤很好吃，不过避雷一家叫‘蚝烧’，难吃又贵。”
褚晞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心想，免费的风可以吹吹，但花钱的烧烤还是算了。
“我一般不宵夜，那平锦江远吗？”
“不远，走一段路去坐地铁，很快。或者你坐15路公交车，只要两块钱就能到。”
“但现在地铁站肯定关了，你还是坐公交去吧。”
褚晞心下了然，又打听了一下地铁票价，短程起底都要八块钱，还是公交更适合他。
公交车能看见一路上的景色，没一会儿到站，褚晞下了公交车一路往东走，随着越来越靠近江边，高亢的热闹声越清晰。
平锦江贯穿整个滨城，海陆交通发达，滨城也因此日渐繁荣，成为国内一线城市。江边的娱乐设施是全国数一数二齐备的城市，灯红酒绿令人眼花缭乱。
这一刻，褚晞仿佛是书里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惊叹眼前的景色。
“难怪总是说滨城如何繁华如何好。”这一点倒是林璇的真心话。
晚上来平锦江的大多数是打扮时髦的年轻人，有些人的打扮超出了褚晞的认知，不知道人原来可以穿这么单薄。
男男女女聚在露天的清吧划拳喝酒，一旁还有人弹唱伴奏，自由且惬意。
褚晞突然有点后悔来这里了，这里并不适合他，没钱还没朋友，一个人来这里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他避开了人流量较高的地段，走进一家杂货铺，刚进门就有人喊一声“欢迎光临”。
褚晞应声抬头看，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看着年纪不大，不像是能开店的年纪，估计是兼职的。
他微不可察点点头，然后随便走走看看。杂货铺很大，琳琅满目的商品让褚晞应接不暇，视线被一个别致的铃铛吸引，他走过去取下来仔细端详。
花纹很好看，挂绳是他喜欢的蓝色，和他今天的上衣也很搭，但看着外观估计会很贵。
褚晞耷拉着脑袋，有些丧气，没钱寸步难行，真穷啊。
可是，他真的很喜欢，第一次有一见钟情、合乎眼缘的东西。
万般挣扎下，褚晞终于给自己找到了理由，考上大学，按理说应该收到一个奖励的，既然这样，那就自己送给自己一个礼物好了。
这么一想，褚晞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修长的手摸了摸铃铛上的雕刻，做工还算精细，他勾起挂绳想试试铃铛的声音。
暖黄色的灯光下，褚晞抬起手腕微微一晃，清脆的铃铛声在耳边响起。
叮铃铃，叮铃铃……
褚晞遇到了喜欢的东西，笑得张扬而放肆。
也许可贵的不是铃铛有多难得，而是，他又一次成为了小孩子，被奖励，又一次拥有了因为一个小礼物而欢欣鼓舞的心。
他在嘈杂的世界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灵魂，这是一件很难得的幸运。
铃铛干净的声音让褚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注意这铃声招来了别人的目光。
在距离铃铛区三米远的货架前，一男一女的身影格外显眼。
男生双手插兜，棱角分明的五官此刻流露出极其的不耐烦，利落的寸头发型放大他骨血里狂傲的野性。
而一向冷淡的双眼如今充满了其他情绪。
段承厌嚼了嚼口里的口香糖，一双犀利的黑眸紧紧盯着不远处笑得灿烂的男生。
一个铃铛也值得这么开心？
“看什么这么认真？”他旁边的女生头上夹了一个大得夸张的珍珠蝴蝶结，此时拿着一个手机壳在男生眼前晃。
“看见美女了？”钱嘉彤语气酸酸的，顺着段承厌的视线望过去，扫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漂亮女生。
段承厌比她高一大截，挡住她的目光，无所谓开口，“选好了就去付钱，话怎么这么多。”
一米八的大高个挡在面前，极具压迫感。
“你这人…”看他那副大爷拽样，钱嘉彤不想再说下去，努了努嘴，重重哼了一声走开了。
有时候，她真觉得段承厌不够绅士，可一个百来块钱的手机壳也不好意思让他付钱。
她前脚走，褚晞后脚也跟去前台去了。段厌承等他走了后，站在原地默了默，不知道在想什么，几秒过后，他鬼使神差抬腿走向方才褚晞停留的铃铛区。
在挂满了铃铛的那一面墙前，段承厌第一感觉是乱，至于是眼花缭乱还是心乱，他自己也不知道。
而指尖碰到铃铛的一瞬，微响的动静如一阵震耳欲聋的警报在脑海响起，段承厌眉心一跳，手指缩了回来，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似的。
一个廉价的铃铛而已…
换作往常，他肯定会不屑一顾扔在地上，这玩意儿既勾不起他的欲望，也没有拥有它的必要。
可现在，他竟然有想拥有的冲动。
蓝色，很干净的蓝色。
不远处，钱嘉彤结了账过来找他，却看见他在挑选其他东西。
“你喜欢铃铛？”
要是喜欢，以后他生日就可以送他铃铛了，省得自己绞尽脑汁揣摩他的喜好。
听到钱嘉彤的声音，段承厌下意识往门口看过去，已经没有那人的身影了。他果断取下一个蓝色的铃铛，“刚好可以给我家狗戴。”
“你养狗了？什么时候养的？你不是讨厌毛茸茸的动物吗？那什么时候我可以去你家和它玩耍吗？”
“不可以，它认生，还会咬人。”段承厌张口就来，拒绝得很彻底。
钱嘉彤不高兴了，嘟囔一句，“你说的狗怕不是你自己吧？”
总是一副生人勿近，要干架的样子。
段承厌顿了顿，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从钱包里掏出钱支付，“你话太多了，我不喜欢话密的人。”
付完钱从杂货铺出来，他下意识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那抹身影。
二人径直朝酒吧一带的方向走过去，钱嘉彤仍不停地输出，一点不嫌累。段承厌心里有事，根本没在意她说什么，揣在兜里的手指摩挲着掌中铃铛的纹路，他突然有些烦躁。
一面之缘的东西不该单方面留下。
“我话密那是因为我分享欲强，也不是对谁话都这么多。只有对喜欢的人才会不自主地想要多和他聊天。你看我，我对邢西完全就无话可说。”
她自顾自输出，段承厌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你刚买那个铃铛好看吗？给我我瞧瞧。”钱嘉彤想要玩玩他的铃铛，意料之中，她被拒绝了。
“一个铃铛有什么好玩儿的。”段承厌想都没想拒绝她。
“你对我这么冷淡，等你去到大学，你会喜欢上别的女孩子吗？”她努努嘴，很不爽他的态度。
“不会。”他没有丝毫犹豫回复她。
江边吹来的晚风吹走一丝他的烦躁，段承厌抹了把脸，决定把方才的小插曲抛之脑后。
“难不成你还打算一辈子单身，母、胎、单、身~”
高中三年都没有谈过恋爱，邢西高中三年谈过的女朋友怕是抵段承厌一辈子的数量。钱嘉彤真的有些怀疑他的性取向了，要真这样，厌狗他爸现在赶紧生个儿子还来得及。
钱嘉彤张口还想说什么，段承厌抢先开口，“你还小，觉得非我不可，等你去国外上学后，会有更多新鲜的人事物吸引你，渐渐的，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因为没有谁能一直喜欢谁，在漫漫人生路上，新鲜感是一个很强大的敌人。
没有见过世界，没有克服对新鲜感的追求，人是不可能甘于平凡的。
闻言，钱嘉彤毫不犹豫重重给了他一拳，“又来这招，知道我最烦被教育，每次一表白你就头头是道开解我。哼，要不是看咱俩门当户对，你又长得帅，我才不会死缠烂打追你这么多年。”
现在喜欢那就努力在一起，不喜欢自然而然就分开，何必杞人忧天。
“再说了，你不觉得以你的形象要是一个都没谈，真的很浪费吗？你这样守身如玉，我都不好意思以貌取人骂你渣男了。”
段承厌白了她一眼，“干嘛非得骂我渣男。”
“切，你以为有人会相信你是良家妇男？一看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那是你们刻板印象了，我只是帅气张狂，不代表招蜂引蝶，更不是来者不拒。”段承厌嘴里的口香糖没味儿，说到最后的时候啵地将口香糖吐出去。
“哟~连着三个成语，学霸可真是厉害咯。”
该打的架一场没缺席，谁知道人家考场也不缺席，还稳稳当当考上了一流大学，简直是人神共愤。
段承厌闻言勾了勾嘴角，眼里闪过一抹狂傲，嘴上却学着她的语气说，“学渣不要酸。”
然后在钱嘉彤巴掌还没打到身上前，转身飞快跑掉了，留她气哼哼在后面追着骂。
“嘴那么毒，祝你以后吃西餐没刀叉，吃中餐没筷子，喝汽水没有气！”
该死的段承厌到底看不上她哪里，四年的死缠烂打都没能和他有一场早恋，该死，初吻还在，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初吻给段承厌，她不想把初吻给洋人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滨城杂货铺初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