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去了大城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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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日子没有那么难过，他每天不是和好哥们一起打篮球就是在网吧过夜，算是彻底放飞自我，势必要把高中三年错过的快乐全部找回来。
红桥高中附近有一家网吧，褚晞是那儿的老熟人了。这一日，他悠哉悠哉洗了头出门，到网吧的时候没看到陈津便知道这小子又迟到了。
网吧老板四哥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见褚晞来给他开了电脑，又送一瓶冰镇雪碧给他。
“谢谢哥。”褚晞打开雪碧，气很足，喝了一大口凉爽了许多。
“录取通知书什么时候到？”老板倚靠在电脑桌旁，与他闲聊几句。
高考分数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来网吧填的志愿，只不会没人知道他填了哪所学校。
“还没，但估计快了。”他昨天还看到学校贴吧有人已经在晒录取通知书了，估计红桥县偏远，物流慢一些。
“这转眼你都要上大学了，出去了可别跟在红桥县一样虎了吧唧的，外面的人可比咱这儿复杂多了。”四哥是在外面打工回来的，阅历很丰富。
“我是去读书的，又不是混社会，能复杂到哪儿去。”褚晞点开了学校的论坛，不是很认同他的看法。
在他看来，合得来就处，合不来就避，实在不行打一架解决事。
“那你书还是读太多了。这大学就是半个社会，人情世故一点儿不必职场少。我建议啊，去了大学后给你们班班主任送点礼，什么班干，荣誉的也能多想着你点。”
褚晞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打趣道：“那我给他送点咱们红桥县的香肠？”
说完，两个人都是一阵笑呵。
二人又聊了好半会儿，陈津才慢悠悠走进网吧，见他二人聊得起劲，连忙嬉皮笑脸地凑过去。
“哟，你俩聊啥呢有说有笑的。”
四哥：“这不是单身久了，想让褚晞上了大学给我介绍个女朋友。”
褚晞可不想揽这差事，“天南地北，哥你还是自己在红桥县相看相看吧。”
陈津坐到褚晞旁边的位置，很自然地拿起桌上的雪碧喝了一口，“这玩意儿顺其自然，红桥县的姑娘都看不上你，人大城市的姑娘疯了跑红桥县来。”
雪碧的味儿还是差一点，还得是可乐得劲，他打开了电脑，等待开机的空隙又去前台冰柜拿了瓶可乐，“四哥不介意请我喝瓶可乐吧？”
“行啊，就当庆祝你考上大专。”四哥故意刺他，谁让他说没姑娘看上自己。
这话简直就是在陈津心上扎刀，他没褚晞那么聪明，也没他的毅力，要他高中三年不泡吧不打架认真学习，还真是有些难度。
“一瓶可乐一把刀，专科毕业吃饭香，转头又把老板当。”陈津自由发挥编了句顺口溜，无所谓地灌了大半瓶可乐进嘴里。
不顾两人的眼光，陈津畅想起未来，脸上得意得不行，“等我专科毕业，我就去包大工程，到时候就是褚晞也得来给我当手下。”
谁说专科生就是被放弃的，说不定十年二十年后，本科生和专科生也差不到哪儿去。
褚晞闻言，抽空踹他一脚，“滚蛋，年薪没有二十万别找我。”
“哟，这才考上大学就心高气傲了，把你牛的，二十万，你要有二十万我卖给你都成。”
“没用倒贴钱的家伙谁要买你，不如买只大肥猪过年还能填饱肚子。”
“没眼光的家伙，以后成不了大事。”陈津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本想和他来一局，被四哥一把拉出去聊天了。
“二十万都是假的，陪我聊会儿，请你吃瓜子儿才真。”
两人走后，褚晞自己一个人在电脑前，打开了某学校的贴吧，上下滑动，看到有用的信息就记下来，开学用得着。
他刷到一个帖子爆料引起很多人讨论，说是有个富二代公子是这一届的新生。
下面有人怀疑，“有钱的公子哥都是出国镀金，考不上国内学校的。”
“富二代都很嚣张的，以后怕是不愁没有新闻看了。”
“假消息，我也吃瓜了，富二代他爹的公司市值百亿，这样的富二代不可能在国内上大学的。”
“我也觉得，不过还是梦一个，听我朋友说人长得很帅。”
“长得帅有什么用，跟咱不是一个圈层的，玩不到一起去。”
褚晞往下翻了翻，都是一些没有价值的讨论，果断叉掉了帖子。
上大学，这是褚晞三年前从没想过的一条路。不过眨眼间，大学生活已经快要到来了。
林璇说得对，上大学对于山村孩子来说是一张世界门票，给了他更多做选择的机会。
……
红桥县的风景很好，尤其褚家还在梨山半山腰，不像山下人多吵闹。唯一吵得人耳朵疼的就只有那一群到处乱跑的鸡鸭鹅了。
而为高考设置的闹钟早就在考试结束的那一天被褚晞无情关闭，他依旧随心睡到日上三竿。
褚晞房间内，只有窗缝和门缝透露出稀稀疏疏的光，床上窸窣一动依稀能看见床上的人睡姿豪迈，床单被套卷作一团，毫无睡相可言。
适时，外面传来一阵咯咯咯的鸡叫声，随后鸭叫声伴奏，声音此起彼伏，褚晞皱着脸用枕头捂住耳朵，恐怕已经动了杀心。
他昨晚熬了大夜，眼下不过才睡了三四个小时，于是，没好气地翻了个身又继续昏睡过去，梦里想着待会杀只鸡补补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他听到外面铁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褚晞睡眼惺忪醒来，搓了把头发，待思绪逐渐清明后，穿着格子挂绳短裤和白色老头背心就往厨房去。灶台上整洁，锅里什么吃的也没剩，碗柜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池子里的碗筷此刻正滴着水，显然是刚洗没多久。
褚晞一点多余的翻找动作都没有，他当然知道章青不可能会给自己留饭菜，因为她也知道即使留了，自己也不会吃。
他懒得开火做饭，干脆从化肥塑料袋里挑了个长相好的红萝卜，冲洗干净就啃食起来。红萝卜算是褚晞的救命食粮，每次家里没饭或者自己懒得动手的时候，吃一根红萝卜就算一天，省钱、省力又省时。
褚晞打开院子的铁门，一阵清风拂来，精神也清爽了不少。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青山白云，这是他看了十多年的风景。
如往常一般，他单手拿着萝卜啃，拎来小木凳就坐在家门口的空地，眺望远方。远山刺眼的白光晃了他一下，揉了揉眼才适应。
褚家的地理位置很优越，住在梨山半山腰上，空气新鲜又风景宜人。若是将来能挣到钱，把房子从褚蒙手里买过来，再把他们一家三口赶出去，他一个人住在这儿的话，那可太爽了。
好比现在，褚蒙和章青带着女儿去镇上了，没有人碍他眼，他一个人乐得自在。想到这儿，褚晞不禁笑着点头，十分肯定自己的这个想法。
一根萝卜吃到底，剩下硬邦邦难吃的萝卜头，褚晞起身蓄力将它扔到天边去，扔得老远了。
回到房间，皱巴巴的床单上是更加皱巴的一层夏凉被，他不在意略过，从抽屉里拿出坏了一只耳机的随身听。这可是他省吃俭用花了三百块才从别人那里买来的，用了三年，可惜耳机坏了一只。
他也试过换一副耳机，只是音质大大不如原来的，好的价格又太高，褚晞负担不起，只能将就听这副独耳了。
褚晞戴上耳机，挑了一首周杰伦的夜曲，点击播放，耳机里传来复古的旋律。音乐到达高潮，褚晞却昏昏欲睡。突然，大门口传来急切的拍门声，砰砰砰地响。
一瞬间清醒，却没起身，他的眼睛透过窗户看向大门的方向。
难道是忘记带钥匙了？不对啊，镇上离家有些距离，他们今晚都不一定能回来。
那还能有谁？
铁门咚咚咚的声音有些闹心，褚晞睁开眼取下耳机，鞋也不穿就去开门。
“谁？”
门外响起一中年男子的声音，“褚晞在家啊？正好，签收一下你的录取通知书…”
话还没说完，大门被人打开，映入眼帘的是褚晞邋遢光脚的模样。
“刚到的？”褚晞迫不及待伸出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送快件的陈哥习以为常，将录取通知书递给他，顺便夸他几句。
“没想到你收了性子，还真让你考上了。”
褚晞扯了扯嘴角，没理他，不紧不慢撕开封纸。上面赫然写着“录取通知书”五个大字，继续往下看，是他的名字。
不想落泪是假的，他熬了多少个夜查漏补缺，追赶进度，屁股坐到麻木，手指写到僵硬，为的就是这张纸和这句话。
陈哥瞥见上面的学校名称眼睛都瞪大了，有些不可思议，“西京航天大学，好小子，你这居然考上了西京航天大学？”
西京航天大学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好学校，红桥县十多年也就只有两个人考上过，现在，褚晞是第三个。
这毛头小子以前有多皮多浑，红桥县谁不知道。当初他一改性子埋头苦读书的时候多少人在背后笑他痴人说梦，这下被狠狠打脸了。
“考大学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有什么难的。”褚晞扬起一抹狂妄的笑，甚至有些得逞的快意。
他对自己当然有信心，说考上肯定能考上。刚高考完的第二天，林璇给他打来电话问他估分多少。
他撒谎了，说是发挥失常，可能上不了大学。其实就是想看看林璇的反应，果然啊，一听他上不了学校，就再没提过什么搬去滨城和她一起生活的屁话了。
人呐，就是这么贱，非得一次次试探，妄图证明自己有人在意，结果最后都那样，失望透了就不会再抱希望了。
褚晞瞒着所有人报了西京航天大学，在拿到录取通知书后，第二天他就收拾东西去了车站，离开了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家，迫不及待离开也惶恐未来。
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只看见他提着行李箱坐上了去县里的摩托车。
褚晞的身影出现在红桥火车侠，无袖卫衣露出精细的肌肉线条，搭配灰色的字母运动裤，活力无限，张扬不羁。
只是他手上拉的老式绿布行李箱滚轮有些不灵活，咯吱咯吱地响，回头率很高。别看行李箱破旧，里面装的东西几乎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火车站人很多，大多是一些外出务工或是打工回来的中年人。褚晞进了售票大厅，裤兜里的电话震动，他按下接听键，对面传来叽叽喳喳的控诉。
他的好哥们陈津骂他不懂义气，不给兄弟伙给他庆祝的机会。
“你丫跑这么快干嘛，我和翔子还打算给你搞个大排场庆祝。”
售票柜台前，褚晞就拉了一个老式行李箱排队，笑道：“行了，有什么好庆祝的。不过，老褚肯定会办酒席收钱，到时候你把我们班同学都叫去吃席，宰他一顿。”
售票员瞧了他一眼，说，“去哪儿？”
“去滨城。”
红桥没有直达西京的火车，得去滨城中转。
“可惜了，容茵还打算等你收到录取通知书就跟你表白，你人倒好，直接跑了。”陈津口吻有些惋惜。
容茵人漂亮，学习也好，平时和几个哥们也开得起玩笑。这样的好姑娘，陈津还是很乐意促成她和褚晞的。
不过，单向奔赴是不会有结果咯。
褚晞知道容茵喜欢他，沉声道，“你别瞎撮合，与其让她对我抱有幻想，不如趁早断开。等她上了大学就知道红桥县只是冰山一角，世界广阔得很。”
没有见过世界就轻易选择的人是经不起时间考验的。
电话另一头又传来陈津的声音，“随你们咯，到了学校给兄弟发个地址，你好好学习，肯定能出人头地，等哥们专科毕业了就去投奔你。”
“可不敢当，出人头地我可没想过，我就想离他们远点儿，一个人快活自在，谁特妈也别想来管。”
虽说褚蒙这些年也没管过自己，当然，哪怕他想管也管不了，但褚晞就是不想听他时不时端着父亲的身份教育自己。至于章青和褚茜，他更是一个也不想看到。
“快活可以，但可别忘了，您现在也是快成年的人了，往后出了事可不是叫家长能解决的，在外边可别冲动行事，能忍则忍知道吗？”
“劳您操心，出了远门我就是那气球，有多少气就装多少，真要炸了，记得来捞我。”褚晞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自嘲一笑。
成人的自由是一场无人兜底的交易，这道理他懂。
陈津：“行，褚哥，苟富贵勿相忘。”
售票员一顿操作后，递给褚晞一张车票和身份证。发车时间在一个小时后，那有的等了。
“哥们真要走了，挂了，给我节约点电话费。”
毕竟他现在全身上下就不到一千块钱，到了西京还得找个兼职赚学费。
褚晞挂了电话，拉着行李箱走了，还没走几步，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他转头发现是方才那个售票员，以为有什么事，又走回去。
“有事？”
女售票东瞧瞧西看看，然后把头身出玻璃窗，低声道：“小帅哥，你这是刚高中毕业？”
方才看过他身份证，是刚成年的小帅哥。
褚晞后退几步，打量她一眼，年纪三十左右的样子，该不会想老牛吃嫩草吧？
他略带防备地开口，“有事？”
“没事儿，就是觉得你和我侄女有点缘分，年纪相仿，而且她下个月也要去滨城。”菲菲瞧他长得帅，就单说露出来的两只胳膊，肌肉线条分明，身体素质不错。两人都是一个县里的，若是能促成他们认识，以后侄女也有个伴儿，省得一个姑娘家在外，家里人担心。
褚晞闻言，觉得一阵莫名其妙，看她的眼神像是看傻子似的。
“关我屁事。”随后一言不发拉着行李箱走了。
菲菲红了脸，抻着脖子喊他，售票厅里的乘客纷纷转头看她，碍于是工作时间，菲菲只能收回头，一屁股坐下。
褚晞掐着时间上了火车，按照票上信息找位置坐下。他坐在窗户边，窗外风景变了又变，红桥县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
高考是一场盛大的告别，在这个夏天，褚晞告别了红桥县，即将奔赴一场未知的新生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去了大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