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牌汽水》梨珊北

29、暴露占有欲

　　楼道里人来人往，时不时有男生朝他俩看几眼。终于出了宿舍楼，褚晞放慢了脚步，一时倒不知往哪儿去了。
　　段承厌见他停下，趁势开口，“要不去我公寓看看？”
　　褚晞眯着眼瞧他，欠揍的模样让人手痒，没有道歉没有反省，这人还真是为所欲为，肆意惯了。
　　二人站在宿舍楼门口，太阳烘烤着他们，谁也没有再开口。
　　周围明明那么热闹，来往路过的人很多，可二人之间却是诡异的沉默。
　　段承厌下意识摸了摸耳钉，眼神有些躲闪，看着他气哼哼的侧脸，虽然觉得莫名有些可爱，但也不想他真生气。
　　这辈子还没主动哄过人，段承厌张了张口不知道还说什么，默了片刻，用肩膀撞了褚晞一下，口吻生硬，“我刚才是有不对…”
　　“不是有不对，你就是不对！”
　　他主动服软这件事，褚晞感到很意外，但此刻正在气头上的他一下子找到了气口似的，对着他就是一顿数落，“人家都客客气气的，又没惹你，你甩脸色把气氛搞尴尬了，撒手就走，可我还得和人住四年。”
　　“要是真得罪了，你搬去和我一起去也不是不可以。”
　　“我有病啊，放着好好的宿舍不住，搬去你那儿。”
　　再说了，两个大男人住一起说出去都怕人误会。褚晞可不想日后活在同学们的八卦闲聊里。
　　“给你免房费，这样你一年就可以省下一千块钱。”段承厌锲而不舍地抛出诱饵。
　　他真不放心让褚晞住在宿舍里，和三个大老爷们，哦不，准确是两个。整天和他们同吃同睡，自己又不能二十四小时跟在他身边，这对自己很不利。。
　　褚晞睨了他一眼，眼神里露出古怪。半晌，他开口道：“你一个人住，害怕？”
　　除此之外，褚晞想不出其他理由能让段承厌如此执着地说服自己搬去和他住。
　　段承厌显然没跟上他的思路，愣了愣，然后脱口而出，“笑话，我还能怕一个人住？”
　　“那你费劲说服我搬去你公寓做什么？难不成，你对我有什么企图？”褚晞微眯着眼，眼神犀利无比。
　　段承厌短暂地慌了神，舔了舔唇，掩饰道：“我对你能有什么企图，你全身上下就器官最值钱，现在兜里有一百块钱现金吗？一整个穷光蛋我都怕你对我有什么企图。”
　　人在慌乱的时候总是会显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段承厌一口气说这么多，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写脸上了。
　　褚晞不过随口一说，这人倒好，字字扎心。是，他现在兜里连五十块钱的现金都没有。开学交了学费和住宿费，余额里只剩一千多块钱了，这个月过了，连下个月的影子都看不到。
　　讨厌的段承厌，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跌宕起伏，都是因为他。
　　他白了段承厌一眼，阴阳怪气开口，“你？挑嘴又毒舌，脾气臭人又丑，路边的小猫小狗都比你招人喜欢。”
　　语言攻击谁不会？他从小就跟村里那些多嘴的大爷大妈对骂，十多年的嘴上功夫可不是开玩笑的。
　　闻言，段承厌都快把后槽牙咬碎了，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真行啊，之前还没看出褚晞在骂人方面这么厉害。
　　前面一句他勉强认了，可是长得丑这一点，未免太过于睁眼说瞎话了。
　　两个人就这么在宿舍楼门口，盯着大太阳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跟小学生似的，幼稚无比。偏偏两人乐此不疲，也不怕真骂急眼了。
　　几轮下来，段承厌口干舌燥，终于主动喊了休战，“喝水吗？”
　　“我穷，没钱喝水。”褚晞故意拿他之前说自己的话膈应他。
　　段承厌被他这话气笑了，煞有其事点点头，“还挺记仇。不过我大人有大量，请你喝了。”
　　说完，段承厌几步跑到小卖部，没一会儿拿着两瓶水回来。这次他没有主动给褚晞拧开瓶盖了。
　　吵得口干舌燥的二人打开水猛灌几口下肚，水瓶就空了一大半。喝完水，前面的事就算翻篇了。在段承厌的软磨硬泡下，褚晞终于还是去了他的公寓参观。

　　公寓距离学校步行大约十分钟，打车两三分钟就能到。周围环境很好，算是学校附近比较高档的住所了。
　　因为电梯这几日在维修，二人只能爬楼上去，幸好段承厌住的楼层不高。到了门口，段承厌走在前面，打开门侧身请褚晞进去。
　　“请吧，领导。”
　　“神经。”褚晞骂他几句，进门一瞧，装潢大气简约，地板的瓷砖干净得反光，他低着头低着头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玄关处只有一双黑色拖鞋，没有看见多余的拖鞋。他正欲开口，身后传来声音，“换鞋。”
　　“只有一双，我穿……”
　　“你就穿这双，我光脚。”说着，他已经脱了鞋光着脚往客厅走去了。
　　褚晞换鞋跟上他，忍不住四处张望。这房子的装修和段承厌的风格倒是像，冷冷的，硬硬的。客厅里除了电视、沙发、沙发，再没有其他的了，看起来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活气息，冷冷清清四个字足以形容。
　　“你昨天才搬进来的？”
　　“严格来说，是刚才。”
　　他昨晚到的西京，在酒店住了一晚。这房子是他爸买的，段承厌昨晚才拿到钥匙，本来今晚可能都不一定住进来，但没想到遇到了褚晞，误打误撞，缘分使然，他俩一起参观了新房子。
　　“随便坐，喝水吗？”段承厌打开冰箱门，侧头问他。
　　“不用了。”他晃了晃手里的水瓶，刚才买的还没喝完。
　　他坐在了单人沙发上，没一会儿眼前凭空出现一支奶油雪糕，他抬头一看，段承厌嘴里也咬着一支。
　　段承厌是褚晞认识的人里面最爱吃甜食的，冰箱里竟然还随时都放着。
　　“谢谢。”
　　褚晞撕开包装咬下一口奶油，浓郁的奶香最舌尖上化开。他在想，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段承厌生来就拥有。世界上最无公平可言的就是出生，有的人生来就拥有的财富和家庭是别人终其一生的奋斗，九死一生才能获得的碎片。
　　哪怕是碎片，只要能拥有一块，那也是人生之幸。

　　“想什么呢？”段承厌坐在他身旁，看着他发呆。
　　褚晞回过神来，尴尬一笑，“没什么，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进来，这里离学校挺近，比住宿舍还好一些。”
　　他刚才看到了他房间的大独卫，想到自己昨晚去大澡堂洗澡，一进去热气烘烘的，到处都是乱扔的卫生纸。
　　“生活用品都准备齐全了，今晚就住进来。”
　　“怎么样，你要不要过来暖房？”段承厌语气很随意。
　　褚晞坐在沙发上，随便翻看了眼茶几上的杂志，听了这话动作一顿，明显敷衍地开口道：“拉倒吧，我要和新室友联络感情。”
　　“和我就不需要？”
　　“咱俩已经是朋友了不需要。”
　　反正段承厌是看出来了，光靠嘴皮子功夫不可能让褚晞乖乖搬过来和自己住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日头下去，云霞升空，整片天际成了五彩的调色盘。尤其是客厅的窗户是落地窗，前面没有高楼建筑遮挡视线，抬头一眼望去就能将晚霞尽收眼底。
　　褚晞见过云彩，甚至比这更加绚烂的云霞也见过不少次。如果说梨山上的晚霞是一幅水彩画，西京的则有所不同，仿佛是一张油画，染上了朦胧。
　　见此情景，褚晞不禁拿出手机拍下一张。段承厌在他身后默默看着，嘴角瞧瞧上扬，心想，这房子他爸算是买对了。
　　“对了，你头上有伤能参加军训吗？”
　　大暑天军训，正常人都会觉得头脑发胀，体力不支。他头伤刚恢复，参加军训应该有些吃力。
　　段承厌双腿搭在茶几上，漫不经心开口，“当然要参加。”
　　他讨厌热气熏人的天，本来是不打算参加的，但褚晞肯定会参加，段承厌可不想让他背着自己和别人称兄道弟，发展友情，尤其是他宿舍里的那个姓韩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两人几日不见，意外在学校再见，这份意料之外的重逢无形中拉进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褚晞在公寓多待会儿，等外面余热散去以后，他才起身离开。
　　“我先回去了，军训再见吧。”褚晞换好了鞋，段承厌穿上拖鞋沉默跟在他身后。
　　身后的门没关，段承厌没打算送他下楼。褚晞当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开口，“行了，你回去吧。”
　　半晌，身后都是一阵沉默，一直到褚晞拐过楼梯，段承厌的声音才悠悠传来。
　　“褚晞，你别忘了，我和你认识更久。”
　　如果闭上眼，这话听进耳朵里，恐怕会产生在意和占有的错觉。
　　这声音在楼梯口久久不散，回声充斥着褚晞的耳膜，他抬头朝段承厌看去。
　　因为视角的关系，段承厌此刻的身姿格外挺拔，常修理的短发抓都抓不住，非要抓那也是刺手的触感。
　　一双黑眸被冰霜包裹，只有淡淡的春光泄露，太淡太浅，不易察觉。
　　然而，冷硬的外观之下，褚晞又浅浅窥见一丝别扭的柔软。
　　在褚晞回答之前，段承厌就这么望着他，不催促不紧逼。
　　他脱口而出的话暴露了内心最真实的欲望，占有欲。他担心有了更多朋友和生活空间的褚晞不再像几天前那样围着自己转，更担心自己的图谋会不会转眼成为一场空。
　　可他也明白，这事急不来。快刀不能斩乱麻，他要让麻醉蔓延褚晞全身，身心俱麻时，才是他坦白出手的最佳时机。
　　褚晞收回视线，嘴角一勾没说话，抬手挥了挥，然后下楼消失不见。
　　他没回答，也许是不想回答，又或许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