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牌汽水》梨珊北

30、军训起冲突

　　学校发了通知，校历上也表明了时间安排。入学后的第一个月是军训时间，接着放国庆，国庆假期回来后就开始正式的教学。
　　九月份的西京温度攀升得很快，热浪袭来，脑袋都发懵。即使这样，军训也没有延迟，甚至没有缩短时间。
　　西航的军训时间是一个月，这对于学生来说简直是个糟糕透顶的坏消息。
　　2班的军训教官有些身份，手底下还管了几个教官，说话声如震天响，眼神凶神恶煞，不像教官倒像土匪。
　　军训第一天，大家都不敢迟到，列队后顶着烈日练起了高抬腿踏步，这一练就是半个小时还不带休息的。
　　不少同学抱怨，不明白踏步有什么可练的，一直重复索然无味。
　　队伍最后一排，褚晞和段承厌位置相邻，两人一开始还算认真，只是这教官存心刁难似的，一个踏步硬是让他们踏了半小时。
　　气温本就高，持续的运动让每个人都涨红了脸，满头大汗。
　　“保持住，耐力最能考验一个人，别动不动喊不行。一个个读书读得细胳膊细腿的，怎么扛得住事！”周教官凶着脸，在队伍中来回巡视。
　　“标准的踏步应使用核心发力，才不会伤胯骨。你，动作不标准，给我上前面去看看其他同学是怎么踏的。”他揪出一个反面教材，逮住机会训斥。

　　段承厌的汗水顺着鼻骨落下，头上的帽子闷得他脑袋发昏，感觉疤痕处一阵瘙痒。心情烦躁的他听到教官的训斥声，顿时更加不爽。
　　他泄了力，动作变得敷衍，这举动被精明的教官一眼捕捉到，立马迈着大步子过来，拿段承厌当自己手底下的兵教育。
　　“腿抬起来！才半个小时就坚持不住了，以后国家需要你们了，你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他说这话时，目光巡视着周围，洪亮的嗓音巴不得让全操场的学生都听见。
　　段承厌睨了他一眼，早就不爽的他干脆停下来，摘到头上的帽子，燥热这才舒缓了许多。
　　“训练讲究有度，别的班都休息好几回了。还有，你也别拿我当你手底下的兵训，我是学生，我的任务是读书，为国家的航天事业添砖加瓦。上战场扛枪拉炮是你们的职责。”
　　此话一出，众人都听傻眼了。
　　段承厌还是挺有名的，报道第一天和学长打架，开学第二天上台检讨，是有名的刺头。他的照片在学校贴吧都传疯了，男生发的侧重在于强调他拽，目中无人。女生的关注点也在于他的无可挑剔的外貌和这股子桀骜不驯，一时间也算是西航的风云人物了。
　　“他要是能给我们争取来休息，以后就是大哥。人群中有人在小声蛐蛐。
　　“你以为周丰吃素的？他碰过的硬茬比我们吃的米都多。”
　　“有啥用，本来就是他训练无度。要是打起来，我们冲上去一起打，我不信学校还能把我们一个班的都开除。”

　　权威被挑战的周丰夺过他的帽子扔在地上，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拉着他往队伍前面走。周围的学生被这阵仗吓住，一时都停了下来。
　　“继续！谁敢停今天别想休息！”周丰吼一声，他们又敷衍地抬起脚继续。
　　段承厌扼住他的手腕，想来个过肩摔，这意图被周丰察觉，反而停下脚步，冷笑道：“会点三脚猫功夫就想班门弄斧，我最看不惯你们这些心高气傲的学生。”
　　“放手。”段承厌不想与他废话，这军训就是他爸来了，自己也不会再参加。
　　如果军训目的是为了满足这些不入流的教官颐指气使，满足他们发号施令的虚荣心和控制欲，那他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周丰有一瞬间怯场，但想到操场这么多人，自己要是任他随心所欲，他以后该怎么管手底下人。
　　他松了手，站定打量他，又突然厉声开口，“把你耳朵上的耳钉给我摘了！”
　　段承厌个头比他高一点，目光冷然睨他一眼，仿佛在说他算个什么东西。
　　“我说摘了！”周风咬牙切齿，“一个大男人戴个耳钉跟个娘们似的，简直是伤风败俗！”
　　段承厌坚持不摘，甚至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耳里，作势要走。
　　周丰的权威一而再再而三被他挑战，耐心早就没有，叫来一个人，“你去把你们院长叫来，他要不来我去请，或者我走。你们院长什么时候来守着他跑步，围着操场给我跑十圈。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休息！”
　　他把院长抬出来是想让眼前的刺头知难而退，没想到段承厌根本不吃这一套，反而轻蔑一笑，“拿院长压我？呵，你不如把校长叫来，说不定我就跑了。”
　　他太过狂，狂到不惧怕校长，目中无人。
　　眼看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僵持不下，褚晞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劝说。
　　他拉过段承厌，“教官最多是严格一点，虽然很让人不爽。但军训期间，他们话语权比院长、辅导员都大，你收着点别硬刚。”
　　褚晞苦口婆心劝他，这时，头上一轻，段承厌把他帽子取下来了。
　　“脸都热红了还戴着，受虐狂啊？”他还笑得出来，可见一点没把这事当回事。
　　“行了，你收敛着点。”褚晞叹了口，转头又对黑脸的教官说，“教官，这操场跑十圈下来确实难为人，而且天这么热，万一中暑进医务室了，对你也不好。这样，我替他跑五圈，这事就算过去了，行吗？”
　　跑五圈也够呛，但没办法。
　　“我现在要他立刻、马上把耳钉给我取下来！”周丰软硬不吃，食指指着段承厌，态度很坚决。
　　段承厌薄唇紧抿，周身的气场令人瘆得慌，这辈子还没有人敢用手指着他。他极力压制火气，不想让褚晞两头为难，但凭他一句话就让自己摘掉耳钉那也是白日做梦。
　　“用一个耳钉标签化男女性别，就你这样的人没资格在高等学府教育人。还有，你妈没有告诉你，用手指人很没有礼貌吗？”他眼神轻蔑，语气吊儿郎当的，根本不觉得这话极易挑起怒火。
　　“想在我面前耍威风，你还不够格。”
　　此话一出，全场的人登时僵化不敢动，目瞪口呆。开学第一天就知道段承厌是个刺头，没想到是个敢和总教官硬刚的刺头。瞧教官那铁青的脸，待会怕是一场腥风血雨。
　　褚晞身体都冷了一个度，看向段承厌的眼神带着浅浅哀怨，不愧是段承厌，根本不知道“看人眼色”这四个字怎么写。
　　这要是真把教官惹急了，当场打起来都是轻的。
　　“你！你…”周丰被他气得一时说不出话，叉着腰绷着脸，在想怎么对付他。
　　“你能不能闭嘴？”褚晞推搡了一下段承厌。
　　“不能。懒得和你们在这儿玩过家家。我走了。”说着，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欠揍的模样就连褚晞都忍不住想上前踹他两脚，奇怪的是周丰竟然就这么让他走了。
　　褚晞捡起地上的帽子打算回到队伍，不料身后传来周丰的吼声。
　　“你站住，刚谁让你擅自出队的！给我围着操场跑五圈。”周丰黑着脸，那个刺头不好对付，难道他还管不了这个小白脸？
　　褚晞身形一愣，回过头解释，“我是来劝架的，教官，你不能因为他拿我撒气吧？”
　　“谁让你劝架了？他是你什么人？在我的班就要讲我的规矩！”
　　“讲规矩，那你怎么不去把段承厌拉回来？”褚晞笑容讽刺。
　　玛德，真把自己当软柿子捏啊，脾气好不是好欺负。
　　周丰没想到他敢回嘴，脸色僵硬，正欲张口骂人时，队伍中又有人插话。
　　“教官，褚晞出发点是好的，你这样对他确实不公平。”队伍中的韩且陌站出来说话。
　　“打报告打报告！一个个脑子进水了吗？”周丰气得脸红，努力维持规矩，“你也罚跑五圈，谁敢不打报告说话，一样跑五圈！”
　　“报告教官！你这样不公平！”徐科顶风作案。
　　“报告教官！你这样不公平！”唐辉紧随其后。
　　于是，硬刚之下，431宿舍集体来了个运动团建。
　　五圈跑完，褚晞头发跟刚洗了头似的，他热得慌，干脆脱了军训外套，露出灰色的背心，背心也湿透了。
　　徐科和唐辉累成狗了仰躺在橡胶跑道上，骂骂咧咧开口，“这教官太特么缺德了，看碟子下菜，孬种一个。”
　　唐辉啐骂一声，“要不是家离得近，怕我爸打个车过来打我，早在…”他喘了口气，继续说，“早在他让我们高抬腿踏步的时候，老子就想骂人了。”
　　“哥几个今天太仗义了，待会请你们喝汽水。”
　　“就喝汽水啊？”徐科喘着粗气。
　　“我还得存钱买个电脑，汽水都奢侈了，不然矿泉水？”褚晞垂着头，用军训外套擦高湿了头发。
　　他没想到上大学还得买电脑，又是一大笔支出，等他军训完就得赶紧去找个兼职。
　　他走到韩且陌的旁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还行吗？”
　　他看起来喘得最厉害，脸到现在还泛着红。
　　韩且陌摆了摆手，“好久没健身了，得缓一会儿。”
　　他学习刻苦，在学习桌前经常一坐就是一天，偶尔空了打打篮球就算是健身了。
　　褚晞点点头，坐下捶了捶硬邦邦的腿肌。操场上学生大多都散了，四人休息了会起身离开，担心去晚了食堂没饭菜。

　　打包饭菜回了宿舍，四个人狼吞虎咽，体力耗尽了。
　　“第一次觉得食堂的饭菜这么好吃。”
　　“死周丰，明天还不知道怎么折磨我们。”
　　几人边吃边吐槽，褚晞咽下一口馒头，拿过桌上的手机一看，有条未读信息，是段承厌发来的，让褚晞待会去一趟他住的公寓。
　　“军训完没事来我这儿一趟。”
　　“没空，累了不想走。”褚晞回他。
　　“打个车，我给你报销。”
　　“什么事儿不能手机说？”褚晞塞了口饭菜进嘴里，身体的燥热还没下去，吃得没滋没味。他灌了大半瓶雪碧进肚，又继续扒拉饭菜。
　　“我这儿有台笔记本电脑，打算买新的，这台可以便宜卖你。”段承厌看着新拆盒的电脑，手指利落输入文字。
　　褚晞手一顿，没有立刻回复。自己刚才说要买一台电脑，转眼段承厌就说他要出电脑，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电脑？”
　　段承厌勾唇，“难不成你有？大学生几乎人手一台，与其全价买，不如我这儿便宜出，刚买没多久。”
　　他那旧手机都更新换多少代了，学费也是硬凑的，段承厌哪怕不问也知道他没有电脑。
　　“全新的你干嘛要出？”
　　“打算换个游戏本，这个不适合打游戏。”
　　褚晞犹豫了会儿，输入文字，“那你等我吃完饭，待会儿过去。”
　　放下手机，赶紧扒拉几口饭菜后，褚晞去公共浴室洗了个澡，换上清爽的衣服后身心都舒坦了许多。

　　褚晞对着镜子擦干头发，忽而觉得自己晒黑了好多。西京的太阳真毒辣，他在红桥县晒了十多年都比不过今天的几个小时。
　　出宿舍时，正好是傍晚，天上的云泛着紫光，放大了校园的氛围感。他走到校门口，周身酸痛的褚晞决定奢侈一把，打车去了段承厌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