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牌汽水》梨珊北

15、英雄救美

　　月亮升空，青紫的云霞将克密包围，迷离的氛围下，音乐、舞步和酒精的作用只会无限放大。
　　男男女女，你拥我抱，一箱箱酒水搬过去，又将一箱箱空瓶抱回来。
　　在这里，褚晞看到了年轻人的激情，也看到了繁华下最真实的性。男女之间，无非就是荷尔蒙的吸引，你情我愿，然后水到渠成，概不负责。
　　他也渐渐习惯了这里的嘈杂，年轻人之间的社交不是打一架就是喝一杯。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他还能和几个常来的哥们喝一杯，只是一连几天也没看见段承厌的身影，连带他身边的伙伴也没见到。
　　虽然段承厌的人接连几日没有出现在克密，但有关他的流言却从来没有停歇过。即使在内心深处，他本能地认为段承厌并没有糟糕到一无是处，甚至那些讨论他的人本身也不过是一丘之貉，但褚晞仍然从他们的口中逐渐拼凑出一个锋利而不完整的段承厌形象。
　　那日在球场，自己算是彻底得罪他了，在克密见不到他人也许才是最好的。
　　他承认，那天是自尊心在作祟。这是在同龄人、同伴、同性，甚至任何人面前都难以启齿的真相。
　　红桥县的大山已经远去，而一山更有一山高，他要征服的是心里的大山，即使坦然接受一切并不简单。
　　褚晞呆呆站在那里，一双黑眸瞧着中央的空场地，经理正带着李哥调音响设备。今晚克密有大活动，他们每个人都有的忙了，也有的钱赚了。
　　没一会儿，从内厅走出来几位打扮时髦，背着乐器的乐手，他们就是今晚的驻唱乐队，Skyly。
　　Skyly 的主唱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生，她从褚晞面前路过时还主动和他打招呼，俨然是把褚晞当作了自己的歌迷。褚晞则惊叹于他们的开朗大方，和自己这样一位陌生人都能如此热情的打招呼。
　　舞台布置完成，主唱举着麦介绍自己的乐队，为什么叫“Skyly”这个名字呢？
　　也许每一个人的灵魂都向往自由，他们自诩是原创音乐人，渴望旋律盘旋在整个人类上空，让风和云为他们的音乐播种。
　　乐队的组建人，也就是今日的主唱叫鹿言，Skyly是她在大学时间一手组建的。

　　“大家晚上好，我们是Skyly乐队，我是主唱鹿言。”鹿言的嗓音似精灵的低语，她依次介绍了其他乐手，然后开启了今晚的第一首歌。
　　“今天带来一首新的作品，《银河骑士》。”她笑容明媚，笑起来的时候两个酒窝很有感染力，就如她的歌一样。

　　“收拾行囊奔向你，山风挽留我。
　　抓住云朵，放入星空，银河一声令下降落人间。瀑布炸开了花，我看见云霞。
　　闭上眼，云雾褪去，原来我不是你的骑士。赤脚的流星不怕受伤害，抛掉回忆的星球，彩云散去不回头。”
　　我捧着鲜草踏入秘境，虔诚的骑士丢掉盔甲。是谁在召唤夜间的骑士，哦～是你。
　　拉低星星的亮度，光芒在闪烁。啦，啦，啦~ Love，love，love~　啦~”

　　最后一句歌词伴随着颤抖的弦停止而告一段落。舞台上，鹿言朝人群挥手，她跳下舞台和一位女生互动，瀑布般的长发随着韵律而飞舞。
　　“Skyly~”
　　“鹿鹿言！我爱你！”
　　人们在大喊，在狂欢，在呼叫她的名字，Skyly凭借手中的乐器和歌喉收获了尖叫与听众，连褚晞也停下脚步沉浸在她的音乐之中，几次将顾客的叫唤抛之脑后。
　　唐笑今晚仍然光顾克密给褚晞拉提成，男的女的围成一桌，桌上摆满了各种酒水。有一个男的发问，“你们女的都喜欢这种小白脸？”
　　他自己长得五大三粗，就贬低别人是小白脸。
　　“什么小白脸，这叫气质干净，不懂别乱说。”
　　“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为什么女人喜欢小白脸了。”唐笑也是瞪了他一眼，随即笑容变得妖冶，看着人群中沉浸听歌的褚晞竟有一瞬间幻视妖精看到唐僧。
　　“听说你和姓秦的分手了？真是因为褚晞啊？”一个打扮性感的女生问。
　　一桌的人听了觉得有些意外，倒不是唐笑分不分手，而是觉得她竟然连兼职的服务生都不放过。
　　“不是吧，姐妹你一见钟情还转型玩纯情了？”不是说好人家有童养媳，她有男朋友，这样的背德感很刺激吗？
　　唐笑抿了口酒，迟迟不说话故意卖关子，她张口欲说时，身旁的女生靠在皮座上看到楼下来人时，大惊小怪道：“段承厌来了。
　　她说完，几个女生都凑过去抻着脖子看。有人不仅叹惋道：“精美的皮囊，生人勿近的气场，家财万贯的爹，啧啧啧，综合来看还是段承厌更有魅力，就是脾气炸了点，旁人不敢靠近。”
　　“而且，他身边除了一个钱嘉彤围着转，一个女人的身影都没有，小小年纪就抵御住了诱惑，和尚转世的吧哈哈哈。”
　　“这样的才好钓啊，你加把劲，去整一下做个提拉，再祛祛身上的熟女味，说不定真能俘获弟弟的心。”
　　唐笑听她们大言不惭地开玩笑，没在意。段承厌也许在各个方面都更优越，但……对方可不是她能玩得起的。
　　“切，你们喜欢，我可看不上他拽的那样。看他那样应该喜欢性感范儿的，说不定私下玩儿花得很，有虐待倾向。”
　　“我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周遭的氛围一点就燃，Skyly 不愧是大热乐队，控场实力非常厉害。一轮互动结束，鹿言又唱又跳地回到舞台。
　　她轻喘着气说，　“接下来，有朋友愿意上来唱歌吗？我们的乐手伴奏，今晚只管好玩儿就行。”
　　人群中有的比较激动，但最疯的当属唐笑。
　　“我给大家献唱一首。”雅座区的唐笑起身轻跳到玻璃桌上，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她将抬手波浪卷绑住，露出纤长的脖颈，往下是黑皮裹胸吊带，黑纱短裙，及膝长靴，俨然化身为摇滚女王。同桌伙伴的尖叫声如雷动，她在众人的目光中朝舞台走去，鹿言将话筒递给她，坐在了台下的位置。
　　台上光芒万丈显得台下暗淡不少，暗处的褚晞眼皮跳了跳，着实佩服她的疯狂。无心听唐笑唱歌的他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搜索Skyly，正往下翻看他们的信息时，褚晞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可是位大帅哥，我给大家争取福利怎么样？”唐笑举着麦，看向他的方向，眼神里是挑衅，是张扬。
　　在座的人基本上都认识褚晞，克密新来的员工，人长得又高又帅，来这儿的不少姑娘都是冲着他来的。
　　女孩们尖叫，怂恿着褚晞上台，“褚晞，褚晞！”
　　当事人收了手机，身影挺立未动，黑眸里气息融进黑夜，他在无声地拒绝唐笑，让她适可而止。
　　她玩儿得太过了。
　　但唐笑视若无睹，还在起哄，“褚晞唱歌很好听哦～我们掌声欢迎。”
　　陈经理听到动静闻声赶来，劝他上去随便唱一首应付应付就行，不要得罪唐笑。
　　褚晞皱着眉，眼里闪过不耐烦，吧台的调酒师识相地递给他一杯烈酒，“你要是不去，你信不信她能在台上站一晚？不骗你，她和段承厌半斤八两，都不是好对付的。”
　　又是这句话，褚晞一天到晚不知道要听多少遍。在这里的人个个不好惹，就他好惹，所以都来为难他，挑衅他。
　　唐笑要是个男的，褚晞现在已经冲上台狠狠揍他一顿了。可是，她偏偏是个女的。
　　深深吐出一口气，褚晞接过酒仰头一口喝掉，紧了紧头上的鸭舌帽，在众人的注视下大步往舞台走去。
　　不过就是唱首歌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他款款走上台来，唐笑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带头鼓掌，“既然是男女对唱，那就来一首《私奔到月球》送给大家好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在尖叫起哄，全然不顾褚晞是否愿意，而某个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褚晞冷着脸略过唐笑，直接坐在高木凳上，一条腿随意伸直，一条腿微微弯曲，他接过乐手递来话筒。
　　银灰色的工作服在灯光下反光，他如同海底的人鱼王子，星光透过水层照在他身上。深邃的眉眼，挺立的鼻梁，冰透的水影在俊美的脸庞跃动。
　　前奏响起，人们安静下来，期待俊男美女的合作。
　　唐笑轻轻迈着步子靠近褚晞，笑容满面，“其实你是个狠心的……”
　　小偷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个不知名物品从自己眼前飞速闪过，那是一瓶酒，还未开盖的酒被人狠狠砸到褚晞头上。

　　猝不及防，他的头不受控制地被重力打偏，整个人更是因为这力道侧摔在地，手里的麦滚落在地发出阵阵刺耳的声音。随后是酒瓶砸到地上“砰”一声炸开，红色的液体溅得满地都是，像极了红玫瑰糜烂的汁液。
　　汁液从褚晞的额头顺着脖颈往下流，沾染了褚晞的工作装。他感觉不到疼痛，但脑袋里嗡嗡地响个不停，褚晞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以至于他没法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
　　几秒过后，他听见旁边唐笑惊慌的叫声，思绪才回笼。他心想幸好头上带了帽子，不然炸开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一切发生得很快，所有人都被这猝不及防的攻击吓愣在原地。台下的人面对突然起来的变故，纷纷回头看向来人，随后是一阵骚动。
　　这人好像是唐笑的男朋友。
　　“抓奸来了？”
　　“等着看好戏吧。”人们翘首以盼即将上演的戏。
　　“唐笑！你特么敢绿我！”一道凌厉且愤怒的男生响起
　　唐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看着来势汹汹的男人，她眼神闪过一抹恼怒。
　　“秦元，我已经跟你分手了，不要死缠烂打行不行？”唐笑说完，担忧地看向褚晞，“褚晞你没事吧？”
　　褚晞晃了晃头，只觉得头疼欲裂，见她伸出手连忙躲开她的触碰，抬眼冷漠说道：“离我远点儿，下一次如果再恶心我，我不会再忍，打女人的事情我也没少干。”
　　下一次，他不会再把她当女的了。
　　他摇晃起身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秦元长腿一跃跳到舞台，疾步上前抓住褚晞的后衣领，带着戾气开口，“勾引我女朋友就想这么走了？”
　　说着勾拳就要往他头上砸去，然而拳头猝不及防被人抓住，对方一个转身低头推开他挣脱了束缚，不等他反应过来，褚晞的拳头已经砸到他脸上。
　　褚晞动作很敏捷，反手抓住秦元的衣领，声音里满是愠怒，“你女朋友我看不上，管不住她建议你报个班学习一下怎么绑住渣女，或者学习下如何让渣女收心，而不是冲着人狂吠。”
　　终于，褚晞终于有胆量说出这句话了。哪怕唐笑就在一旁，他也能毫不忌讳地说出损人的话。反正，从今天起，他就是去捡破烂，卖血也不会再容忍他们这些有着公子公主病的人的放纵和无礼了。
　　现在来的是个男人正好可以痛快打一架，他也很久没有挥过拳头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紧接着，秦元脸上就挨了结实一拳，嘴角渗出血丝，火辣辣的疼提醒了他自己遭受的侮辱。
　　于是，两个大男人在舞台上挥拳踢脚，谁也不放过谁。唐笑想上前阻止却频频被他们毫无顾忌的大展身手劝退在三米开外。

　　周围的人也没人去劝架，大家乐得看热闹，还有的人拿起手机录像，方才一桌喝酒的同伴也个个坐视不理。
　　唐笑见局面一发不可收拾，便威胁起了秦元，“秦元，你最好现在主动离开，不然，你家的生意以后别想顺利！”
　　秦元听了此话不禁啐她一口，开口大骂，“你个贱女人，和老子才谈多久，需要的时候招招手我就过去，不需要就短信通知一声，我就得识相退场是吧？”
　　他早知道和唐笑谈不长久，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看上一穷二白的服务生，还光明正大地日日来光顾他的生意。一想到这几日自己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被圈里人嘲笑的场景，他恨不得将眼前的狗男女撕碎。
　　“没想到你竟然看上了这个小白脸，怎么？他年轻，床上功夫比我厉害？”秦元话里话外是藏都藏不住的轻蔑，看向褚晞的眼神里也充满了鄙夷。
　　这话太过分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二人真搞到了一起，殊不知唐笑只是嘴上说得厉害，实则连褚晞的私人电话都没搞到手。秦元听风就是雨，自己脑补被绿的情节，还大言不惭在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
　　“你嘴巴放干净点！”唐笑已经顾不及自己的名声了，她看着褚晞冷硬的表情，后背一阵发凉。
　　二人几句话的功夫，褚晞已经占了上风，一脚踢在秦元膝盖处，捆住他的双手。秦元感受到了羞辱奋力挣扎，嘴上还骂骂咧咧。褚晞想起他方才的话，眼眸闪过狠厉之色，一脚踩在他的后脚腕，只听见骨头裂开的清脆声和秦元惨叫声。
　　“啊啊啊！痛！”
　　“我是一穷二白，所以光脚不怕穿鞋的。爷不想忍了，你就惨了。”褚晞嗤笑一声，视线在他身上扫了几眼，讥讽开口，“空有一身腱子肉当装饰，去健身房难道是去打卡拍照的？一、秒、软、的、怂、货…”
　　既然对方都夸自己厉害了，这说明秦元在自己面前感觉到了技不如人，那他骂一句“一秒软的怂货”也算不上造谣。
　　不再隐忍当孙子的褚晞重拾了在红桥县的张狂，而人在无所畏惧时杀伤力极强。唐笑一时间都有些看入迷了，她还从未见过褚晞如此轻狂的模样。
　　这些极具侮辱性不堪入耳的的词汇对于男人而言简直就是爆雷，一点就爆。秦元又开始骂骂咧咧，难听的词汇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
　　唐笑都听不下去了，上去就是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秦元，闭上的臭嘴，打不过骂不过就少在这里丢人现眼。你最好识相离开，不然有你好看！”

　　周围人还在看戏，唐笑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们三人身上，她不想当小丑成为圈里人茶余饭后的八卦，只想赶紧把秦元赶走。
　　而秦元此时受制于褚晞便不打算强来，他耸了耸肩，假意不纠缠，“行啊，你得让他放开我才能走，对吧？”
　　唐笑见他态度软了下来，便战战兢兢上前拉开褚晞的手想要将秦元解救出来，“褚晞，你放开他，我保证他不敢在伤害你，我立马就带他走。”
　　褚晞听着她的保证，眸若寒冰，本就不想掺和他俩的烂事，才不管她保不保证，褚晞冷漠松开了手。
　　“唐笑，记得赔我医药费。还有，以后离我远点，学不会尊重人的话我不介意教教你。”
　　语气里满满的冷漠与嫌恶表明他对唐笑完全没有一点耐心了，唐笑闻言白了脸，恨秦元的心更甚。
　　“你走吧，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打…骚扰你了。”
　　褚晞嗤笑一声，心想她自我定位倒挺清晰，用词也精确。幸好脸皮没有城墙厚，不然真是麻烦了。
　　他转身欲离开，视线扫过台下的人，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精彩。只是，他待会应该要去医院照个片，竟然出现幻觉了，他好像在某个暗处看到了段承厌，有些生气又有些担心的神情。
　　褚晞叹了口气，再看时那抹身影便消失不见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碰还有些痛，看来伤得不轻。
　　真特么倒霉，什么破事都让他赶上了。
　　就在他打算下台阶的时候，他感觉到肩上一重，是有人朝自己扑来。他下意识以为是秦元纠缠，可不等他反应，头顶传来重重的闷哼声，随后是周遭人们的惊恐声。
　　“天哪，那不是段承厌吗？”
　　“秦元这下惨了，估计唐笑也脱不了干系。”
　　“这趟来的真是不亏，出轨抓奸误伤，误伤对象还是段承厌，真是太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