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牌汽水》梨珊北

12、褚晞的怒火

　　房间里一片漆黑，方才的旖旎不复存在，“啪”一声房间里的灯光霎时亮起，他眯眼望着略显空荡的房间。
　　段承厌不在，林望没了方才做小伏低的柔弱样，上前拍了拍褚晞的脸蛋，恶狠狠开口，“赶紧醒醒，土包子，凭你这样也想得到他的人，做梦！”
　　“你有我认识他时间长？你有我了解他，懂他？”他将段承厌的冷落和抛弃一股脑全怪在褚晞身上。

　　强烈的灯光刺眼，褚晞紧皱着眉头，迷糊间听到有人在大声说话，他费劲睁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还没缓过神的他愣了片刻。
　　这是哪儿，谁在他旁边骂骂咧咧？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床头柜边上站着一个人，是个年轻小男生，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表情有些欠揍。
　　对方太过惹眼的红发让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人几天前在后巷搭讪过自己。
　　脑海里响起一道警铃！
　　褚晞一瞬间惊慌地察看自己，衣服裤子都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他记得自己刚下班，在后巷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背偷袭，然后就晕了过去。
　　霎时，他猛地翻身而起，一把揪住林望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厉声质问，“你大爷的！绑架老子？”

　　那天在后巷，这狗东西肯定不是因为和朋友玩输了才来骚扰自己。他竟然敢用迷药迷晕自己带来酒店，狗胆也太大了。
　　“我可什么都没对你做，大老爷们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林望身影瘦弱，招架不住他的扼制。
　　对方压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还怪褚晞玩儿不起。褚晞闻言，脾气登时上来，攥紧拳头往他脸上就是一顿打，打得林望嗷嗷叫喊求饶。
　　“我给你补偿，真的补偿！别打了。”林望有苦说不出，硬生生挨了好几拳。
　　褚晞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只想发泄怒火。一想到这个同性恋居然迷晕自己带到酒店，这其中存了什么心思，有没有碰过自己一根手指头，单是想想，一股无名火蹭蹭燃烧。
　　他咬牙切齿又挥下拳头，忽而身形一阵晃悠，踉跄几步坐到床上，刚苏醒过来，因为迷药的缘故，身子还是有些发软。
　　饶是如此，动不了的手的褚晞仍然目光锐利地射向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林望，“这笔账，老子记下了，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段承厌原本还担心褚晞醒来后会报警，所以才留下一笔钱安抚他，没曾想，褚晞压根不会报警。
　　他不报警并不是嫌麻烦或者怕事，纯粹是觉得这事丢脸。一想到报案单上要写报警缘由，他在月黑风高的巷子被一个男人迷晕带来酒店，两人之前接触过一次还是对方打算和自己谈朋友。不用想，警察肯定会朝他递来异样的眼光。
　　见他不打算追究这事，林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摸哪儿都疼得厉害，他无奈咽下这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虽然做好了被打的准备，但没想到褚晞动起手来这么狠辣。这伤不能白挨，他一定要在段承厌那儿讨来回报。
　　“又没什么损失，至于吗？”林望瓮声瓮气开口，说这话时人早已躲得远远儿的。
　　毫无疑问，褚晞抄起一旁的电话就朝他砸过去，“啪”一声砸到了墙上。
　　“你最好把嘴给我闭上，要是哪天你说出了不该说的，老子让你断子绝孙！”
　　林望闪躲开，两个人无声对峙，房间一时变得严肃而静默。
　　断子绝孙，这事用不着他诅咒。
　　“这你放心，就算你要我说我都不会说。”林望垂着头把裂成两半的电话机捡起来，然后背着褚晞从一旁的沙发角落里抽了一半现金，把钱给他后，这件事就翻篇了。林望巴不得这辈子都看不见褚晞，谁稀得提起他。
　　“这钱你拿着，就当我给你的补偿。”林望顶着怨恨的视线，把一沓钱放在床上。
　　看着那沓钱，褚晞眼神一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忽而嗤笑一声。
　　这笑声听进耳朵里，林望不由地瑟缩在沙发边缘，磕磕巴巴道：“巷子里没有监控，我也没对你有实质性伤害，就算你报警，最多拘留几天，但那时候你就拿不到这笔钱了，这钱赚得比你在克密都轻松。”
　　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和平解决此事。褚晞和段承厌一样，都不是好说话的主。可自己要是处理不好这件事，段承厌那边不好交代。
　　对面，褚晞慢悠悠起身，居高临下睨着床上的那笔钱。看这厚度，应该也有个两三千，抵他在克密辛苦工作小半个月。
　　他拿起这笔钱，冷漠地看向林望，步步紧逼靠近他。不得不说，林望这小子真的很懂怎么惹怒自己，或者说是有意羞辱人。
　　拿了这笔钱，好听点说是补偿。可是，林望的心思本就不纯，这肮脏的念头配上钱，这行为落在褚晞眼里只会觉得像是卖身钱，哪怕什么也没发生。
　　林望见他拿了钱，心里松了口气，心想着这事算是解决了。也是，褚晞一个人远在他乡，家里又穷，但凡他聪明一点也会选择收下这笔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再说了，以他对这事的抵触心理，估计也不想把这事捅出去。
　　“既然你收了钱，以后就……”林望话还没说话，脸上霎时一阵火辣辣。随后面前哗啦啦扬起漫天的红票子，他意识到自己被钱狠狠打了一巴掌。
　　看着眼前之人震惊、羞愤的脸色，褚晞轻扯嘴角，心情终于爽了。用钱砸人，感觉真特么爽，难怪有钱人个个都爱趾高气扬，用鼻子看人。
　　“不舒服，难受，觉得被羞辱了是不是？”
　　林望长相清秀，甚至可以用小白脸形容，眼下被褚晞一番羞辱，倒显得有些楚楚可怜。可褚晞哪里顾得上他装可怜，正如他羞辱自己一般羞辱回去，这很公平。
　　“你太过分了！”林望脸颊被抽了似的红了一片，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压，但奈何打不过对方，此刻也只能瞪着眼睛以表不服气。
　　“比起拿钱，我更愿意狠狠打你脸。比起你做的事情，我都算心软了，不然打得你满地找牙。”褚晞佩服他的厚颜无耻，还有脸说出过分两个字。
　　不过，他看起来比褚晞都小一些，细皮嫩肉，瘦胳膊瘦腿的，揍他都怕打个骨折出来还得自己赔钱。
　　本来因为段承厌的移情别恋，林望在褚晞面前已经有了不如他的自卑情绪，眼下被他明晃晃瞧不起，林望如鲠在喉却也只能吃下哑巴亏。
　　而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为了段承厌，他可以替段承厌背了这顶黑锅，给他收拾烂摊子，承受褚晞的羞辱与轻视。
　　他只希望以后段承厌和褚晞能够天各一方，再无往来。或许等半个月，两人开学各奔东西后，他们顺其自然便不会再生瓜葛。

　　“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褚晞留下一句狠话，摔门而出。

　　……

　　荒唐的一夜在无尽的夜色中谢幕，褚晞回到旅馆后洗了个长达十分钟的冷水澡，才勉强将这无厘头的愤怒压下去。
　　这次的夜袭也给褚晞提了个醒，自己最近最近疏于锻炼，体能都快有些下降了。不然，以林望那小瘦体型居然能悄无声息打晕自己，还将自己带去酒店，这放在以前简直是痴人说梦。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褚晞都会起大早去平锦江晨跑。平锦江沿线的风景是红桥县没有的，江的对面有一座塔，江上波光粼粼，远远望去有种不属于都市的幽静。
　　滨城的城市规划很好，还专门为市民划分了跑道。褚晞跑了半个多小时，后背的篮球背心已经湿透了。额头上滚下几滴汗水，他抬了抬肩膀用衣服蹭掉。
　　看着广阔的江边，他心里的乌云也渐渐散去。
　　晨跑完后，褚晞在街边小摊上买了一杯豆浆，散步回旅馆的时候路过一家理发店，正好自己的头发有些长了，打算理个发。
　　结果进店一问，只是剪个发也要十五块。在红桥县，五块他都嫌贵。
　　舍不得花钱的褚晞只好向旅馆老板娘借了把剪刀，自己在卫生间随便咔嚓几下完事儿。完事后，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头发，顿时两眼一黑。
　　“艹，怎么像被狗啃了一样。”褚晞看着白瓷砖上的几撮头发，后悔了，不夸张的狗啃短发，他待会还怎么去克密上班…
　　别说酒吧里来往的顾客会笑话，就是克密的同事也会笑得直不起腰的。
　　“艹，早知道不省这十几块钱了。”
　　褚晞黑沉沉的眼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三分微卷的头发现在彻底凌乱了。
　　行吧，咬咬牙就接受了。
　　将碎发愤愤丢进垃圾桶，放任卫生间的门开着，他脱下了白色背心，露出匀称而有力量的身材。微凉的水倾泻而下，挺立的鼻尖挂着水滴，然后流过身体的每个部位。
　　五分钟后，水流声停止，褚晞腰间松垮围着白色的浴巾，随意套了件白T，穿上裤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又出门了。
　　临出门前想起自己的发型，实在没有办法，褚晞只好从行李箱里掏出一顶鸭舌帽盖在头上，照镜子一看也看不出。
　　行吧，今晚谁特么也别想动他的帽子。

　　出了住所，他没向往常那样在公交站台动车，而是朝相反的方向走了，过了斑马线到对面乘坐轻轨。
　　车里乘客不多，他找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约莫十分钟后又换成公交，红色的公交从江上驶过，他看到了平锦江的全面，横跨江面才知道原来江面这么宽阔。
　　正值正午，车外热浪滚滚，太阳光逼得人不得不眯上眼才能正视前方。
　　“市图书馆到了，请您带好随身物品，安全下车，生活愉快。”
　　车里的广播声响起，很有人情味的广播声，褚晞单肩挎着黑包下了车，按照手机里的地图找到了市图书馆。
　　附近应该是商业区，年轻人格外多，他远远便瞧见了外观设计独特的建筑物。
　　半圆状，六层楼高，楼前的喷泉此时在阳光下喷射出水流，运气好还能看见人造彩虹。
　　褚晞登记了身份后，按照指标挑选了几本航天相关的书籍。借完书就打算离开的褚晞路过一间阅览室，他站在门口看到里面埋头苦读的学生，他莫名觉得有些幸福。
　　或许在学习这一点上，他应该特别感谢林璇的，无论她出于什么目的才选择在那年回红桥县，但总归给了自己一个争取未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