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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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倪翠华皱着眉道: “大家压力都大，不是你一个人，怎么就你受不了呢？”
许愿麻木地听着，麻木地点了点头。
从许愿住宿进署中开始，倪翠华只有寒暑假可以见到她。上次见面还是今年春节期间，当时许愿和她大吵一架，她摔了家里三只碗。现在看着自己女儿从未有过的乖顺，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将她的头发捋到耳后: “妈妈只是觉得，我们家许愿可以自我调节过来。学习压力大而已，出了社会只会更难。所以要学会自我调节。懂了吗丫头？”
许愿又点点头。她本来被救上来，是有些话想对妈妈倾诉的，可是话到了嘴边，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只剩缄默。
她的妈妈太累了，年轻的时候识人不慧，丈夫家暴，离异了。气极的时候也骂过许愿。许愿知道自己出生是个意外，也是导致倪翠华踏进婚姻陷阱的导火线。后来她把受过的气都撒在许愿身上，无论是不是有意无意，她很成功地把 “你要为妈妈争气”刻在了许愿的脑子里。再后来许愿已经在另一座城市，她的声音却跟着许愿，住进她的耳朵，跗骨之蛆一般缠绕着她，麻绳一样让她无法呼吸。许愿知道，她为年轻时候犯过的错后悔，所以倾注一切希望在自己身上。许愿很高兴她最后有勇气找许继平签了那一纸离婚协议。可是后来的她又有了许继平的影子。因为成绩下滑把自己打进医院也是常有的事。
许愿已经不知用什么方式去和自己的母亲相处。爱滋生在错的地方，或许她本身就是错误，所以爱才生长在错的地方。
许愿闭上眼，不愿再让脑子乱糟糟。她脑袋里又浮现黎渺方才说的话，心稍微静了一些。
事出紧急，倪翠华买了七点的火车，回去还要上班，现在已经六点了。许愿不想让她赶不上火车，抹了抹眼泪: “妈妈，已经六点了，我们签个字就出院吧。”
倪翠华点头: “那妈妈去叫医生。”
黎渺耳机里几首歌放完，房门被轻轻推开，护士叮嘱着许愿一些注意事项，包括多喝水防止感冒，饮食清淡为主，注意这几天自己心肺有没有不舒服。倪翠华拉着黎渺站到一边: “您叫什么名字啊？我加您一个微信，备注一下。”
黎渺打开手机喊: “阿姨我叫黎渺。好，您扫我。”
倪翠华又把许愿招呼来: “丫头，加个姐姐微信。”
许愿摊了摊手: “今天周中，不给发手机的。我把电话号码给姐姐吧，这样姐姐可以加我微信，周五拿到手机我通过一下就好了。”
她去医院桌上拿了一张白纸，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撕下那一角递给黎渺。黎渺搜索她的手机号，跳出来一个微信名:
B612
“你原来喜欢看小王子。”黎渺说。
“在b612一天可以看四十三场日落。”许愿笑了笑。
黎渺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 “那么就有第四十四场日出可以期待，不是吗？”
许愿怔了怔。黎渺微微上挑的眼尾此刻拖曳出一丝活泼，在她清冷艳丽的脸碰撞出一些微妙的火花。她点了点头，嘴角没忍住微微上扬。
倪翠华原本是坚持要送许愿回学校的，但是许愿担心她赶不上火车，坚持自己坐公交回学校。还是黎渺说自己的电驴就在附近江边，可以送许愿去学校，倪翠华才千谢万谢，上了直达火车站的轻轨。
医院本就离酒吧只有十余分钟的步行时间，黎渺的电驴停在酒吧门口，开了锁，让许愿坐在后座，便骑车上了嘉陵江大桥。
清晨的阳光惬意地洒在两人的肩膀上，桥上的风稍微大了点，猎猎地将黎渺的发丝扑在许愿脸上。不知她用了哪个牌子的洗发水，有股淡淡的香味，许愿一时描述不出来，只隐约觉得黎渺身上散发着只有古着店才能闻到的香味。檀香和茉莉混合的味道，和她的气质一般清冷，又混合了一点玫瑰的芬芳，就像她艳丽的面容。
许愿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无意识微皱着鼻子不知嗅了多久扑面的香气，一时觉得自己有些变态。不，是非常变态。她自知自己取向不明，被男生喜欢也从来都是一口回绝。地球只需要一根杠杆就可以被撬起，而她只需要一根扳手就可以…得知自己是蚊香。
许愿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走。
黎渺开的很快，大清早一路上又没有什么车辆，所以很快便到了学校门口。
“谢谢姐姐。”许愿下车，往校门口走去，转身朝黎渺挥了挥手。
黎渺说: “不用谢，你周末拿到手机记得通过一下我的好友申请。”
许愿点了点头。她从医院出来前，校裤还是没有干透，倪翠华在街边地摊给她买了一条相似条纹的运动裤。门卫看她穿着校服，但是没有校裤，拦了她一下，但也没多说什么就让她进了。
六点二十四，她看着教学楼上大屏幕显示的时间，其实已经迟到了。六点十五就开始早读，现在进教室估计要被扣分了。
许愿叹了口气，拎着装校裤的袋子上了三楼。高二十一班是学校的理科重点班，在走廊的最深处。许愿从敞开的后门往里面看，发现老班不在，大家或在补作业，或在补觉，松了口气，溜进教室，坐到了自己位子上。
“你去哪了？早上醒来没看到你。”蔚青青往前探身，压低了声音问道。 “宿管阿姨差点通报给校领导，还好我聪明，说你肚子疼去校医处了。今天晚上回去记得对口供，她可能会问的。”
“好。我有点事，出了趟校门。”许愿说。
“你妈来找你了？”
“算是吧。”许愿觉得如果实话实说自己半夜情绪爆发，溜出学校跑到大桥上跳江，可能有些太丢脸了。
“有没有带吃的给你啊？”蔚青青伸手去拿许愿的袋子，往里面看了看，有些失望地说: “怎么只有裤子。”
袋子这么一扯，又被她丢回了地面上，从里面掉出来一张小纸条。纸条折了一个角，应该是掖在校裤的口袋处，折角还被未干的口袋打湿了一点。
许愿拾起纸条，蔚青青凑过来，”这是什么啊？”她刚念出纸条上的第一个字: “天…”，被许愿一手糊在脸上，将她脑袋别过去挡开。
纸上一行隽秀的字写着:
天天开心—黎渺
许愿的心跳好像兔子，在胸腔内愈发强烈地跳动。她将纸条对折，想塞进自己的口袋，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字，便展开:
151xxxxxxxx，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急事可以联系我。
蔚青青努力地左右探头，想看清纸上写了什么。她好奇地问: “黎渺是谁啊？”许愿将纸小心地塞进书包夹层，和自己的身份证放在一起，假装没听到。蔚青青于是连珠炮般发问: “黎渺是谁啊是谁啊是谁啊？”被一个严厉的声音打断。
“蔚青青，你吵够了没有？”
蔚青青惊弓之鸟一般啪地捂住了嘴，然后鸵鸟似地将脑袋埋进胳膊里。
赵国为背着手从后门走进教室，这一声训斥让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教室瞬间针落有声。他慢悠悠走过去，看着蔚青青埋进课桌的脑袋，伸出手弹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蔚青青抖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有些紧张地看向老班。果不其然，赵国为扣了她两分纪律分，还让她罚站整个早读。蔚青青磨磨蹭蹭地挪到讲台上，趁赵国为在黑板上写背诵内容的时候呲牙咧嘴地瞪着许愿，嘴里做着 “都怪你”的口型，恰巧被回头拿粉擦的赵国为逮到，又挨了一招一指弹。许愿低下头，忍不住悄悄耸着肩笑了几下。
今天体育课因为体育老师请假被占了，一上午的课都是物化生数，学得人头疼。许愿连续几个月严重缺乏睡眠，昨天晚上又一点没睡，还在冰冷的江水里泡了一会，呛了水受了惊，精神力消耗极大，化学课开始就昏昏欲睡。
“所以手性物质，我们就用RS来区分。千万要记得，它不是翻转的同类物质，旋转也不可以重合，所以是同分异构体，不是同种物质。”陶颖用激光笔圈住了ppt上的一对对映体，问道，“上节课我们讲到R和S的区分方法，有谁记得？”
她扫视了教室一圈，视线落在强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的许愿身上，用激光笔敲了敲屏幕: “许愿，你来说。”
许愿猛地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看过去，撞上陶颖眼镜后面锐利的眼神，惊了一身冷汗。她站起身呆呆地看着黑板屏幕，无意识咬着下唇。
蔚青青偷偷在她背上用手写了一个R一个S，许愿心下了然，回答: “R是按照优先级顺时针旋转，S是逆时针。”
陶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盯着她看了几秒，才慢悠悠开口: “嗯。坐下吧。”
她巡视过班里的每个人: “有些人在不该睡觉的时间睡得很香啊，下次谁打瞌睡，到门口站一节课。”
她又将眼神移到蔚青青身上: “还有一些人，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是你今天帮她，以后就是害了她。没有下例。”
许愿暗自松了口气。经过这么一折腾，她的困意全无，接下来的数学课自然也就听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