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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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静静地看着黎渺，温声开口: “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黎渺扯了扯嘴角: “都不重要了。”
她连轴工作了一下午又半宿，还受了冻，此刻胃里饿得烧心般难受，便起身准备下楼去便利店买点泡面。她扭头看了看许愿削尖的下颌，苍白的脸，连病号服都有些不合尺码的宽大，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
“你饿吗？想吃什么姐姐帮你买。”
许愿的眼睛好像被点亮了一些: “真的吗？我想吃关东煮和烤肠。”
黎渺扑哧笑出了声，心道果然还是个小孩: “你就想吃点关东煮？当然可以，想要什么样的串啊？”
许愿点了点头: “我喜欢甜不辣和北极翅，还有萝卜。”
黎渺笑着说: “行，那姐姐给你去买。”
医院旁边的便利店很大，里面各种进口零食应有尽有。黎渺买了两根火腿，两包泡面，关东煮的锅在收银台，里面还剩四五根根甜不辣和北极翅，两片兰花干，还有两大块萝卜，她全要了，再捎了两根烤肠，在门口看到热锅煨着的姜茶，又要了一杯，拎着一大包东西回了急诊厅。
“我去泡泡面，这些都是你的，吃不饱我还有另外一包泡面。”她把关东煮，烤肠和姜茶放到床头柜上， “姜茶一定要喝完。”
许愿捧着关东煮的纸杯，里面满满当当塞着串，热气迷了她的双眼。她微微垂下头，不想被发觉异样: “谢谢姐姐。”
“举手之劳。你多吃点，都瘦成什么样了，还在长身体呢。”黎渺说着出了病房，去开水房接热水泡面了。许愿晃了晃神，忽然觉得几个小时前的自己冲动愚笨得有些可笑。她拿起一串甜不辣，狼吞虎咽起来。
她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有些神经衰弱的原因，她会因为宿舍窗前飞鸟掠过树叶的轻响而惊醒，深夜时常被光怪陆离的噩梦缠绕，梦醒时分又饱受睡眠瘫痪的困扰，也就是俗称的鬼压床。难以入眠，白天又总是犯困，只能抓紧一切时间趴在桌上小憩。食堂的饭菜太过油腻，食之又无味，她干脆在午饭时间躲在教室最后一排，蜷缩在两条拼起来的椅子上睡觉。经常不吃午饭让她食欲也越来越差，如此形成恶性循环。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自己原来最喜欢的垃圾食品了，此刻她狼吞虎咽地吃下关东煮，把汤一股脑喝完，又吃完两根烤肠，喝完半杯姜茶，还是觉得不够。
黎渺泡好了泡面回来，看她已经把东西都吃完了，挑眉笑道: “你战斗速度有点太快了。要不我把你那份泡面的热水也接了？”
许愿点点头: “谢谢姐姐。”
黎渺去接了热水回来，又去给姜茶添了一点开水，这才坐下来开始吃自己的泡面。
“姐姐，我刚刚骗了你，但是你不要和医生说，我也不想被关在这里。”许愿看着泡面的腾腾热气，轻声开口。
“我只是有点累了。我想歇歇。”她自嘲地笑了笑, “很懦弱吧。”
黎渺抬起头，看见许愿一双漂亮的眸子好像泛起了水汽。她叹了口气，握住她冰冷的手: “没有什么懦弱的。只是江水寒凉刺骨，你本不属于那里。”
许愿微微诧异地抬头，似乎没有料到黎渺会这样安慰自己。
“只要你愿意，没有什么可以困住你，连死亡也不能。所以你很勇敢，但需要再勇敢一些。”
许愿低下头，一滴泪水滑落。她有些狼狈地擦着眼睛，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尽量哭得很小声，但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呜咽声。
黎渺轻轻拍着她的背: “一切都会没关系的。真的。”
护士走了进来: “许愿是吧，你的CT片子还有血检结果都出来了，都处于健康状态，等你家长来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楼道电梯门口有拖鞋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像是一个人在急急赶来。脚步声停在急诊前台，一个焦急的女声传来: “你好，我是许愿妈妈。请问许愿在哪个病房？”
护士听到这话，转头出了病房，朝女人招手: “许愿妈妈，许愿在这里。”
女人汲着拖鞋有些踉跄地进了病房，一眼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许愿，扑过来紧紧抱住她。
“死丫头。死丫头。你要吓死我。”
许愿看见自己母亲好像没什么情绪，只是愣怔地任由她死死抱住自己，连指甲也要陷进自己肩膀的肌肤。
“妈…”良久，她开口，听到女人的抽泣声，心里还是骤地疼了一下。
“你们先聊，我回避一下。”黎渺把床头柜吃完的泡面桶和纸杯都放进塑料袋里，起身扔进门口的垃圾桶。
女人放开许愿，转头看向黎渺，红着眼眶道: “谢谢您，救了我家女儿。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感谢。”她在衣裤口袋里找了一阵, “我身上也没什么现金，这样，我把我和许愿的电话号码都给你，到时候我转给你一点钱，让我女儿再请你吃一顿答谢饭。”
黎渺道: “不用不用，我到时候加一下许愿的微信，有事都可以联系。孩子一个人在这里学习生活，其实很辛苦。我也可以多照顾照顾她。”
女人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她的面容和许愿有大半分相似，年轻的时候想必也是方圆几里的美人，只是发丝已经斑白，眼尾也有了皱纹，背也微微驼着。她颤抖的手一遍遍摸着黎渺的手背: “那太好了。你是许愿的救命恩人。哎，真是不知道该如何答谢了。实在太谢谢你了。太谢谢你。”
黎渺道: “是我本分而已。你们母女先聊，我出去坐会。”许愿母亲点了点头，她推开病房门走了出去，坐在长椅上，从外套里拿出手机。
微信跳出一串消息:
5:14分。
老白: 小黎，荭姐生了，是男孩，我要当爸爸了！
老白: [图片]
老白: 感觉丑丑的，怎么没有遗传我的帅气。
老白: [图片]
老白: 小家伙牵我的手。
老白: 你说蹲蹲这个乳名怎么样？产科大夫说他在荭姐肚子里的胎位就是蹲着的，还好最后荭姐生产的时候没有受太多罪。
老白: [图片]
老白:[图片]
老白: 睡在他妈妈边上，很安详。他刚刚哭的最凶，嗓子很有力气。
5:33分。
bar bar去哪儿: 老白@所有人
bar bar去哪儿: 老白: 老板今天当爸爸了，明天所有人放假一天！
bar bar去哪儿: 老白: 为什么没人理我？
bar bar去哪儿: 老白拍了拍渺并叫了声爸爸
bar bar 去哪儿: 老白: ？
bar bar去哪儿: 妙龄少女五十加: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渺渺姐这是什么拍一拍。
bar bar去哪儿: 孙策爷爷是孙权盛: 明天不用工作？我去，那我要去隔壁酒吧海喝！谁陪我?”
bar bar去哪儿: 老白: 你小命还要不要？算了，老板心情好，你去吧！”
黎渺咧着嘴角看完几个人在群里斗嘴，加入了混战。
bar bar去哪儿: 渺: @孙策爷爷是孙权盛行小孙我陪你去
bar bar去哪儿: 孙策爷爷是孙权盛: ！渺渺姐你也没睡呢！我记得你今天不是有纹身店的早班吗？
bar bar去哪儿: 老白: 小黎你赶紧睡吧，还有你为何不回本老板消息，亏我发了那么多蹲蹲的美照！
bar bar去哪儿: 渺: 这个名字挺可爱的，蹲蹲。我下班的时候遇到一点事，现在在医院。
bar bar去哪儿: DJ何啊何: 你没事吧？
bar bar去哪儿: 老白: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去医院了？
bar bar去哪儿: 渺: 没事，有个女孩溺水了，我救她上来，现在等医院签字出院。
bar bar去哪儿: 妙龄少女五十加: 哇，我渺渺姐果然行侠仗义，自动变成渺渺姐迷妹。
bar bar去哪儿: 妙龄少女五十加: [表情包]
黎渺回了一个扶额表情包，从口袋里掏出耳机，插进手机孔，打开音乐应用，放了一首Visions of Gideon。
这是她平时放空最喜欢的歌。她靠在椅背上，任由自己的思绪飘走，缓缓闭上了眼睛。
病房里隐约传来女人的哭泣声，应该是许愿母亲在哭。黎渺侧头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望进房间，床帘后面隐约可以看到许愿握着她母亲的手，静静在说些什么，床帘后面又传来一阵啜泣。
许愿只是平静地坐着，好像精致的洋娃娃，神色恹恹，没有一丝生气。
倪翠华坐在床沿，哭成了泪人: “丫头，你跳了，妈妈怎么办？你自己享受了，逃避了，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母亲，对自己不负责任，伤心的却是你的妈妈。”
许愿抽了两张纸巾，替她拭去脸上蜿蜒的泪水: “妈妈我错了。对不起。”
倪翠华两眼发红，来的路上太过匆忙，还没来得及化妆，头发也只是随意拿抓夹盘了一下，脸颊上几粒褐色斑点和苍白的嘴唇更显得憔悴。她指着许愿，左手捂着心口，几乎就要和平时一样扇上去: “你就会重复这一句话是吧，我上辈子不知作了什么孽，这辈子要为你这么费心费力。”
许愿垂下眸子。她的心一下子又被倪翠华搅得乱极了，那些自我厌弃的，烦躁的，焦虑的情绪似乎就要将她拆吃入腹，洪水猛兽一般将她吞没。她左手握在右手手臂上，尽量减缓双手的颤抖。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她努力强睁着双眼，还是有两滴眼泪滴落在床单上。
倪翠华看到女儿哭了，自然心疼不已，又去摸她的脑袋。许愿以为她又要打自己，下意识将手护在脑袋上。倪翠华有些愣住了，半晌才有些僵硬地收回了手，语气缓和了一些: “妈妈不打你。妈妈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学校压力大啊？”
许愿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不觉得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自己母亲造就的，可是归根结底又是她亲生母亲的谩骂在她心里生根发了芽，在她脑袋里挥之不去。
她该如何去向自己的母亲说，是她母亲自以为的爱将她逼至角落，她没有办法一语言破。
她本就不是残忍的人，所以一切，自己扛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