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洁传》捌捌肆壹

29、第 29 章

　　不愧是掌握“推衍”的三阶大能者，极位小姐没有让纳兰洁失望。
　　在这份庞大的信息流中，语言表述只占很小一部分，所有涉及法则相性的论述都配有相应的演示。
　　随着解读流程的推进，信息流一点点转化为纳兰洁自己的认知，那些她过往不曾留意或未能理解的线索不断涌现，与极位小姐的论述相互印证，将纳兰洁所有的困惑、不甘、逆反与幻想，尽数碾碎。
　　期间，她很自然地联想到曦瞳。
　　曦瞳的核心是“拓印”，它收录的第一条二阶法则是“转化”，升格的关键则是“推衍”。
　　没有“斥离”。
　　原来，宇文曦自己也清楚——早就清楚，他的理想状态是怎样，正确的进阶路线又该怎么走。
　　信息流的终点，那个最初令纳兰洁无比抗拒的结论以更加残忍、更加狰狞的姿态复现，而她已经没有了反对的力量，因为在如此清晰明确的事实面前，这个结论是那么地顺理成章，那么地不容置疑，那么地……一目了然。
　　她因了然而平静。
　　她在平静中绝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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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真的没什么挣扎的余地了。
　　可纳兰洁还想再挣扎一下。
　　她说：“如果宇文曦并不在乎什么平步青云，他就想沿着自己设计的路线攀上顶点呢？飞升者拥有无限的时间，真的有什么机缘能改变一个人的终点吗？”
　　极位小姐嗤笑：“你觉得平心映能无止境地容忍他蹉跎下去？平心映在他身上投入这么多资源和精力，你不会真以为只是为了感谢他吧？还是说，你像王众那个傻瓜一样，真的相信平心映会对自己的灵器产生爱意？没道理啊。以你的性格和对宇文曦的感情，那篇报道应该足够你察觉到平心映对宇文曦——或者说，对映守的真实态度了吧。
　　“本质上，平心映和她抨击的那些人没有什么不同，对她来说，灵器就是灵器，无论他叫‘映守’还是‘宇文曦’。
　　“没事的时候，他得陪她表演情深意笃；真遇上事了，他还不是得竭尽所有去守护她，哪怕要付出自己的性命。”
　　说着，她斜睨了纳兰洁一眼：“如果我现在对你出手，你会让宇文曦挡在你前面吗？”
　　纳兰洁默然，她当然不会允许宇文曦为了自己面对如此危险的敌人，她也不会忘记，先前极位小姐轻笑提势，平心映毫不犹豫便召唤宇文曦显化本相，为她迎抗强敌。
　　极位小姐显然很清楚她的答案，撇了撇嘴：“对平心映来说，宇文曦既是她最信任的助力，也是她继续在世人面前扮演人权斗士的最佳道具。
　　“想想吧，她让当初为她舍身的那面镜子重获新生，赐予他人类的姓名、人类的待遇，一路提携他突破前世的极限，攀上三阶的高度，让他以人类的身份再度成为她的得力臂助，如果舆论的反响足够热烈，她甚至可以与他结为道侣……这该是一桩何等动人的佳话？这桩佳话会为她本人和她所属的阵营聚拢多少认同？这份认同又会对她未来角逐司法系统高位提供多大助力？
　　“为了尽快消除宇文曦的抵触情绪，让他自愿配合表演，使节目效果达到最佳水准，平心映不惜以追随者自居，称宇文曦为‘公子’，允许他尝试探索注定失败的方向，但这份忍耐当然是有限度的。
　　“别忘了，宇文曦毕竟是平心映的灵器，他的真灵中有平心映的烙印，平心映随时可以强行控制宇文曦，剥夺他的人格自主权。
　　“真到那一步，平心映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她可以大刀阔斧地调整宇文曦的感悟、删改宇文曦的记忆，让宇文曦成为绝对服从的傀儡——难看是难看了点，总好过白忙活一场。
　　“对她来说，最糟糕的情况也无非是将宇文曦回档，安排他再转一世，有了这次的经验，她大概率能将宇文曦塑造成更契合她心意的模样。
　　“对她来说，当下最珍稀的资源莫过于时间。宇文曦再转一世、回到当前境界所需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十年，而她能容忍宇文曦浪费的时间，绝不可能超过这个上限。
　　“无论如何，一旦平心映动用强制手段，她一定会从宇文曦真灵中抹去你的痕迹，将你这个变数彻彻底底地从宇文曦的人生中排除，这应该不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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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惧。
　　纳兰洁当然恐惧。
　　听完极位小姐的这番话，她没法不恐惧。
　　但她又不禁怀疑，平心映真的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因为那篇报道，她对平心映的确产生了强烈的不满，但她依然很难怀着这种程度的恶意来揣测那个为解放宇文曦和他的同类而奔走疾呼的清丽女子。
　　然而紧接着，她又一次想到曦瞳。
　　曦瞳的灵核中，有她用灵力留下的烙印，如果把曦瞳视作一个人，极位小姐设想的那些手段，纳兰洁都能轻而易举地在曦瞳身上施展。
　　接着，她想起被曦瞳替代的那面镜子。
　　那面镜子，是那个人为了表彰纳兰洁在青苗会上为帝国夺取优胜的功绩而赏赐给她的宝物。
　　如今想来，那件灵器的功效着实了得，直到纳兰洁飞升那天，它依旧能够透过‘封心’的屏障，映出纳兰洁的本心。
　　只凭这一点，它便够得上二阶的品级。
　　别说青苗会，双极界内根本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与它相提并论，哪怕是登仙大典。
　　更蹊跷的是，就在纳兰洁飞升那天，将那面镜子赐予纳兰洁的那个人，承认自己看不透纳兰洁的心思，那她又怎么会将这样一件宝物早早赐给纳兰洁，却不在其中留下任何后门，以便窥探纳兰洁的心思？
　　只有一种可能，那面镜子从来不曾属于那个人，她只是受托将它转交给纳兰洁。
　　那面镜子名叫“映心宝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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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明白这一切，纳兰洁只觉毛骨悚然。
　　原来，早在许久之前，她便已经置身于平心映的观察之中，而平心映之所以会向纳兰洁投去警惕的视线，不过是因为纳兰洁在青苗会上跟宇文曦的分身斗了个势均力敌。
　　就凭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平心映便将纳兰洁视作可能的威胁，进而对纳兰洁实施监控……
　　可想而知，她对宇文曦有多么“重视”，而这份“重视”，落到宇文曦身上，又会具现为何等严密的监视、何等强力的控制！
　　纳兰洁的真灵止不住地发颤：“明知如此，你还让我把他交给她？”
　　极位小姐转过脸来，望着纳兰洁，认真说道：“他本来就是她的所有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