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江户川洛雪

12、第 12 章

　　“什么？你这一周晚上不跟我去网吧，你居然都在温承熙家里？”李同旭忍不住大呼小叫。
　　正值大课间，水房里都是排队接水的人，李同旭的嗓门引得一阵侧目。
　　“别嚷嚷，喊那么大声干嘛。”孙英泽嫌弃地掏了掏耳朵，“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前几天都跟他说点什么有的没的？”
　　“咳咳……哎呀，我这不是看你好不容易认识了新朋友，我激动嘛。”李同旭咳嗽了两声，“多新鲜，真是活久见，居然有人能愿意跟你交朋友。”
　　“……”孙英泽懒得理他，接好水就快步往回走。
　　“哎哎，跑什么。”李同旭追上去，在天桥上拦住孙英泽，“不过你为啥天天跟着他回家啊，不能跟大伙一块玩吗？”
　　“问那么多干什么……”孙英泽有些心虚地扭过头，看着天桥下面的人。两个人沉默了一会。
　　“李同旭，你说……我为什么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看不到温承熙就会担心他出事情。”
　　“你说上次黑衣人的事情吗？”李同旭靠在栏杆上，“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就算瘦了点，看着没那么壮实，也用不着你操心。”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孙英泽欲言又止，那句话在嘴边打转了许久，就是说不出口。
　　一直以来，他从来不允许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很害怕。
　　上次产生这样的强烈的恐惧，还是八年前，他在抢救室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身穿白大衣的医生，抢救他的父母。
　　那是一个飘雨的深夜。他正独自一人在家睡觉，突然伯父敲响了他的家门，随后他上了伯父的车，来到医院。
　　他看到白色的大衣染上了大片的红色，然后他们过来，告诉他，我们尽力了。就这样那片红色来到了他眼前，年仅10岁的孙英泽被那样的红色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两具身体，盖着两张白色的单子，被推走了。
　　“孙英泽？”见孙英泽失神，李同旭推了推他，“你怎么了?”
　　"呃……我没事。我们回去吧。"孙英泽回过神来，深深呼出一口气。
　　“我说，你，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温承熙，你有喜欢的人么？”放学的路上，孙英泽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心下有些忐忑。
　　从大课间李同旭问出那句话，到现在，孙英泽的脑袋都乱乱的。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甚至写起了作业。
　　“不是，你不觉得你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李同旭无语地看着专心致志写了一串错误答案的孙英泽，“从我早上问你是不是喜欢他到现在，你先是找了各种理由否认，然后上课我睡着觉你把我叫起来问我昨天刚发售的游戏什么时候可以买，接着大中午说要去打球，打完了球，你跑去给老师帮忙搬书，这快放学了，你又百年不遇地写开作业了。”
　　“……我就是想写，你管我。”孙英泽想解释，但是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找不到借口，只好硬着头皮狡辩。
　　“你就嘴硬吧。我放学就去告诉他。”李同旭戏谑地笑道，“不对，我有他的微信，我这就给他发消息……”
　　“你敢！”
　　“你猜我敢不敢？”
　　一场激烈的同桌战斗后，李同旭举手投降。
　　孙英泽懊恼地陷入沉思。
　　喜欢吗？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

　　“啊……你说哪种喜欢？”温承熙挠挠头，“问这个干嘛啊。”
　　“……哪种都算。”孙英泽选择性忽略了温承熙的第二个问题。
　　“那我喜欢的人就有很多了……”温承熙歪了歪头，“因为我觉得大家都很好啊。我也愿意对每一个人都好。”
　　哦……孙英泽心下有些失落。
　　不对，失落什么？他就是单纯的关心朋友罢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于是孙英泽又顺势问了一句：“那……你有没有对你来说比较特别的人？”
　　“这个啊……”温承熙转头，对上他的眼睛，笑了一下。
　　“孙英泽就很特别啊。”

　　“孙英泽就很特别啊。”
　　孙英泽盯着温承熙的眼睛，心仿佛停跳了一拍。
　　“我……我吗？”
　　“嗯。”温承熙转过头，继续向前走着，“你不觉得么？……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过几天时间，还遇到这么离奇的事情……但是我却感觉好像和你认识了很久一样……和你相处，我很开心。”
　　孙英泽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激动什么！这不就是单纯的……单纯的朋友之间关系好吗！
　　下一秒，温承熙扭过头，“孙英泽，如果我真的能活过梦里的死亡日期，拥有未来的话……我很希望你会出现在我的未来里。”

　　一直到晚上睡前，孙英泽才从那种梦一般的感觉中回过神来。
　　温承熙……
　　孙英泽把脸埋在枕头里，平生第一次，有人对他讲这样的话。
　　他回忆起和温承熙相处的时刻。
　　那种明媚的感觉，好像大雪中有人为他点起一簇篝火，那样和熙的暖意，恰到好处地温暖他早已冰冷的身躯。
　　他不知道温承熙是否也对他有这样的感觉，或许只是像他说的那样，他愿意对每一个人都好……可是他还说，孙英泽是特别的。
　　孙英泽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坐了起来。屋里一片寂静，只有月亮躲在游移的云背后，洒下明灭的光。
　　温承熙的报警器和可视门铃都已经装好，他今晚并没有去温承熙那里，他竟有些不习惯。
　　希望我能出现在他的未来里……吗？
　　“放心，会的，你一定会拥有未来的……我保证，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孙英泽暗暗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