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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巨大的全息星图悬浮在半空,点点光点代表着人口流动,错综复杂的线条则是数据与嫌疑的交织。行动支队副队长宁站在全息图前,手指快速划动,将几个光点高亮标出。

      “根据温中校从圣心医院带回的名单,”霍宁声音沙哑,透着连日熬夜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我们交叉比对了数据库,确认名单中有三人与初期失踪案报告吻合。虽然用的都是化名,但就医时间、描述的轻微症状与失踪者档案记录完全一致。”

      光屏上,三条原本孤立的线索被抽出,与另外十几个匿名客户的信息交织,最终汇聚向几个共同的时间节点和地理坐标。所有线条的指向逐渐清晰,聚焦在曙光城第七区一个闪烁的光标上。

      “泊水湾。”霍宁念出这个名字时,嘴角撇了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一家会员制的高级娱乐销金窟,背景复杂,据说背后有跨星域财团的影子,甚至可能牵扯到星辉帝国的某些贵族。纸醉金迷,私密性极高,是不少上流人士寻找刺激和处理‘私事’的好地方。”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坐在角落的温珩。温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视线落在面前的光屏上,但眼神并没有聚焦,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轻轻敲击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霍宁嘿嘿笑了两声,那笑声在压抑的会议室里显得有些突兀:“按照常规,温中校作为总部派来的顾问专家,本不该出外勤第一线。但眼下情况特殊,人手捉襟见肘,而且……”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在温珩那张过于出色的脸上转了一圈:“对方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寻找年轻漂亮、未被切除腺体、对自身现状不满或者渴望改变命运的Omega。我们要钓鱼,就需要最合适的饵。论外形、论对信息素的控制和伪装、论临场应变能力……我想不出还有谁比温中校更合适。”

      会议室里其他人的目光也若有若无地扫过温珩。这些星盾的行动队员大多出身联邦常规部队或警察系统,对龙渊这种直属联邦星际舰队陆军司令部的神秘尖刀部队,既有几分敬畏,又隐隐带着些被压过一头的微妙不服。让一个“外来的”Omega军官去执行最危险的诱捕任务,有些人觉得理所当然,有些人则暗自抱着看戏的心态。

      “温珩。”

      一个冷澈的声音响起,如同冰锥刺破了会议室略显嘈杂的低语。

      温珩瞬间回过神,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收到。”

      于慈坐在主位,面容隐在全息星图投下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那视线,隔着大半个房间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的重量。

      “任务要点,听清楚了?”于慈问,声音平稳无波。

      “听清楚了,司长。”温珩迅速回答,压下心头那一瞬间翻涌的杂念。他的目光快速扫过于慈冷硬的侧脸,那份在圣心医院光脑里惊鸿一瞥的病历记录再次闪过脑海——信息素紊乱症,每月定时复查,记录干净、规律、严谨的病案。

      一个患有严重信息素紊乱的S级Alpha,绝无可能将自身气息控制得如此完美,更不可能坐稳星盾司署高位。唯一的解释是,或者是一种针对极高价值目标的特殊监控措施。于慈的能力太强,地位太特殊,早已被无数暗中的眼睛盯上。自己之前的怀疑,简直是……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温珩在心里默默补全了这句话,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和自嘲掠过心头。

      “很好。”于慈收回目光,看向霍宁,“行动细节,继续。”

      “是!”霍宁精神一振,开始布置各小组的埋伏点位、通讯协调、突击方案。计划并不复杂:温珩伪装成名单上那个频繁出入泊水湾、渴望攀附权贵的Omega“步玉”,利用其身份吸引目标上钩,套取情报并尽可能定位其他可能被控制的受害者。行动队在外围策应,一旦收到信号或情况有变,立刻突入抓人。

      任务布置完毕,众人开始分头准备。

      温珩被带到一个技术准备间。负责装备的是个身材娇小、扎着乱糟糟丸子头的Beta女孩,名叫米娅,眼睛亮得惊人,一看到温珩就兴奋地扑过来,几乎要把一堆精密仪器塞到他脸上。

      “快来试试这个!微型高敏光感摄录器,做成近视矫正镜片的样式,绝对看不出来!续航72小时,超高清,自带弱光增强和动态捕捉!还有这个,皮下植入式应急发信器,只有米粒大小,绝对隐蔽!还有这个……”

      她语速极快,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她的宝贝们。

      温珩被她吵得有点头痛,但还是配合地低下头,让她将那副特制的隐形眼镜戴上。冰凉的触感贴合眼球,几乎没有任何异物感。

      “音频接收器藏在你的耳道里,我们会通过骨传导与你联系……哎呀这个传导效率提升了百分之十五,就是刚开始可能会有点痒……你别动……”

      副队长霍宁靠在门框上,看着米娅几乎要爬到温珩身上去折腾,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上前一步,一把拎住米娅的后衣领,像拎小猫一样把她稍微拉开一点,脸上挂着笑面虎似的“和蔼”笑容:“咱们温中校是去执行任务,不是去给你的新发明当试验品的。简单点,说重点,嗯?”

      米娅瞬间噤声,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哦,知道了霍队。”她飞快地最后检查了一下温珩身上的设备,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连续轻触三下耳骨是紧急求助,会直接触发最高优先级响应并发送你的实时坐标。”

      “谢谢。”温珩低声道。

      泊水湾的内部比想象中更为奢靡昏暗。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迷离的光斑,空气里混合着昂贵的信息素调和香氛、酒精、雪茄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欲望的气息。音乐低沉暧昧,鼓点敲打在人的心跳上。衣着光鲜的男女穿梭其间,Alpha们的信息素或张扬或内敛地释放着影响力,Omega们则如同点缀其间的精美瓷器,眼神或迷离或渴望。

      温珩穿着符合“步玉”消费水平的衣服,略显局促地坐在吧台角落,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合成果汁。他刻意模仿着名单上对“步玉”的行为侧写:小心地打量着周围,对那些明显身价不菲的Alpha投去羡慕又怯懦的目光,偶尔与调酒师搭话时,会不经意间流露出对现状的不满和对“更好生活”的向往。

      很快,就有目标上钩了。一个穿着花哨衬衣、看起来像是常客的Alpha凑过来搭讪,言语轻佻。温珩扮演着“步玉”,半推半就地应付着,套取着关于这里“特殊服务”和“幕后老板”的信息。对话琐碎而充满暗示,有用的信息混杂在大量废话之中。

      进展比预想的顺利。温珩一边周旋,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视着环境,记忆通道和安保人员的位置。通过耳麦,他将零碎的信息低声汇报出去。

      就在他几乎要从眼前这个明显只是小角色的Alpha嘴里套出一点关于“新货来源”的模糊说辞时,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从二楼的环形走廊走过,侧影挺拔,步伐沉稳规律,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距离不近,灯光昏暗,看不清脸。

      但温珩的心脏骤然收紧。

      不会错。

      那走路的姿势、步伐的间距、甚至身上那股极其微弱却被温珩超凡感知捕捉到的、带着信息素残痕——正是那天在圣心医院诊室里,删除记录后离开的人。

      “可疑目标出现。方位,二楼东侧走廊,正向VIP区移动。”温珩几乎是立刻低声报告,声音压得极低。

      耳麦里传来霍宁急促的声音:“什么?谁?温珩,你的首要任务是接触名单上的可疑人员!不要节外生枝!”

      “此人高度危险,可能与核心案件直接相关。机会稍纵即逝。”温珩语气冷静,但行动已然决绝。他不动声色地推开还在喋喋不休的Alpha,起身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温珩!回来!这是命令!”霍宁的声音带上了火气,“妈的,早就听说龙渊的人自大妄为,不计后果!今天真是见识了!”

      耳麦里传来一些其他队员压抑的抱怨声,显然对温珩这种擅自行动极为不满。龙渊与星盾系统之间的隔阂与积怨,在此刻暴露无遗。

      温珩屏蔽了耳麦里的杂音,全部注意力都锁定在那个即将消失在走廊转角的身影上。他加快脚步,跟上二楼。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那人拐进了一条通向洗手间的通道。

      温珩没有丝毫犹豫,跟了进去。

      洗手间里灯光柔和,空无一人。温珩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假装洗手,心脏却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搏动。他计算着时间。

      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温珩适时地关上水龙头,猛地转身,似乎是因为动作太快,手上未干的水珠精准地甩了几滴在旁边刚刚走进来的男人昂贵的西装外套上。

      “啊!抱歉!”温珩瞬间进入状态,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和无助,眼眶甚至因为“惊吓”而微微泛红,他手忙脚乱地抽了几张纸巾,就要去擦拭那明显价值不菲的衣料。

      被他撞到的人很高,就连温珩都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灯光下,男人的面容看不太真切,但下颌线条冷硬,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容靠近的疏离气场。他低头看着西装上的水渍,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商少爷!”跟在男人身后的人显然也被突发情况吓了一跳,紧接着对着温珩厉声呵斥:“没长眼睛吗?这衣服也是你配碰的?”

      温珩像是被吓到了,手僵在半空,眼神怯生生地看向被弄脏衣服的男人,泫然欲泣:“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赔……”

      那被称为“商少爷”的男人抬手,止住了同行之人的话。他的目光落在温珩脸上,打量了几秒,眼神深邃难辨。

      “一件衣服而已。”商少爷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不必了。”

      那人却似乎会错了意,或者说习惯了某种模式,嘿然一笑,对温珩道:“算你走运,碰上我们商少爷心情好。不过嘛,冲撞了就是冲撞了,赔不起衣服,陪我们少爷去包厢喝杯酒,道个歉,这事就算过了,怎么样?”他说着,就要上前来拉温珩。

      温珩脸上露出挣扎和犹豫,身体微微向后缩,像是想拒绝又不敢。

      商少爷对于随从自作主张的提议似乎有些不悦,但只是轻轻皱了下眉头,并未出声阻止,目光依旧停留在温珩身上。

      另外两人也起哄起来,半推半搡地,几乎是将“柔弱无助”的温珩裹挟着,带进了附近一个豪华的VIP包厢。

      包厢门一关上,外界的音乐声瞬间被隔绝。里面的光线比外面更暗,空气里弥漫着更浓烈的酒气和信息素味道。人并不多,除了商少爷和他的三个随从,还有两个看起来像是合作伙伴的Alpha坐在沙发上。

      温珩几乎一进去就被那混杂的、充满压迫感的Alpha信息素包裹,为了任务没贴强力抑制贴的他,眉头不由得轻皱。

      他被不客气地甩进柔软的卡座里。商少爷自顾自地在主位坐下,立刻有人给他倒酒。他似乎对温珩失去了兴趣,开始和另外两人低声交谈起来,距离有些远,只能听到寥寥几句涉及一些星际矿产贸易,听起来并无异常。

      之前那个提议的Alpha则挤到温珩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温珩蹙眉。另一只手不规矩地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别装了,”那Alpha嗤笑,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温珩脸上,“像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打着各种幌子想往商少身边凑,一晚上没十个也有八个。不就是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温珩身体微微发抖,试图挣脱,却被搂得更紧。

      “别白费力气了。商少对你这种主动送上门的没兴趣。”Alpha的手滑到温珩的后颈,隔着衣领不轻不重地朝着腺体按了一下,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不过嘛,你比之前那些倒是漂亮不少……哥哥们陪你玩玩怎么样?玩高兴了,说不定还能给你指条‘明路’?”

      温珩了然。那些失踪的Omega,或许最初也和“步玉”一样,怀着各种目的想要接近这些权贵,却从猎人变成了猎物。而被玩腻之后,等待他们的,恐怕就是被“榨干最后价值”——送往某个非法的实验场所。

      “明路?”温珩抬起眼,眼底的怯懦忽然褪去了一些,闪过一丝冰冷的嘲弄,“是指像之前消失的那些人一样,被送去当实验品吗?”

      搂着他的Alpha脸色猛地一变,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你他妈说什么?!”

      另外两个随从也立刻围了上来,神色不善。

      商少爷那边的谈话也停止了,目光冷冽地扫了过来。

      温珩看着他们骤变的脸色,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惋惜,又像是尘埃落定的淡然。

      “收网。”他清晰地说道。

      下一秒,包厢厚重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星盾司署!抱头蹲下!不准动!”霍宁一马当先冲了进来,能量手枪指向场内,身后的行动队员鱼贯而入,迅速控制住所有人。

      “操!”那个搂着温珩的Alpha反应极快,骂了一声就想掏武器,却被温珩反手一记精准的肘击狠狠砸在肋下,顿时闷哼一声弯下腰去,被冲上来的队员迅速铐住。

      场面瞬间被控制。商少爷和他的合作伙伴脸色铁青地被铐在一起,倒是没有反抗,只是眼神阴沉地盯着温珩。

      霍宁走到温珩面前,脸色不太好看,虽然任务完成了,但过程显然让他极其不爽:“温中校,下次行动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

      温珩没说话,只是揉了揉被捏痛的下巴。

      于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件深灰色的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缓步走了进来。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包厢,最后落在温珩身上。

      “带走。”他淡淡地命令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队员们立刻将铐住的人押了出去。

      兵荒马乱之后,喧嚣褪去,包厢里只剩下于慈和温珩两人。破碎的酒杯、倾倒的酒液、弥漫的烟酒和信息素味道,交织成一种颓靡又冰冷的余韵。

      温珩站在原地,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喝了不少酒,虽然受过特殊抗酒精训练,但那些酒里显然掺了某种助兴或者诱导自白的药剂。此刻药效开始隐隐发作,让他的头脑不像平时那样清明冷静,眼神有些模糊怔楞,视野边缘微微发晕。

      于慈走到他面前,停下。他的目光落在温珩的脸上,鼻翼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分辨空气中残留的药物成分。

      “每次都喜欢用美人计?”于慈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温珩反应慢了半拍,愣了几秒钟才理解他问了什么。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疲惫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龙渊的人又不是只会直来直去打打杀杀。美人计……快,简单,有效。”他的语调比平时慢,带着点酒精和药物催化下的松散。

      “如果失败了,无法脱身呢?”于慈追问,目光如同实质,落在温珩微微敞开的衣领和泛红的锁骨上。

      温珩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轻笑出声,眼神却有些空茫:“不会的。”

      怎么会失败呢?龙渊没有失败这个词。如果真的到了无法脱身、可能泄露机密的地步,自然会有最后的手段。每一个龙渊出来的人,都清楚那代价是什么。但他没有说出口,只是重复道:“不会的。”

      于慈沉默地看着他,那双冰封般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复杂的情绪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移开目光,转身,朝门外走去。

      “能走吗?”

      “……能。”

      于慈没有再回头,身影消失在门外。

      温珩独自站在空旷下来的包厢里,耳边似乎还残留着之前的喧嚣和于慈那句冰冷的问话。药物和酒精的作用下,被强行压制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

      他猛地冲进包厢自带的洗手间,几乎是跪倒在冰冷的瓷砖地上,对着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直到胃里空空如也,只剩下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失败?

      他撑着发抖的手臂站起来,用冷水狠狠冲了把脸。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眶发红,水珠顺着湿漉漉的头发滑落,显得狼狈又脆弱。

      龙渊的人,从来没有失败。只有任务完成,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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