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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风雪中的交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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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上立着一道修长却略显孤寂的身影,羽绒服外套被风吹得微微鼓动,格子围巾在寒风中轻扬。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只见呼啸的寒风中,少女的身影略显单薄,却带着说不出的俏丽。
见他转过身来,叶知渝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吃红薯不?”
苏云卿微微一愣,眼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
天台果然是不能久待,就这么一会儿,叶知渝的脸就被冻得通红。两人索性坐在天台的楼梯间里,避开了刺骨的寒风。
叶知渝一边啃着红薯,一边悄悄地打量着身旁安静的少年。
他实在太过安静,连吃红薯的时候也是慢条斯理的,自带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仿佛他吃的不是普通的红薯,而是一顿精致的西餐。
叶知渝默默放下了自己手中被啃得七零八碎的红薯,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胆,率先打破了沉默:“这天这么冷,你怎么还喜欢来天台呀?”
苏云卿等咽下最后一口红薯,才轻声道:“教室里太闷了,偶尔吹吹冷风,能让头脑清醒些。”他顿了顿,转头望向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呃……”叶知渝一时语塞,总不能说自己之前对他好奇跟踪过他吧……
“我猜的,”她干笑两声,“感觉天台很符合你的气质,就想碰碰运气。”
这语无伦次的解释,反倒让苏云卿唇角微扬。
看他心情不错,叶知渝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郑重地鞠了一躬,语气真诚:“那个……对不起!那天我情绪不好,说了些过分的话……”她小心翼翼地抬眼,撞进一双错愕的眼眸。四目相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还有,谢谢你!”脸却比刚才还要红上几倍。
苏云卿“噗呲”一声,别过脸偷笑。
叶知渝的脸更烫了:“喂,苏云卿,你是在笑吗?有什么好笑的!你不许笑了!”
“好,不笑。”他嘴上这么说着,可是肩膀还是一耸一耸的。
叶知渝挫败地坐回他身边。
苏云卿以为她生气了,连忙转过身,收敛了笑意:“我,我不是笑话你,只是觉得你刚刚那样……挺可爱的。”
“那你原谅我了吗?”叶知渝凑近些,期待地望着他的眼睛。
苏云卿望着她突然靠近的脸庞,少女的皮肤细嫩,眼睛闪着碎光,他脸颊微红,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我从来没有怪你呀。”
“我知道……”她低下头,“可是,我会怪我自己。”
“知……叶同学,你是不是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苏云卿轻声道,“我之前看过一本书,书上说,处处想给别人留下好印象的人,其实归根到底,是因为内心太缺乏安全感了。而缺乏安全感的人,也会习惯封闭自己的内心了,用清高和自傲来保护自己,所以,当面对对方没有商量就默默付出的行为才会这么反感,怕麻烦别人,怕别人只是施舍,怕自己还不上这份付出。其实,只是因为想要寻找爱和认同而已。你如果把自己绷得太紧的话,到头来反而忽略了自己。”
苏云卿说完,发现叶知渝一直沉默不语,有些慌乱地说:“对不起,我是不是说的太过了。”
叶知渝摆摆手:“没有,我只是在想,你说的很有道理。”她好奇地问,“你怎么会懂这么多的,好厉害。”
苏云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从小就喜欢研究这种心理的东西,为此,没有少被家里人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叶知渝眼睛一亮,“我觉得你超棒的!”
苏云卿的脸更红了,显然是很少被这么直白地夸奖,有些干巴巴地说:“谢谢,你也很棒。”
叶知渝笑道:“以后叫我小渝吧,我的好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
“好,小渝。”苏云卿眉目舒展,眼里盛满了纯粹的喜悦。
外面寒风呼啸,楼梯间却温馨宁静,他们一起聊着理想,聊着未来,聊着诗词歌赋,人生百态。叶知渝讶然于苏云卿渊博的学识和超脱年龄的见识,也在他循循善诱的话语面前慢慢敞开了心扉。
不知道时间多了多久,叶知渝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都升华了一样。
她拖着下巴,眼里闪着光芒,一改往日死气沉沉的模样:“云卿,你真的不考虑当一个心理医生或者心理老师吗?我觉得你超适合的!”
苏云卿却有些怅然:“他们是不会同意的,他们只希望我学经济学,以后可以帮着家里。”
“可是,”叶知渝眨巴眨巴眼睛,“刚刚你跟我说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哎,一点都不像往日里那沉默寡言的样子。所以!你一定要坚持呀!如果一辈子不能干自己喜欢的事情,那多难受啊。”
苏云卿有些怔怔地望着她,良久之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次小小的谈话,也彻底改变了叶知渝的心态,虽然不能完全治愈她内心的伤痕,但是至少,她已然呈现出一种积极的状态了。就像那句至理名言说的——越积极就越坦然,越乐观就越好运。
首先自然是她心心念念的爷爷的病,在叶知渝集训结训,在春暖花开之际,爷爷终于能出院了。
然后就是集训的最终测验,她第一次尝试了栀言风格的栀子花,再加入了一些自己的理解,也是幸运地获得了测验的第一名,甚至还预先拿到了几所高校抛的降分数线的橄榄枝。
最重要的是,她已然能学会稍微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总而言之,日子在慢慢地变好。
那朵娇艳的栀子花在经历风雨之后,更加美丽,也更加坚强。
时光的河流既缓慢又迅速地流淌着,转眼,已是高三。
高三就像是一部沉默的黑白电影,旁白就是令人心惊的巨大倒计时,每个人都铆足了劲为了那场人生的大考。
叶知渝也开始了边准备艺考边准备文化课的历程,期间的辛苦不言而喻,好在,她还有色彩,还有至交好友苏云卿一直陪伴和鼓励她。
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枯燥的公式让人昏昏欲睡。大多数同学都趁着课间趴在桌上小憩,叶知渝也被数学题折磨得心力交瘁。
“赵青稚!你怎么把我的练习册弄成这样!”闫凯一大嗓子把大家都喊醒了,抱怨声四起。
叶知渝也紧蹙着眉头,往后排看去。
闫凯和几个男生把赵青稚堵在教室后门,手上举着一本脏污的练习册,大声嚷嚷:“我好心借给你,你却搞着这样,你必须赔我钱!”
宋诗诗听到动静后立刻搁下手里的笔,小跑过去:“闫凯,你好好说话!”转身安慰一旁的赵青稚,“青稚,别怕。”
赵青稚抬头,眼里还有些害怕,但是语气还算镇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阿妈来拿垫菜了……下个月有了零花钱,我一定赔你。”
闫凯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虽然态度还是不好,但是语气还是软了下来:“哎,你要是困难的话算了吧。不过你妈不知道不认识字吗?居然拿习题册来垫菜?”
话音刚落,赵青稚却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声音陡然提高:“我没有困难!我说了下个月还你就一定会还你!”
闫凯的火气又上来了:“我这是我爸花好多钱买的名师私教版,你赔得起吗你?”
眼看又要暴发一波冲突,叶知渝也连忙跑过去,拉住闫凯:“算了算了,你这暴脾气改一改行不行?”
她望向赵青稚,看着她地倔强不肯落泪的样子,心里明白,赵青稚只是不想被别人看不起,之前帮着宋诗诗整理学生档案的时候看到过她的特困生补助申请,她父亲早年因病去世,只有母亲拉扯她长大,母亲是她的软肋,也是她的逆鳞。
叶知渝叹了口气,倒是生出一些同病相怜的感触。
赵青稚坚持要付钱,闫凯自是欣然同意,本以为这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
赵青稚却突然跑了出去,闫凯大呼小叫:“我不是说原谅她了吗?什么情况?搞得我好像要欺负她一样!”
宋诗诗连忙安抚:“哎呀,你就别添乱了,要上课了,大家自习吧,我去看看。”
这时,一旁站了良久的苏云卿突然开口,神色复杂:“我去吧。”
叶知渝有些惊讶,苏云卿在她的印象里面,不像是会管这种事情的人,难道是因为学心理的天生有种悲天悯人的特质?
只是他的眼神,像极了自己望向赵青稚的眼神——那种同病相怜的理解。
沉默寡言的苏云卿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呢?之前的谈话,他大多数时间都是静静地听着她的叙述。
医者不自医,或许,真正封闭内心的,是他自己吧。
自习课上到一半,两人一前一后回来,苏云卿倒是神色一如往常,不过赵青稚的神情却带着隐隐的释然。
看来调解的很成功呀,叶知渝有些欣慰地想着。
不过总有一天,她非要撬开苏云卿的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