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魇》豌杂面

4、第 4 章

　　雪停了。夜风带着一点焦麦的香气，顺着石板路往城门口吹。顾炘跟着人群挤进市集，看见两侧的摊子都亮着油灯。火光摇动，空气里混着雪松木燃烧的烟气、泪草的苦味和烤饼的香。

　　她忍不住停下脚，盯着前方的火堆。鼓点咚咚，年轻人脱掉厚袍，赤脚在雪地上跳舞，铜铃随着步伐叮当作响。孩子们笑着跟在后面模仿，摔倒了也咯咯笑。

　　顾炘额角的碎发被风吹乱，眼神里闪了一下光：“原来雪里还能这样活。”

　　白绥站在她身边，身形清瘦，衣衫素淡，眉眼冷静得像雪压的湖面：“活着不等于驱得开雪。”

　　顾炘没理她，反倒被一声招呼打断。

　　“姑娘，要不要试一段？”

　　沈槐笑着从人群里跳出来，他身形灵巧，彩带随舞摆动，眼睛在火光下亮得狡黠。他把铜铃递到顾炘面前，周围的人起哄：“让她跳！”

　　顾炘一愣，下意识摇头。可沈槐硬把铃子塞进她手里，鼓声骤然急促，人群拍掌，她被半推半拉推到火堆前。

　　铃子一沉，她咬牙踏出一步。动作生硬，却带着一种直白的劲，像要劈开雪夜。人群轰然叫好。

　　就在气氛最热时，一个老妇尖叫：“别跳了！再跳下去，要惹来血鬼了！”

　　场子一滞。人们面面相觑，有人笑骂“胡说”，也有人不安地看向黑暗。

　　沈槐脸色僵了一下，低声对顾炘说：“昨天夜里，我的同伴韩与就是在舞后失踪的。有人说，是血鬼盯上了他。”

　　“血鬼？”顾炘重复。

　　她转头，白绥也在看着沈槐，眼神微微一收。

　　鼓声停了，火堆噼啪作响。人群窃窃私语，“血鬼”像冷风一样钻进缝隙。有人说它们会吸人血，有人说它们夺人记忆。

　　顾炘攥紧铜铃，声音压得低：“是人吓人，还是它真的存在？”

　　白绥淡声开口：“存在。”

　　人群哗然，摊主慌忙收拾摊子，孩子被大人一把拽走。火堆边，一阵风卷起，雪花骤密，灯火摇摇欲灭。

　　顾炘呼吸急促，抬头望去，只见黑雪间浮现出一道模糊的光纹，像在天空书写，转瞬即逝。

　　沈槐脸色发白，喃喃：“它在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