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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相亲 ...

  •   入村两年+几日·仲春后
      出门前
      门缝里有一条细光,落在地上像一根紧绷的线。
      我在门后低声对017说:“到了古代也逃不了相亲啊……就当认个熟。”
      【系统】:记录。
      我把手心在裙缝里悄悄一擦,慌张像被顺进布料里,心口还跳得不老实。

      这一日,村里祠堂格外安静。相看的时辰到了,我也该踏出门去了。
      ?

      午后风小了些,祠堂廊下静到能听见檐铃轻撞。
      温衡先到,衣袖利落,站得很正,只与我合礼:“顾姑娘。”
      “温先生。”我回礼,指尖在袖里发热。
      温母随后进来,眼角纹路温和。她寒暄两句,看我拘谨,便对里正笑道:“你们去瞧瞧供桌,让孩子们说两句。”说完与里正退到廊外阴影,把一线明光让给我们。
      廊下只剩我们两人,隔着半步站着。风把我的发尾轻轻吹动,我不敢抬头,目光落在他鞋边那块青石上。
      温衡把声音压低:“住得惯就好。哪儿不合适,和我说一声。”
      我点头:“住得惯。就是我做事慢。”
      他笑得很淡:“慢也好。”
      他像在心里斟酌词句,耳尖悄悄红了,却把话说得很稳:“我不大会说好听话。只是——**我挺喜欢姑娘。**这两年看你在人前有礼,在人后肯吃苦,心也稳。若姑娘不嫌我清简,愿与我为夫妻。”
      话落的那一刻,我脑子里“嗡”地一声,整个人像被定住——
      ——啊?这就是被相中了?
      ——太快了吧?平时看他,也不显山露水的……
      我站在原地,半天没吭声。
      温衡看出我被吓到了,目光沉了沉,却不逼问,只温声道:“不急。你若没想好,我可以等。”
      他沉声补了几句,像把心口话一条条放到我面前,句句不花哨,却掷地:
      ?“其一,你写你的,我不拦,也不拿你的本事做人情。”
      ?“其二,家里事先说后做,你不点头的不做。”
      ?“其三,不会欺负你,也不让别人欺负你;若有人犯到你头上,我去挡。我自己也不许有半分苛待。”
      ?“其四,你不必担心吃苦,重担在我。柴米盐,我挑在肩上。”
      ?“其五,我会努力读书,去考功名;求一份正当出路,给你一个稳当的日子。考不成,也不耽误过日子。”
      我艰难眨了一下,嗓子发紧,终于挤出一句:“谢谢……只是我还没想好。”
      廊外里正轻咳。温衡收住话头,仍是体面:“**今日就到这,改日见。**台阶有青苔,小心滑。”
      “多谢。”我扶柱下阶。走出两步回身,他还站在原处,从容稳当,耳尖还红着一点。风擦过脸,我心口一跳,忙转回身,脚步不自觉快了半寸。

      相看这一场,到此算告一段落。心还没稳,我拎着裙摆往回走,不想巷口榆树下已经有人等着.

      ?

      巷口榆树把地面分成深浅两色。
      门前绳结三圈,结口利落,尾巴朝北;墙根的三堆小石把最亮的一条路指得很清楚。
      岑野从树影里走出来,衣摆带着草木味。他把一包干肉塞到我手心,热气一扑,我缩了一下,忙解释:“不是烫,是我紧张。”
      他只“嗯”一声,仍是那四个字:“有事叫我。”
      我捏着袋口,犹犹豫豫:“你为啥总对我这么好?是不是……你觉得我笨?”
      他抬眼看我一瞬,又挠了挠后颈,慢慢换词:“不是笨。”
      顿了顿,把目光放回巷口,语气平平,却像说一件很牢靠的事:“乌林岔口那晚,你后头两个人跟着。你鞋湿,走得不稳,抱着一沓纸。我在林侧看见脚印,就并行一程。到岔口,我摆了三堆石,让你走亮道,把他们引到水沟那头。”
      我“哦”了一声,心里像翻过一页旧纸。
      “那你是从那时候起——”
      “那一晚,就记住了。”他不往深里解释,“后来再见,就顺手多帮一回。”
      我把今天的事也说了:“里正让我去相看,是温家。人挺稳的。”
      他没立刻答,指腹在干肉袋口的绳结按了一下,又重新系紧;接着把门前最外那圈绳结往里勒了半指,又将最外的一堆石轻轻推近墙根。
      这些小动作几乎没声,却像把周围的风理顺了。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礼全,人稳。你喜欢就好。”
      我小声:“多谢你。”
      他指了指门内钉上的竹哨:“**有事吹一下。**我在这儿。”
      说完走出两步,又回头:“天要凉了,少站门口。”
      我点头,把干肉抱紧了一点。袋口的热气在指缝里散开,心也跟着暖了一指宽。

      日子不声不响往前走,转眼到了端午。村里热闹起来,灯火把夜色染亮,偏偏在这样的场合,我们又碰到了一起。

      ?

      端午前,灯会把巷口点成一条慢慢流动的灯河。纸影贴着风,忽明忽暗。
      温衡在人群外侧等我。他没伸手,只把身子往外斜半寸:“走里侧。”
      我“好”,跟着他的步子挪。拐弯处,他提醒:“台阶。”又让出半步,让我肩膀能自由转开。
      走到卖糖人的摊口,岑野从另一头挤过来,把一支细竹哨按到我掌心。指腹点到我的手心,很快收回:“人多,走散就吹。”
      我愣了一下,抬头问:“你怎么也在这儿?”
      他像陈述日常:“**护路。**灯会人多,你容易被挤散。”
      温衡看了看竹哨,声音不高:“她不会吹,容易呛气。”
      岑野“嗯”了一声:“我教。”
      我忙摆手:“我可以学。你们别笑我。”
      两人同时道:“不笑。”空气像被绷了一下。
      摊主把糖饼递来。温衡问:“要不要芝麻的?甜一点,暖胃。”
      我点头:“要小的就行。”
      岑野低声:“别太黏,路上难吃。”
      温衡淡淡接上:“慢一点嚼。”
      我“好”了一声,一手糖饼一手竹哨,手忙脚乱,像拿了两面小旗。
      人群忽然向里一挤,一个小孩顶灯笼撞过来。温衡伸手要挡,我正要躲,肩头先被岑野从背风面一把带开,他的指节落在我手腕上;温衡的手停在半空,收得很稳。
      “抱歉。”我小声。
      温衡摇头:“无妨。”
      岑野也退回半步:“没碰疼。”
      再往前,彩灯下面有扎彩的纸狮。摊主吆喝:“要不试一盏小莲灯?”
      我刚要点头,温衡先道:“风大,容易灭。”
      岑野低声:“我给她挡。”
      两人目光短短一撞,又各自移开。
      我赶紧下台阶:“我就看看,不拿。”
      路口更窄。温衡侧身,让外护礼;岑野不出声,退在背风。我夹在两人中间,走得小心。
      我试着化开尴尬:“你们要不要吃?”把糖饼分三小块。
      温衡微笑:“你先吃,别饿着。”
      岑野没接,只把纸包往我这边推近一寸:“你先。”
      我把一小块塞嘴里,糯米的甜在舌根化开,说话更含糊:“挺甜的。”
      温衡顺口:“甜一点,心里就不冷。”
      岑野补:“回去喝热水。”
      两句都不重,却像各自把一件小事接住。
      前面有卖风车的小摊。风一过,风车一排刷刷转。摊主递给我一只红边的。我不敢接,怕没钱付。温衡偏头:“喜欢吗?”
      我正要说“不用”,岑野脱口:“她怕吵。”说完自己顿了一下。
      温衡淡淡落回:“那就不买。”
      这时一阵风把灯影吹歪,我下意识抬头,恰与两人四目相对:
      温衡的眼神克制而温软,像在提醒“我在”;
      岑野眼底一瞬硬劲,很快压下,像在说“我也在”。
      我被这一下看得慌,立刻低头,竹哨在掌心一滑,差点掉地。
      两人同一时间伸手——又都在离我指尖一寸处收住。
      “我拿着。”我赶紧把哨子攥紧,声音轻,“谢谢。”
      走到巷子口,风把灯影又晃了两下,我们同时停下。
      “我送到门口就好。”温衡先开口。
      岑野看他一眼,点了点下巴:“我在外头转一圈。”
      我抱着竹哨和纸包,不会收尾,只笨笨地说:“你们都……路上小心。”
      两人同时“嗯”了一声,又一齐沉默。
      我往门里挪半步,对温衡:“今天谢谢。”
      他只道:“改日见。”
      我又看向岑野,把竹哨在掌心亮了亮:“我学着吹。”
      岑野“好。”又补一句,“别硬吹,先试气。——我在。”
      门闩“咔”地合上一指。隔着门板,脚步声分成两路——一程稳稳向外,一程在门侧停了片刻,才走。

      一场灯会,走到头也没分出什么结果。回到屋内,夜色才真正落下来。

      ?

      屋里很静。糖饼的甜还挂在舌根上,竹哨在手心发凉。我把它挂回门钉,心跳这才慢了一点。
      ——可明明什么都没发生,我怎么会莫名心虚?
      ——今天这是……什么情况?修罗场吗?
      我把被角往上拢了拢,翻个身。
      屋里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
      竹哨挂在门钉上,微微晃了一下,像是在轻声应和。
      我闭上眼,什么也没再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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