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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风口的话,最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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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人一好过,嘴就开始酸了;我把账记清,比什么都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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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蝉声起,门前纸条新贴】
入夏以后,来敲门的人多了。
我把门口那张纸又誊一遍,贴得端端正正:代写书信/记账/整理账目——价目从轻。
底下补一行小字:屋里谈,清静。
早晨我磨墨,温衡在窗下翻书。
“今日谁来?”
“屠户婆子、盐贩子、东头织户。下午再看。”
温衡点点头,把茶盏推到我手边:“眼酸就歇会儿。”
【系统】:记录。
我在心里翻白眼:你就会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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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里正家院口,人声沸】
这天里正家请了接生婆,院口围得满满当当。我提着盐包从小巷过,正撞见婆子笑嘻嘻一句:“稳。女人家啊,有喜才安稳。”
笑声像被拎住一角,微微一顿。
几道目光不动声色地掠到我脸上,又慢慢移开。
里正娘子还热情:“长歌回啦?”
“回了。嫂子喜事。”我把盐包提高些,笑一笑走开。
背后起了两缕风:“她那么白净,又会和外人说话——”
“是啊,两年了,也没个动静。”
我换手提盐:盐有份量,闲话没有。
【系统】:记录。
我:“017,开个‘抗流言’模式?”
【系统】:……记录。
“行,你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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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拐角|影子短了又长】
东头木匠娘子堵住我,脸窘:“那两百文,再宽两天。”
“欠条在,”我说,“你慢慢还,我不催。”
她点点头,又嘟囔:“你记账太清,婆婆看见就唠叨……”
我把盐包扛高:“**账清楚,心才不乱。**回去告诉伯母——我只认纸,不认嘴。”
她“哦”了一声走了,脚步虚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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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门内灯起,门外人语】
温衡看了门口那行小字,轻声念:“屋里谈,清静。”
他拨亮油灯:“巷口闲话多了。你不必理,我们把门关好。”
“嗯。我在屋里,有你在前头挡。”
温衡笑:“挡不挡不重要,你心里不闷最要紧。”
我听着,心里像被捋顺了一根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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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日黄昏|榆叶压下,石子乱】
起风了,门前两堆石被雨冲散。
我正要蹲下,榆影里人影一闪,岑野出半步,蹲着把石子一颗颗摆回原位,三圈绳结也抻直,再故意松一指。
“路歪了。”
“看见了。”我抱臂,“大哥,这回别总往门口丢。我做买卖,规矩是规矩。”
他“嗯”一声,递来小纸包:“风干肉。上回你说该付的就付。”
我接过,把早备好的小布袋塞他手里:“该多少就多少,另两文辛苦。”
他低头收好,退回暗处:“**风口大。**门闩合一指就行。”
“知道了。”
他走两步又停:“有事……吹哨。”
“好。”
我站在门槛里,看着岑野背影被榆影一点点吞没,心里忽然空了一下。
不是喜欢,不是依赖。只是——这两年,他总这样:石子摆好,绳结松一指,野味放门口……我早习惯了。习惯有人在风口替我看路,习惯那种不用开口就有人照看的安稳。
可今天不同。他收了钱,退得远远的,像是在提醒我:你有自己的日子,要靠自己站稳。
我低头笑一下,把这份空落落按下去:这样也好,不能总靠别人。
【系统】:支出 -9 文|备注:风干肉+辛苦。
我:“记上。别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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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集日|人声鼎沸,小格子上场】
盐贩子带着伙计又来了,举着我画的表:“娘子,再添一栏‘赊账人名’?”
“能。”我加上,把“日、货、入、出、赊、收、余”排整齐,末尾加“小计”。
他眼睛一亮:“清楚,一目了然。”
“照这个记,月底拿来,我帮你结一次总账。”
他掏出五文:“上次照你表,少丢两斗盐。给多不亏。”
我摆手:“两文就行。”
他偏按五文放下:“你这表能救命。”
我把钱分成日用/存下/应急三小份,在门框上点一个小红点——今天的“完成记号”。看着就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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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门外婆子聚,门内汤气热】
门口又围了三个人,话里带酸:“新媳妇成天写字算账,怪不敬家的。”
柳嫂端汤盆从我屋里出去,笑容甜极了:“会写会算是本事,你们有本事也学一个。她在屋里写字,没上谁家门,吃喝一文不赖人——这不比‘张嘴刮风’强?”
三人一噎,其中一个“哼”一声散了。
柳嫂回头冲我挤眼:“别搭理。手里有活计,嘴就不冷。”
我接过汤,笑:“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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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风凉,钱要转起来】
入秋以后,借还的人多了些,我在小本扉页写下三条:
?只借熟人、只借小额、只写欠条、不催不闹;
?秋后有还,多给两文,不给不逼;
?三次不守时,我不借,也不翻旧账。
【系统】:记录。
我:“好,你庄严地记下了我的‘三不’。”
这天,木匠娘子把钱送来,还夹两片打磨光的木片:“做活剩的,给你做书签。”
我笑纳,刻两个小字:能用,塞进账本——用得上的,才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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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天色早黑,门前来客】
门口来一位外乡舅娘,笑着劝:“姑娘家挣钱是好,可别太抛头。女人嘛,有喜才算本事。”
我合上账本,温声回她:“我在屋里写字,客人坐得正正当当;不进别人屋,也不叫别人进我里间。钱一文一文挣,心就不慌。”
她怔了一下,笑容扯了扯,告辞走。
关门时,温衡接过门闩,轻轻合上:“说得好。”
我抬头:“你不怕人说我?”
“他们爱说就说。我只问你——你开不开心。”
我点头:“开心。”
“那就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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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风紧,榆影晃两下】
我出门倒水,巷口风一吹,两堆石还在,三圈结摆得规矩。
第二天一早,巷口最爱嚼舌的一家忽然安静了。
柳嫂挎篮路过,奇怪:“那几张嘴,像被风冻住了。”
我“哦”一声,记好昨夜的流水。心里却有一点没来由的踏实——像有人把风按住了。
(女主看不见的地方:
夜里,岑野在那家门口敲了敲墙,只丢下一句轻轻的话:“胡乱下套子,小心夹到自己。”
他说完就走,没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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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冬至将近,手炉温热】
月末,屠户婆子拎篮来:“娘子,算算这个月。”
我把她烂账理成“日进日日清”,又写四条“少亏法”:早秤、净刀、水注、尾货换卤。
她看完,长叹一口气:“明白了。唉,人家说我家不兴旺……”
我把账推回去:“**嘴不值钱,账值钱。**拿这个给那人看,看他能不能从舌头里算出‘净利’。”
她愣一愣,笑开:“也是。”
晚上,温衡端来姜汤:“手还冷?”
“有点。”我抱紧手炉,“今天账赢了嘴。”
温衡笑:“那就好。我们就这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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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前一夜|门口很静】
我把窗纸推开一条缝,门钉上的竹哨在月光里安安静静;墙根两堆石稳稳,三圈绳结整齐。
我把账本翻到最末一页,给自己也记一笔:
【名字:顾长歌|本:会写|利:会算|余:碎银×若干|备注:不管古代还是现代,搞钱第一位。】
【系统】:记录。
我小声:“017,你总有一天会夸我的,对吧?”
【系统】:……记录。
“好吧,当我自说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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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风更冷,纸条两字】
清早开门,门框上不知被谁贴了一条细纸,歪歪扭扭两个字:不旺。
我看两眼,把纸条取下,折好,夹进账本最后一页后面。
心里凉了一下。
不是痛,就是像被风吹了一口冷气:原来别人嘴这么快。
可转念一想——嘴不值钱,账值钱。我手边有活计,屋里有灯,日子一点点往前推,旺不旺不是这两笔能定的。
我在账本空白处补一行小字:
“今日见:闲言。回法:把账记清,把身子养好,把心稳住。”
【系统】:记录。
我冲它笑:“记就记吧。等我挣到下一袋碎银子,看谁还能贴这俩字。”
照旧扫门、烧水、磨墨。
有人敲门,我抬头:“写信还是记账?”
——门外风还在吹,但我的桌上有格子和数字。
嘴不如账,这是我给自己的答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