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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废弃慈爱医院[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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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无面护士似乎对制造寂静的死亡有着偏执的爱好。它处理完老奶奶,那团蠕动的面部线头缓缓转动,无声地“扫视”着剩余的人。
绝对的死寂。连呼吸都被努力压制成微不可闻的颤抖。
月时淼的手指紧紧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指甲几乎要翻折过去,疼痛让她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她看着那怪物,看着它手中那柄滴着温热血珠的巨剪,看着地上迅速扩大的、粘稠的暗红色血泊。
胃部剧烈痉挛,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对抗着那股强烈的呕吐欲。
不能出声。会死。
这个认知像冰锥一样钉死了她的每一根神经。
西装男瘫软在地,□□处洇开一片深色水渍,他双眼翻白,似乎快要晕厥过去。健身教练也不再嚣张,庞大的身躯筛糠般抖动,紧紧贴着墙壁,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去。眼镜男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眼泪无声地疯狂流淌。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浸泡在冰冷的恐惧胶水里。
那无面护士似乎享受够了这种绝对的支配感,它发出一声极其低沉、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出的嗬嗬声,然后,开始动了。
它不是走向某个人,而是拖着那把巨剪,迈着那沉重拖沓的步伐,沿着走廊,缓缓地、一间一间地“巡视”过去。剪刀尖划过地面,发出规律而刺耳的滋啦声,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它是在巡逻?还是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残酷游戏?
没人知道。
但它的移动,给了幸存者们一丝微不足道的、喘息的空间。
“趁现在……快……分开躲起来!”眼镜男第一个反应过来,用气声嘶哑地催促,他自己连滚带爬地冲向最近的一扇破旧木门,试图拧开。
求生本能被激发,剩下的人如梦初醒,惊慌失措地试图寻找掩体。
月时淼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她离那扇铁门最近,但刚才西装男试过,根本打不开。她目光急扫,看向走廊两侧那些房间。
有的房门紧闭,有的虚掩着一条缝,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滋啦声在不远处回荡,怪物还没有走远。
必须做出选择!
她咬牙,扑向一扇虚掩着的、标着【103储物室】的木门。门轴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吱呀”一声轻响,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月时淼全身一僵,心脏骤停。
远处的滋啦声……停顿了一瞬。
她猛地闪身挤进门缝,用尽全身力气将门轻轻合上,不敢完全关死,生怕再发出任何声音。然后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门板,疯狂喘息,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闻到更浓重的灰尘和霉味,还有某种……淡淡的药水味。
外面,滋啦声再次响起,继续不紧不慢地远去。
暂时……安全了?
她腿一软,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抱住膝盖,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脸上干涸的血迹绷得皮肤发紧,鼻腔里全是那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
那个女孩惊恐的脸,老奶奶绝望的眼神,不断在眼前闪回。
这就是……无限世界?生死游戏?
没有道理可讲,没有规则可循,只有最原始的杀戮与生存。
她想起晚自习看的闲书,那些关于无限流小说的描写。主角们往往冷静强大,智勇双全。可她呢?她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会害怕,会腿软,会想哭。
刚才如果不是离门近,如果不是运气好……
“呃……”
一声极轻微的、压抑的痛苦呻吟,突然从储物室的深处传来。
月时淼的颤抖瞬间停止,全身血液仿佛又一次冻结。
这里……还有别人?
还是……别的什么?
她猛地捂住嘴,连呼吸都屏住了,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耳朵拼命捕捉着黑暗中的任何细微声响。
silence。
仿佛刚才那声只是她的幻觉。
几秒后,那呻吟又响起了,更加微弱,带着濒死的挣扎气音:“救……命……谁……”
是人?
月时淼的心脏稍稍回落,但警惕丝毫未减。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挪动身体,试图看清黑暗里到底是什么。
借着门缝里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一点惨白灯光,她隐约看到杂物堆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影。
是个年轻男人,穿着蓝色的医院护工服,但此刻那衣服已经被大片深色液体浸透。他腹部有一道可怕的撕裂伤,肠子隐约可见,眼看是活不成了。他眼睛半睁着,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似乎感觉到了月时淼的靠近,嘴唇艰难地翕动。
“……快……跑……”他挤出微不可闻的声音,“……它们……不止一个……‘院长’……要来了……”
院……长?
月时淼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无面护士已经如此恐怖,那个“院长”又会是什么?
那护工用尽最后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向杂物堆更深处的一个矮柜,“……里面……或许……有用……”
话音未落,他的手猛地垂落,眼睛彻底失去了神采。
死了。
又一个人,死在了她面前。
月时淼看着那具迅速冰冷的尸体,胃里空荡荡的,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只剩下一种麻木的痉挛。
她移开目光,看向那个矮柜。
要不要打开?
里面会是什么?有用的东西?还是……另一个陷阱?
外面的滋啦声似乎又近了一些。
没有时间犹豫。
她爬过去,颤抖着握住矮柜冰凉的金属把手,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
没有怪物。
柜子里只有一些散落的旧文件,几卷绷带,一瓶过期碘伏,以及——一把被遗忘的、沉甸甸的金属止血钳。
长度适中,一端带有粗糙的握齿,另一端是尖锐的钳嘴。
算不上真正的武器,但比起赤手空拳……
月时淼毫不犹豫地抓起那柄冰冷的止血钳,沉重的触感落入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却真实存在的安全感。她紧紧握住它,尖锐的金属硌着皮肉,带来清晰的痛感。
这痛感奇异地压下了些许恐惧,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点。
她看向门缝。
外面的灯光忽然剧烈地闪烁起来,明灭不定。
滋啦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像是很多很多湿漉漉的东西,在一起拖行、蠕动。
还伴随着一种轻柔的、哼歌般的声音,调子古怪而欢快,却扭曲得不成样子,在这死寂的废弃医院里回荡。
“……啦……啦……我的小羊羔……不听话……”
“……剥开皮……做成画……”
歌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门外。
月时淼握紧止血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缩在柜子旁的阴影里,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透过门缝,她看到一双鲜红色的、鞋头异常尖翘的高跟鞋,踩着轻快的、如同跳舞般的步伐,从门外经过。
鞋跟上,沾着新鲜的、黏稠的暗红色液体。
那双鞋的主人,似乎停顿了一下。
哼歌声停止了。
月时淼的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它……发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