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境》知难上

12、初演

　　郑沂川他们演出地方就是一个小型的音乐节，他们作为压轴出场，赵姗姗想过，最后大家都会听到音乐疲劳，就算他们有什么瑕疵，他们也听不出来。
　　出场前他们几个人的手重叠放在一起，肖尧忍不住说道：“感谢赵爸给我们这么大个舞台。”
　　“加油！”
　　他们异口同声道，每个脸上都流露着那种兴奋又跃跃欲试的表情，张行简却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而对面的郑沂川整个人显得特别平静，但每隔一会他都要确认右手腕的表，暴露了他此刻的焦虑。
　　他们的第一场演出，张行简简直被他的动作搞得紧张兮兮的，一个又一次地看表，感觉像是在生命倒计时一样。
　　郑楚弘和李栖早早呆在前排等着郑沂川他们乐队的演出，他们俩还给他们乐队制定的横幅和旗帜，仪式感简直拉满。
　　音乐节简直人山人海，李栖跟着音乐律动，郑楚弘圈着他的腰跟着他的幅度摇，当LED屏幕上显示“瞬间乐队”时，李栖喊着：“来了，来了。”
　　他们几个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们是初生的瞬间乐队，咻～～”
　　郑楚弘都没想到他们还给自带音效，大家都被他们的这样搞怪的方式幽默到大笑起来。
　　“我是瞬间乐队的贝斯赵珊珊。”
　　“……”
　　“……”
　　“我是主音吉他手郑沂川。”
　　“……”
　　“我是主唱张行简，初次见面，请大家多多指教。”
　　他们一一介绍道，说完他们回到自己的位置，随着他们手指拨动旋律，音乐的前奏逐渐响起，直到大张行简唱到歌曲的高潮。
　　“……”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
　　全场所有人都跟音乐大声跟唱，甩动着荧光棒，舞台上的镭射灯闪烁让郑沂川身处一种不真实的幻觉之中，台下持续为他们欢呼、尖叫的人群又把他拉回现实，他在这样热烈的氛围浮沉，于是他更卖力弹奏着吉他，试图用这样方式来发泄自己多余的注意力。
　　最后表演结束，人们陆陆续续地散场，郑沂川他们瘫倒后台的角落里恢复体力，虽然他们筋疲力尽，但他们带着只属于他们乐队的青春记忆已经苏醒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春天。
　　而周离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闭着眼，脑子却异常清醒，他想了一下，去户门的处的挂钩上把手表拿回了自己房间。
　　他明天还得继续带。
　　他还继续需要在这个家里营造一种岁月静好的模样。
　　凌晨十二点，有些晚了，他们乐队也没再聚聚的想法了，郑沂川背着自己的吉他朝外面走去，郑楚弘车就停在不远处，他和李栖站在车门外有说有笑的在等他。
　　走近后他下意识地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后座，李栖在见到只有他一个人时，李栖问：“哎，周离呢？”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会跟我在一起。”郑沂川打开后门把吉他放了进去，之前积攒的肾上腺素在听到周离这个名字时已骤然消退。
　　李栖一时语塞，连之前恭喜郑沂川的话都忘却了。
　　“他没来。”郑沂川坐上车，车窗漏出他半张侧脸，说：“我看过了，七点以后他定位都在家里。”
　　李栖缓解氛围地笑了笑，“那就好。”
　　郑楚弘坐上驾驶位，“你怎么不把周离邀请过来？”
　　“你们不是也没跟他说吗？”郑沂川靠坐在一旁。
　　“我以为你……”
　　“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去吧！沂川，你们今天超棒，完全不输那些专业乐队。”李栖打断郑楚弘话，透过后视镜看着郑沂川一脸疲态，他点到为止，没再说话了。
　　“谢谢。”郑沂川疲惫地回道。
　　周离没来，而他和郑楚弘都把他忘了，李栖在意识到这问题的时候，他们正驶入主干道的车辆洪流里，红灯，前方一排排车亮着刹车灯。
　　周离会怎么想呢？
　　连他自己都把他忘了，忘在那个冷清的家里，可能对周离来说根本不算家，只是一个供他居住的房子。
　　第二天一早，李栖看见周离待在餐桌吃早饭，他要了一杯咖啡，小心翼翼地坐在周离旁边，问：“听张姨说，你昨天很早就睡了，在学校太累了吗？”
　　周离一口气把杯子里剩下的牛奶喝完，说：“我要出去一趟，午饭和晚饭我都要在外面吃，不用等我。”
　　“哦，好。”李栖被他通知的语气打着措手不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上就先同意了。
　　见李栖的没意见，周离率先结束用餐，他把杯子拿去水池洗了洗，然后放进了消毒柜里。
　　出门前，周离用张姨的方式，打上泡沫把手塞进手表里，戴上后，他用流动的水把泡沫冲掉，他忽然觉得，干嘛要费这么大力气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比起把自己的手弄又红又肿，睡觉戴着表又不是真的不能忍受。
　　可他还要接着装，装着接受这种看似为安全着想看管，实则是对他监视。
　　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李栖那天，他刚从周婧雯的病房里出来，在门口碰到他时，他很有绅士风度地朝他点了点头。
　　很有礼貌，但足够冷漠。
　　他把那种可以安装在护栏的桌子固定在病床上，然后把医院买的营养餐摆在上面，他就坐在床头柜旁唯一的椅子上看着她吃。
　　吃着吃着，周婧雯突然说：“他是你爸。”
　　周离不记得那时候他说了什么，只记得他下楼离开医院的时候，他再次碰到了他，门口匆匆一面，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和另一个人男人坐在车里，情绪激动地争执着什么的人。
　　是他素未谋面的父亲。
　　他像一个陌生人一样从他们车旁走过，车辆发动机持续转动，开了三分之二车窗溢出的冷气很足，李栖并没有看见他，然后他们亲在了一起。
　　难怪，周婧雯那么讨厌同性恋。
　　周离莫名神经质地笑了一下，那时已经入夏，衣服紧贴他在冒汗的身体上，已至于回想起那天都黏糊得难受。
　　从一开始让他不舒服的人，对他不好的人，就算后面对他再好，他也不会再原谅。
　　所以求和。
　　简直痴人说梦。
　　他妥善地放好地铁公交卡和钱，背着书包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