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境》知难上

11、邀请

　　四月底一轮期中考试来袭，周离考回了前六十名，上完厕所回来，他就看见他们班门口排起的长队。
　　不知道在做什么？
　　周离直接从后门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全班所有人的眼神瞬间都转移到了周离身上，心中不免咆哮：这么狂的吗？
　　班长从前门探进脑袋问 ：“周离，你确定坐那里吗？那我就喊第二名选座位了哦！”
　　“啊，抱歉，我不知道在选座位，那我按流程走一遍。”周离有些迟钝地反应了一下，按照规矩他起身从队伍的末端走到了第一个，然后进门依旧选择了原来的位置。
　　班长：“……”
　　大可不必。
　　五一放假前夕是周五，班里人的心思都飘远了，个个特别兴奋，但周离整个人恹恹的，他懒懒散散地跟在队伍末尾跑，希望这节体育课跑两圈就自由活动。
　　事实没如周离的愿，他看其他班都解散了，只有他们班的还在教运球和三步上篮，周离对运动基本上都不敏感。
　　他学着体育老师教的动作，有样学样地抬腿前进，然后跳起来投篮，那动作虚得哦，篮球连篮框都没挨上一点，落地后跳了几下继续往前滚去。
　　周离朝着篮球方向小步慢跑过去，在距离篮球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率先捡起了它，然后抛了一下，篮球就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掌心。
　　在看到是谁时，周离本想扭头就走的，重新去篮球框拿一个好了，王一鸣忍不住评价道：“周离你好像一个老头。”
　　周离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地盯着他，王一鸣立刻说道：“错了。”
　　但笑意仍然掩盖不住。
　　旁边郑沂川倒是没笑，也没把篮球抛给他，只是伸长胳膊把篮球递给了他，说：“给。”
　　周离没动。
　　两人之间还是有距离的，就算郑沂川的胳膊伸直，周离不走两步还是够不到他手里的篮球，虽他递过来动作很诚恳，但周离还是不想接。
　　他发现他们俩都今天没穿球服，郑沂川校服里面还套着白衬衫。
　　“咳。”王一鸣试图打破尴尬，赶紧把赵姗姗交代给他的任务给说了，“那个姗姗他们乐队今天晚上首演，你来吗？我们一起去捧场。”
　　“不去。”周离想也没想直接拒绝，“啪”地一声拍在面前的篮球上，郑沂川感觉双手一震，篮球脱力，滚回地面，周离跑过去弯腰捡起，问： “他们乐队成员都没发话，你以什么立场来邀请我。”
　　王一鸣一下被周离这语气整得瑟瑟发抖，但他知道周离并不是针对他，因为周离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郑沂川说的，他用肘胳膊撞了撞郑沂川，眼神示意，你说话呀！周离暗示的还不够明显吗？
　　郑沂川收回发麻的手垂在身体两侧，“我邀请你，你来吗？”
　　“你在求和吗？”周离把篮球抱在身体一侧问，他觉得以郑沂川的态度肯定会嘲讽几句，但郑沂川没有，他只是平静地回道：“是。”
　　“好啊，那你现在大喊三声我是狗。”周离有些强人所难道。
　　王一鸣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矛盾，学神啊！这可是学神啊！年级第一，我们膜拜的大神，周离这样也太过分了吧，完全是把郑沂川的自尊心按在地上摩擦。
　　他只觉得郑沂川喊了，他们俩才是真完了。
　　王一鸣试图阻止道：“周离，有什么矛盾你们私下谈行吗？”
　　“你是狗。”郑沂川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周离说道。
　　听完，周离无所谓地直接转身就走。
　　郑沂川看着周离的背影，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他是前不久跟他说过还是保持以前的关系好了，但他现在已经低头了，也是诚心诚意地邀请他参加他们的乐队的首演。
　　他还来上劲了，来上脾气了。
　　真不知除了何与还能有谁能受得了他，翻脸后就像冷血动物，越捂越冷。
　　这是闹哪出啊，王一鸣此刻特别无助地站在一旁，他们还是来邀请周离的吗？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或许是气不过，走之前郑沂川还放了句狠话：“爱来不来。”
　　“其实，你还挺想让周离来的吧！”王一鸣说。
　　郑沂川回过头特别震惊地看了他一眼，不过郑沂川什么也没说，解释就像狡辩，他不会陷入自证圈套。
　　王一鸣也觉得有些越界了，递了台阶继续说道：“不过谁会满足他那种变态要求啊？”
　　郑沂川不屑地回了一句：“看何与会不会了。”
　　那个把周离捧成天上月的人，自认为周离拯救了他人生的人，哪怕后来周离说：我何德何能。
　　何与仍固执且顺从。
　　周离把球放回篮球收集框，跑步上前回到队列中，体育老师讲了好大一段注意事项才让他们解散，待人群散开，角落里完全没了他们俩的身影。
　　周离安静地走到角落里阴影处休息，过了一会何与过来找他，他们俩一起又去练了会三步上篮，何与一脸痛苦的说道：“期末我也考这个，我这种运动白痴，动作不协调，简直要命。”
　　“只能练了。”周离动作已经很熟练把球投进篮框，准头却不太行，篮球只是堪堪擦着框边而过。
　　何与捡起球站在他面前问：“心情不好？”
　　“没啊。”周离盯着他摇了摇头。
　　“我刚刚过来看你脸色好差。”何与把球丢进篮收集筐里。
　　“有吗？”周离反问。
　　“没有吗？”何与又猜测道：“那你就是想睡觉了，休息一会吧！”
　　“可能吧！”
　　“那你睡会。”
　　周离很轻的点了一下头，两人并排坐一旁的椅子上，他倒在何与的腿上，何与一如既往地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他眼睛上。
　　何与知道，周离很敏感的，一点光一点声音他都睡不着，但只要他闭眼睛，就可以让他短暂地休息会儿。
　　阳光照在周离身上暖洋洋的，眼前也没有刺目的光，周离觉得很舒服，他想，要是他们两个人能这样做一辈子好朋友就好了。
　　晚上回家，张姨见他一脸震惊，“你没去参加少爷的演出啊？郑先生和你爸都去了。”
　　“临时有事就回来了。”周离随便应付道。
　　“你晚上想吃什么？”张姨问他，然后去冰箱端了盘洗好水果放在餐桌上。
　　“我想把这取下来。”周离指着手上的表说道，他用力把左手大拇指往手心撇，手表还是卡在腕关节旁边，在车上他已经尝试过很次了，还是没用。
　　张姨连忙过来查看，手腕都勒红了，又心疼又无奈道：“哎呦，祖宗，你折腾啥，等少爷回来让他给你解开行吗？”
　　周离安静地坐在桌边说着：“我不舒服。”
　　“快过来，我给你弄点洗洁精试试。”张姨抓着他的手跟手腕一圈一圈地打上洗洁精的泡沫，带着力道往外扯，手表卡在拇指的关节处，她不敢再用力了。
　　“继续。”周离仿佛看到希望，缩着手往后退，两个人同时用力终于把表给摘了下来。
　　张姨把表放在一边，连忙去查看周离的手有没有事，她看见表的内扣滑过周离的拇指带出一条血痕。
　　周离却一声都没吭。
　　“你呀！”张姨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去拿医疗箱给他消一下毒。
　　“张姨，没事，今晚我想早点睡觉。”周离安慰地喊道。
　　他又坐在原来的沙发位置上，看着天一点一点地暗下来，想要割舍什么，都带着代价，必都是带着剧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