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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解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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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沂川回家在客厅写了会作业,这里是周离长待的地方,不过他必然会开着电视,客厅的时钟指向七点整,周离踩着点从外面大门口走进来。
见郑沂川待在那,周离把书包甩回了自己房间,瘫在椅子上缓了一会,晚饭是两个人面对面无声地咀嚼着,吃完,他把手伸到郑沂川面前,说:“解锁。”
郑沂川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手,他微曲着手指,指甲修剪得极短,能看见粉红色的肉,掌根蔓延着青紫色血管,被黑色运动手表覆盖,收回视线,为避免两人的皮肤相贴,他抬起手上与他同款表轻轻地靠上周离手腕上的表带,但那一瞬间他还是能感觉到周离手腕皮肤处的灼热,接着收回手在手表上点了几下。
手表应声而解,周离立刻拿起手表放在户门处的置物台上,踱着步子回了自己房间。
关于手表这事,张姨成了周离的监督员,每天早上出门前,张姨都会准时地把手表扣在周离的手腕上。
现在他的习惯动作就是伸手,一伸手,郑沂川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解锁!
两人虽现在都坐地铁,但从未约定过,每次都是周离走得早,郑沂川还在餐厅吃早饭的时候,往往周离就会拿上张姨给他准备三明治边走边吃,走到地铁站就吃的差不多了。
偶尔他们会坐到同一个车厢,但彼此都不会打招呼,出了那个家门,一副陌生人的样子。
本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好几个班分开一起上,跑几圈拉练完体育老师就让大家自由活动。
郑沂川站线外把球传给了三分线内的王一鸣,王一鸣运着球从对手身旁掠过,一个起跳,篮球就稳稳当当进了篮筐。
王一鸣扭过头朝他默契的笑了笑,郑沂川摆了摆手对他们喊道:“我休息会,你们玩吧。”
说完就去球场旁边的自动售卖机买了瓶矿泉水,咕噜几下就被喝了小半瓶,打算找个角落坐着恢复体力,晚上乐队还得排练。
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观光席,周离平躺在何与的腿上,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肚子上,何与还很贴心把校服袖子搭周离的眼睛上把光遮住,腿上的人俨然一副睡着了模样。
“学神。”何与特别小声点喊他,僵硬的向他挥手打招呼。
郑沂川点了点头,纵使何与的动作已经够轻了,他腿上的人还是感觉到细微的动作,伸了个小幅度的懒腰作势要起来,郑沂川看见何与低头对他说了句什么,他腿上的人又安安静静地躺着了。
他瞥了一眼手表,拐了个弯回到了篮球场。
王一鸣把篮球传给他,他双手接住篮球跳起来用力一扔,“砰”地一声,篮球精准地投进角落的篮球收集框里。
“不是你投回去干嘛?我们还玩呢!”王一鸣一脸震惊,跑过去又抱了一个篮球投回球场,又喊道:“渴死我了,快,水丢过来给我喝一口,我再打两场。”
郑沂川无语,把剩下的半瓶水扔给了他,坐在球场边地上垂着脑袋,在这个料峭的春日里,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他不禁想。
王一鸣喝他喝过的水他觉得无所谓,为什么周离和何与总那个样子呆在一起,他觉得恶心呢!
不过他有什么资格觉得恶心,这个家里本来就够畸形了。
放学后,郑沂川提着书包就去了乐室,他们的乐室就在离学校五百米外的环形高楼,这栋楼平面积不大,四楼以下是商业区,旁边还有一颗巨大的古银杏树覆盖。
一楼是一家咖啡店,二楼是家火锅店,三楼是一家网吧,四楼本来是一个英语培训机构,由于经营不善而倒闭了。
赵姗姗她妈妈就给她租了其中一间房当做他们的乐室,郑沂川家太远,寒暑假跑跑可以,他们上学了后,就那么多时间排练了。
乐室的乐器都是他们自己的乐器带过来零时凑的,肖尧把自己的架子鼓搬来费力不少力气,一个没拿稳,大鼓顺着楼梯滚,把他们笑得不行。
还好这大鼓的质量还不错,除了一点小划痕,一点事都没有。
郑沂川上楼的时候碰到了张行简,他捧着一盒章鱼小丸子咀嚼着,两人点了点算是打过招呼,他又重新拿了根签子,戳了一个递在郑沂川面前问:“吃吗?干净签子,没用过的。”
本想拒绝的郑沂川听到这话,又只能张开嘴接了过来,但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好吃吧!”张行简朝他笑了笑,默默地跟在郑沂川后面,进乐室前他站在走廊,把剩下的章鱼丸子塞进嘴里,差点噎着,扶着墙猛咳,脸憋得通红。
郑沂川脚步停住转过来拍向他背,问:“没人跟你抢,好点没?”
“水……。”憋着嗓子吐出这么一句来。
郑沂川又连忙进去拿瓶矿泉水递给他,张行简喝了一口,感觉好点了,脸色慢慢也恢复正常,“谢谢。”
“客气什么。”郑沂川推开门。
张行简又笑了一下,看着即将关闭的门,他走了进去,六点左右,白昼还未落下帷幕,但已经有商户亮起了夜幕的灯,不过他们俩谁都没开灯,张行简走到落地窗前,敲了敲窗户,有些惊喜地说:“他来了。”
郑沂川一脸疑问地走过去,从四楼俯瞰下去,中间是车道,两侧是行道树,而楼的下面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但他一眼就看见了从楼下经过的周离。
他穿着蓝白相间校服朝即将行驶的公交车摆了摆手,转过身来是一副冷淡的表情,都不知道他几秒钟之前的时候有没有笑。
郑沂川看着那个蓝白点折返朝向有地铁的那条路走去。
张行简说:“有时我也会看见他在这里等公交。”
“你说谁?”郑沂川不确定他们看见的否是同一个人。
“周离。”张行简说:“你没看见他吗?”
郑沂川收回视线没回答只是问道:“不过你们认识吗?”
“我认识他,但他不认识我。”张行简如实回答:“第一次去去你家排练的时候就感觉你们俩的关系挺奇怪的,有次姗姗偶然提过他的名字,他的脸和名字就这样重合了,就记住了。”
“哦,你这么关注他?”郑沂川无声笑了笑,提醒他道:“先告诉你,他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张行简沉默了一会,他能感觉到冰冻的矿泉水瓶表面液化的水滴从他的指缝滴向地面,偏了偏头靠在窗户上这么说道: “我关注他,是因为我更想了解你。”
郑沂川忍不住笑了,他不是嘲笑,就是觉得很奇怪,跟之前他喂他吃章鱼小丸子一样的怪异。
况且,从周离身上来了解他?
“周离看起来就一副不会爱人的模样。”张行简又继续说着。
郑沂川把书包丢在一旁,没什么反应地回头看着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周离好像花了比他想像中更多时间与何与相处。
如果他们是朋友,那周离是个很合格的朋友;如果是爱人,张行简还会觉得他不会爱人吗?
“他只会爱爱他想爱的人罢了,你也只会,我也只会。”说完,郑沂川觉得自己说得酸掉牙。
“我……。”张行简还行说什么。
“啪”地一声,雯欣雅按开了灯的开关,张姗姗和肖尧跟着她身后进来,他俩提着一堆小吃和零食放在不远处的坐垫上。
“啊,你们已经先来了啊。”雯欣雅说。
张行简回答道: “嗯,先来练练。”
“先吃点东西吧!”赵姗姗喊。
几个人就席地而坐围着吃了起来,郑沂川没过去,待在一旁练吉他。
肖尧咬了口汉堡,喝了口冰可乐,满足地发出声音来,问:“你不吃?。”
郑沂川摇了摇头,说:“我练到八点就回去。”
“什么。”赵姗姗惊呼一声。
众人赶紧起来擦了擦手,肖尧不解的问:“叫你吃不吃,赶着回去吃夜宵啊。”
“你管我。”郑沂川特别冷漠地说。
“下个月初演,你会叫周离来吗?”赵姗姗拿起一旁贝斯问。
肖尧不爽了敲了一下镲, “周离?就是鸠占鹊巢的臭小子,叫他来干嘛!”
“不要发出噪音。”雯欣雅狠狠瞪了他一眼。
张行简攥着吉他拨片,小心翼翼地问。 “他会来吗?”
“这是个好问题。”郑沂川说道。
他们先各自练,最后把要演的曲目都过了两遍,张行简感觉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为了保护嗓子,他只跟着旋律哼。
肖尧脚步浮虚地走过去补充了一点能力,状态最好的还是两女生,依旧元气满满的。
郑沂川把书包挂在肩膀上,拿了瓶水润润嗓子,说:“走了。”
“哎。”赵姗姗叫住他,说:“初演,你邀请周离来吧!”
“我?”郑沂川自嘲地笑了笑,拒绝道:“我和他也只有吃晚饭的时候才会坐到同一张坐桌子,你还不如自己或让王一鸣去喊他。”
“就是因为你们关系不好啊,才让你去邀请他。”赵姗姗无奈道,连她一个外人都看出来。
“我觉得我们这样的相处方式挺好的。”郑沂川这么说。
“……。”
赵姗姗不解,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们两个为啥非得这样,用这种陌生人方式刷存在感。
但周离是一个感受到别人的恶意就会迅速退回原点的人,他不喜欢被强迫,也不喜欢被拿捏,他更喜欢躲在安全地带巡视。
就之前她把他抓过来练了一下吉他,他就不高兴了,他不高兴不会表现在脸上,会在后来时间里越来越疏离。
他默认为,她,赵姗姗会强迫他,让他做不喜欢的事,得离她远点。
回想起来,周离真是冷漠又冷静得可怕,谁在他人生,在他情绪里成为阻碍,他就能毫不犹豫解决掉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