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6章 走神被抓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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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六日的晨光总带着点磨人的温柔，透过教学楼东侧的玻璃窗斜切进来，在课桌上投下长短不一的光斑。林野盯着光斑里浮动的尘埃发了会儿怔，指尖的铅笔又不自觉地落回草稿本——纸上已经叠了五六个顾砚的侧脸，最上面那个只勾了半道下颌线，铅笔印子浅得像要融进纸里；中间那个添了垂眼时的睫毛，笔尖在睫毛末梢顿了又顿，特意描出几根微微上翘的弧度；最底下那个连耳尖那点淡粉都画得清晰，用的是铅笔侧锋轻轻蹭出来的效果，和此刻坐在他右前方三十厘米处的人，一模一样。
顾砚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连帽卫衣，帽子没戴，发尾还沾着点没干透的潮气，应该是早自习前在洗手间洗了头。风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带着操场边早樱落下来的细碎花瓣，拂过他的发梢时，那几缕软发轻轻晃了晃，像初春刚抽芽的柳枝。林野的笔尖顿在纸页上，目光顺着那缕头发往下移，落在他后颈那截白皙的皮肤上——阳光刚好落在那里，能看见细细的绒毛，像刚剥开的春笋尖，裹着层淡金色的光。他忍不住想，要是把这截脖颈画下来，该用多浅的铅笔才能调出这种颜色。
讲台上语文老师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模糊地飘过来：“……《巷雪》这篇散文的妙处，就在于以景衬情，大家把书翻到第五十八页，我们找位同学读一下从‘巷口的路灯亮起来’到‘门轴吱呀响了一声’的段落。”林野的思绪还停留在“用2B还是HB铅笔”的纠结里，直到“林野”两个字清晰地砸进耳朵，他才猛地回神。
铅笔“嗒”地掉在桌肚里，滚到椅子腿边停住。林野慌忙站起来，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引得前后排同学都转过头看他。他的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密密麻麻的文字在眼前晃来晃去，刚才老师说的“第五十八页”“巷口的路灯”全成了模糊的碎片。指尖攥着课本边缘，指节泛白，连耳尖都开始发烫——早知道就不盯着顾砚的后颈发呆了，他懊恼地咬了咬下唇，视线慌乱地在书页上扫来扫去，却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抓不住。
就在这时，右前方的顾砚突然动了。林野的余光瞥见他胳膊肘轻轻蹭了蹭自己的课本，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纸面，下一秒，一截骨节分明的手指伸了过来，指腹轻轻点在某一行文字上。那根手指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边缘带着点淡淡的粉色，指腹处有块浅浅的薄茧——林野见过，是顾砚握钢笔时磨出来的，平时写作业时，那处茧子会轻轻抵着纸面。此刻，那截手指就停在他的课本上，力道轻得像怕戳破纸，却像一颗定海神针，瞬间让林野乱成一团的心定了下来。
林野顺着那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刚好是“巷口的路灯亮起来”那一行。他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可开口时，尾音还是忍不住发颤：“巷口的路灯亮起来，昏黄的光裹着漫天的雪粒子，落在青石板路上，积成薄薄一层，踩上去咯吱响……”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行字，不敢抬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顾砚的手指还停在纸页上，直到他读完“门轴吱呀响了一声”，那截手指才轻轻收了回去，离开时，指腹好像还在纸上蹭了一下，留下个浅浅的印子。
“坐吧，下次上课专心点。”老师的声音带着点无奈，林野如蒙大赦，几乎是跌坐回椅子上，心脏还在胸腔里“砰砰”直跳，震得他耳膜发疼。他低着头，盯着课本上那个浅浅的指印，那片纸好像还带着顾砚的温度，烫得林野指尖发麻——刚才他的手指离得那么近，近得能看见指腹上细细的纹路，能感觉到那点薄茧的质感。
“上课别走神。”
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距离近得能感觉到说话时带起的微风，拂过林野发烫的耳尖。林野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放轻了。顾砚的声音还是和平时一样冷，没什么起伏，像初春的溪水，凉丝丝的，可林野却莫名觉得，那冷意里藏着点别的东西——不是责备，也不是不耐烦，倒像是怕他再被老师点名时慌了神，特意凑过来提醒一句。
他偷偷抬眼，刚好看见顾砚转回头去的侧脸。阳光还落在他脸上，睫毛的影子比刚才长了点，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灰的阴影。他的嘴角好像微微往下压了压，却没什么冷意，反而有点像……无奈的纵容？就像上次林野借他笔记时，不小心把咖啡洒在封面上，顾砚也只是皱了下眉，没说什么，反而递了张纸巾过来。林野赶紧低下头，把脸埋在课本后面，只觉得脸颊烫得更厉害了，连后颈都开始发热，像是被刚才那句话烫过似的，连带着桌肚里那支铅笔都好像沾了温度。
下课铃响的时候，林野还没从那阵发烫里缓过来。他把草稿本往书包里塞，不小心瞥见纸上那些顾砚的侧脸，突然想起昨晚写小说时的场景——书桌台灯亮着，暖黄的光落在键盘上，他盯着文档里“顾砚”两个字，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他说‘上课别走神’的时候，声音里好像藏着点别的东西，不是责备。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他身上的皂角香，把那句话裹得软了点，落在我耳朵里，像颗裹了糖的薄荷糖，凉丝丝的，却又有点甜。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肩膀离我有多近，近得能看见他卫衣袖子上的缝线，是浅灰色的，和他的发梢一个颜色。”
当时写的时候还觉得是不是太夸张了，可现在亲身经历过，林野才发现，原来文字根本写不出那种感觉——顾砚手指的温度，说话时带起的微风，还有那句冷生生的话里藏着的软意，比他写在小说里的还要真切，还要让人心慌。他甚至能清晰地记得，刚才顾砚凑过来时，他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不是浓郁的香水味，是淡淡的皂角香，混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像刚洗过的床单，让人觉得安心。
他把书包拉链拉到一半，又停下来，从笔袋里拿出那支刚才画顾砚的铅笔——是支HB的，笔杆上还印着小小的樱花图案，是上次顾砚帮他捡笔时，顺手递给他的。林野轻轻在草稿本空白处画了一根手指——和顾砚刚才点在课本上的那根很像，骨节分明，指腹处特意描了点薄茧。画完后，他又觉得不妥，赶紧用橡皮擦掉，却没擦干净，留下浅浅的印子，像个秘密，藏在纸页里，只有他自己知道。
“要去小卖部吗？”
顾砚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距离稍远了点，带着点询问的意味，不像刚才那么近，却依旧清晰。林野猛地抬头，看见顾砚已经收拾好书包，站在课桌旁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两块钱，指尖夹着，钱角被捏得有点皱——应该是早自习前从书包里拿出来，一直攥在手里的。他的卫衣帽子垂在肩膀上，露出的发尾比刚才干了点，软乎乎地贴在颈后，像只温顺的小兽。
“啊……好。”林野慌忙把草稿本塞进书包，拉链拉得太急，夹到了右手食指，疼得他“嘶”了一声，指尖瞬间红了一片。顾砚的目光立刻落在他被夹到的手指上，眉头轻轻蹙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创可贴——是薄荷味的，包装上印着绿色的叶子，和他平时用的一样。“刚才就看见你手指红了，是不是画速写的时候蹭到的？”
林野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右手食指关节处确实有块红印，是刚才画顾砚侧脸时，铅笔杆磨出来的，边缘还有点泛白。他没想到顾砚居然注意到了——刚才上课的时候，顾砚一直看着黑板，没回头，怎么会看见他的手指？林野接过创可贴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顾砚的手指，那点温度又传了过来，比刚才课本上的印子更真切，烫得林野赶紧收回手，低头撕开创可贴往手指上贴，连声音都有点含糊：“嗯……可能是吧。”
顾砚没再追问，转身往教室门口走。他走得不快，脚步很轻，鞋底蹭过地面时没什么声音，像猫一样。林野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又想起刚才上课的场景。三月十六日的阳光好像比平时暖了点，落在顾砚的卫衣上，把浅灰色染成了淡淡的金，连带着他走路时轻轻晃动的发尾，都好像沾了光。走廊里飘着别的班传来的笑声，混着窗外樱花飘落的声音，像首轻轻的歌。
林野偷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飞快地敲下几行字：“3月16日，语文课，被王老师点名，顾砚帮我指了课本，在第五十八页，‘巷口的路灯亮起来’那行。他凑过来跟我说‘上课别走神’，声音里真的有别的东西，不是责备，是软的，像裹了糖。他还注意到我手指红了，给了我薄荷味的创可贴，和他上次用的一样。风里有樱花的味道，还有他身上的皂角香，比小说里写的还要好。刚才碰他手指的时候，他的手比我的暖，指腹有茧，很好看。”
敲完后，他把手机塞回口袋，快步跟上顾砚的脚步。走到楼梯口时，顾砚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他：“走快点，等会儿小卖部的草莓牛奶就卖完了。”他的眼睛在阳光下亮了点，像盛了星光，嘴角好像还勾了一下，很浅，却看得林野心跳又快了几分。
“来了！”林野赶紧跑过去，和顾砚并肩走下楼梯。楼梯间的窗户开着，风钻进来，带着樱花的香气，拂过他的脸颊，也拂过顾砚的发梢。林野看着身边的顾砚，突然觉得，今天的语文课，就算被老师抓包走神，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知道了，小说里的“顾砚”，和现实里的顾砚，一样让人觉得心慌，又一样让人觉得甜。而且现实里的顾砚，还会记得他喜欢喝草莓牛奶，会注意到他手指上的红印，会在他慌神的时候，轻轻递过来一根指引方向的手指。
走到一楼的时候，林野又想起草稿本上那个没擦干净的指印，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他想，今晚写小说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个细节加上——顾砚的手指，顾砚的温度，还有顾砚声音里藏着的软意，都要写进去，写得比上次更细，更真，因为这些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是属于他和顾砚的，三月十六日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36章 走神被抓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