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35章 同框的背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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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中旬的风还带着点冬末的凉，却已经裹了些软乎乎的暖意，吹在脸上不似腊月里那样刮得疼。放学铃响的时候，林野正趴在桌上收拾速写本，指尖刚触到炭笔的笔杆，就听见旁边传来“咔嗒”一声轻响——是顾砚合上笔袋的声音，规律得像他每天刷题的节奏，林野几乎能凭着这个声音，精准算出顾砚收拾东西的速度。
他悄悄抬眼，从速写本的边缘往旁瞥。顾砚正把数学练习册放进黑色书包，课本叠得整整齐齐，连页脚的折痕都捋得平平整整，不像林野的书包里，永远是画纸和课本混在一起，翻找的时候总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阳光从教室西侧的窗户斜进来，刚好落在顾砚的书包带上，金属搭扣反射出一点细碎的光，晃得林野的眼睛轻轻眨了下。
“走了？”顾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比平时多了点松弛感，大概是因为放学了，连带着语调都软了些。林野赶紧点头，把速写本往帆布包里一塞，书包带往肩上一搭，带子没调好，歪歪地挂在左肩上，露出里面半张画着线条的草稿纸。他刚想伸手去拽，顾砚已经先一步替他把带子理正了，指尖碰到他肩膀的时候，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像刚从窗户外吹进来的风，却让林野的后背瞬间热了起来。
“书包带总歪。”顾砚说完，已经转身往教室门口走了。林野盯着他的背影，看他黑色书包的肩带绷得笔直，走在走廊里的时候，后背依旧挺得很直，像棵不会弯的小白杨。他赶紧跟上，脚步放得有点急，鞋底在瓷砖上发出“哒哒”的轻响，和顾砚的脚步声混在一起，一个快一个慢，却奇异地凑出了点默契的节奏。
出了教学楼，夕阳刚好落在西边的天空，把云染成了橘红色，像美术课上林野调了很久才调出的橘黄加朱红的色调。风一吹，云慢慢飘着，影子也跟着在地上晃，林野的目光落在地上——他的影子和顾砚的影子并排着，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几乎要拖到路边的香樟树下。他下意识地往顾砚那边挪了挪脚步，影子也跟着凑过去，边缘轻轻蹭到了一起，像两片碰了碰的树叶。
“今天的影子比昨天近了两厘米。”林野在心里默默数着，指尖在帆布包的侧兜里轻轻划着，那里放着他早上偷偷塞进去的小本子，专门用来记这些细碎的细节。他想起上周画的那幅背影，当时两人的影子还隔着小半拳的距离，今天已经能蹭到边了，这个发现让他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连风里的凉意都好像淡了些。
顾砚好像没察觉他的小动作，依旧往前走，脚步不快不慢，刚好能让林野跟得上。路边的香樟树已经开始冒新芽了，嫩绿的叶子藏在深绿的老叶后面，像偷偷藏起来的星星。偶尔有叶子被风吹落，飘到顾砚的肩上，他抬手轻轻拂掉，动作很轻，指尖碰到树叶的时候，林野甚至能看清他指甲盖上淡淡的月牙——和他画在速写本里的一模一样。
“下周要月考了。”顾砚突然开口，打破了路上的安静。林野愣了一下，赶紧点头：“嗯，我这几天在复习物理，上次你给我讲的那道题，我好像懂了。”他说着，有点紧张地攥紧了书包带，怕顾砚问他具体的知识点，其实他昨天晚上还在对着那道题的步骤发呆，只是今天想在顾砚面前表现得好一点。
顾砚“嗯”了一声，转头看了他一眼，夕阳刚好落在他的眼睛里，把浅棕色的虹膜染成了暖黄色，像把夕阳的光揉在了里面。“不懂的话，明天可以问我。”他说完，又转回头去，继续往前走。林野盯着他的侧脸，看夕阳在他的下颌线处投下淡淡的阴影，线条干净又柔和，和他平时做题时的严肃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的指尖又开始发痒了，是想画画的冲动。他在心里默默勾勒着眼前的场景：夕阳下的小路，路边的香樟树，两个并排走的背影，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边缘轻轻蹭在一起。顾砚的黑色书包，肩带笔直，林野的帆布包，带子被理得整齐，两人之间隔着半步的距离，却能看出脚步的默契——顾砚走一步，林野跟着走一步，连抬脚的节奏都渐渐同步了。
走到校门口的小卖部时，顾砚停了下来，转头问林野：“要吃冰淇淋吗？”林野愣住了，他没想到顾砚会主动问他要不要吃零食，平时顾砚放学都是直接回家，很少在小卖部停留。他赶紧点头：“要、要的！”声音有点发颤，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顾砚走进小卖部，林野站在门口等他，目光落在地上的影子上。他的影子和顾砚的影子在小卖部的门口分开，顾砚的影子进了店里，他的影子留在外面，像被分成了两半。他有点着急地往里看，直到看见顾砚拿着两支冰淇淋走出来，才松了口气。顾砚递给他一支，是香草味的，包装纸是淡绿色的，和路边香樟树的新芽颜色很像。
“谢谢。”林野接过冰淇淋，指尖碰到顾砚的手指，凉丝丝的，像冰淇淋的温度。他赶紧收回手，把冰淇淋举在手里，不敢立刻吃，怕融化的奶油滴在衣服上。顾砚已经拆开包装纸，慢慢吃了起来，动作很斯文，不像林野平时那样狼吞虎咽。
两人继续往前走，这次林野的脚步更慢了些，想多和顾砚待一会儿。冰淇淋的奶油味混着风里的青草香，很好闻。林野偷偷看顾砚，看他吃冰淇淋的时候，嘴角偶尔会沾一点奶油，像只不小心蹭到了奶渍的小猫。他想提醒顾砚，却又不敢开口，怕打破现在的安静，只能在心里默默把这个画面记下来，想着晚上一定要画在速写本里。
影子在地上慢慢移动，随着夕阳的西沉，变得越来越长。林野又往顾砚那边挪了挪脚步，这次两人的影子完全交叠在了一起，分不清哪是顾砚的，哪是林野的。他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像揣了只小兔子，在胸腔里“咚咚”地跳。他低头看着交叠的影子，觉得像两只手牵在了一起，温暖又踏实。
“你家快到了吧？”顾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林野抬头一看，果然快到他家小区的门口了。他有点失落，却还是点头：“嗯，前面就是。”顾砚“嗯”了一声，停下脚步，看着他：“明天记得带物理练习册，我再给你讲一遍那道题。”林野赶紧点头，把冰淇淋的包装纸攥在手里，怕不小心掉在地上。
“那我走了。”林野说完，转身往小区门口走，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顾砚还站在原地，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冰淇淋，夕阳落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林野的脚边。林野对着他挥了挥手，顾砚也挥了挥手，动作很轻，却让林野的心里甜丝丝的。
回到家，林野赶紧把书包扔在沙发上，从里面翻出速写本和炭笔。他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灯光暖黄色的，和傍晚的夕阳很像。他拿起炭笔，在纸上轻轻划了起来：先画一条长长的小路，路边画几棵香樟树，嫩绿的叶子用淡炭轻轻勾勒；然后画两个并排走的背影，左边的是顾砚，背着黑色书包，肩带笔直，右边的是自己，帆布包的带子被理得整齐，手里举着一支冰淇淋；地上画两个长长的影子，完全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画完轮廓，他开始细细描绘细节：顾砚的黑色书包上，金属搭扣反射出一点光；自己的帆布包里，露出半张画着线条的草稿纸；路边的香樟树上，几片嫩绿的叶子被风吹得飘了起来；冰淇淋的包装纸是淡绿色的，上面还画了个小小的香草图案。他还在画的角落写了行小字：“3月15日，夕阳下的影子完全交叠了，像牵了手。”
写完，他盯着画看了很久，嘴角一直翘着。他又想起晚上要写的小说，打开手机，新建了一个文档，敲下了今天的故事：“今天放学，顾砚问我要不要吃冰淇淋，是香草味的，包装纸是淡绿色的，和路边香樟树的新芽一样。我们走在小路上，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我的影子和他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我的，哪是他的。风一吹，香樟树的叶子飘下来，落在他的肩上，他抬手轻轻拂掉，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了什么似的。我手里的冰淇淋慢慢融化，奶油滴在了手指上，顾砚递了张纸巾给我，指尖碰到我的手指，凉丝丝的，像冰淇淋的温度。影子在地上蹭来蹭去，像两只想牵手的小狗，一直到我家小区门口，他还站在原地，对着我挥手，夕阳落在他的身上，像给他镀了层金。”
敲完这些字，林野对着屏幕笑了很久，又觉得有点贪心，想了想，在“像两只想牵手的小狗”后面加了个括号，里面写着“其实是真的想牵手”。他又把今天的细节都补充进去：顾砚理书包带的动作，小卖部里淡绿色的冰淇淋包装纸，香樟树上飘下来的嫩绿叶子，还有顾砚挥手时的轻动作。
写完小说，他又打开那个专门记细节的小本子，在上面写：“3月15日，顾砚主动问我要不要吃冰淇淋，香草味，淡绿色包装纸；他替我理了书包带，指尖碰到我的肩膀，凉丝丝的；放学路上，影子完全交叠，他站在原地挥手，夕阳落在他身上，像镀了金；他让我明天带物理练习册，要再给我讲题。”
做完这些，林野才满意地放下手机，又拿起速写本，在画的旁边加了几片飘起来的香樟叶，还在冰淇淋的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他看着画，觉得今天的夕阳好像还在眼前，顾砚的身影也好像还在身边，心里暖融融的，像吃了香草味的冰淇淋，甜丝丝的，带着点凉，却又格外舒服。
他想起明天还要见到顾砚，还要听他讲物理题，嘴角又忍不住往上翘。他把速写本放进书桌的抽屉里，和之前画的那些背影放在一起，看着那一本厚厚的画，觉得日子像这些画一样，慢慢变得丰富起来，充满了阳光和温暖。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35章 同框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