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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蹦蹦跳跳 ...

  •   简漫舒在自己房间洗完澡后,偷偷摸摸跑到许嘉韫的房间,钻进了被窝。

      许嘉韫撵她走,她抱着被子,死活不肯,利她主义地说道,“我来陪陪你,怕你一个人害怕。”

      许嘉韫嘴角一抽,“倒也不用。”

      要知道她三四岁和父母分床睡之后就再也没和人同床共枕过了。

      许嘉韫早就知晓,简漫舒是块难甩的牛皮糖,但她长途奔波一天,没力气甩开她。

      数模队的群里,学姐在帮他们分析模拟论文,直到一点半多,她才捞起睡衣进浴室洗澡。出来时,简漫舒趴在枕头上睡着,一只耳朵戴着白色耳机。

      直挺挺躺在床上,许嘉韫闭眼,与身侧的人隔了一条楚河汉界,然而简漫舒的存在感太过强烈,她罕见地失眠,不知何时才迷迷糊糊睡着。

      梦里,腿上压了块石头,睁开眼,许嘉韫发现是简漫舒的腿,那只耳机掉落在她枕头上,泄露出聒噪的重金属音乐,她睡觉听这么吵的歌?

      许嘉韫推开她的腿,也把人给推醒了,晨光从窗帘的缝隙投进,简漫舒笑吟吟,“早上好!你醒啦!”然后像在宿舍那样笑她的睡姿,“你睡觉真是躺板板!”

      “你睡相好差,压我腿了。”许嘉韫反击。

      她率先起床去洗漱,洗手间抽风机还在嗡嗡运作,许嘉韫咳了几声,微蹙眉,淡淡的果香里,混着微呛的烟味,但她没在垃圾桶里看见烟头。

      她直接问简漫舒,“你有在洗手间抽烟吗?”

      简漫舒一瞬慌张,回避她的灼灼视线,“这里没有阳台,对不起。”

      许嘉韫从未掩饰过自己厌恶烟味的事实,路上遇见前面有人抽烟,她是会直接捂着鼻子赶上前,敬告对方校区禁烟,本校学生请自觉遵守规章制度。

      “为什么抽烟?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在学校不抽的。”至少嗅觉灵敏的许嘉韫之前从未发觉过。

      简漫舒抿唇,垂着脑袋,“高中就抽了,但我没烟瘾,就是最近拍戏压力很大,表现不好总会被骂。”

      许嘉韫这才知道,原来简漫舒高三一整年都没拍戏,请家教针对性地做了一年的学习和复习计划,原来简漫舒真的不喜欢演戏。

      很小的时候,她妈妈发现她能演戏,顿觉挖到矿藏,从此带着她奔波于各个剧组。简母的态度取决于简漫舒的表现,做得好有奖,做不好打骂,人天生趋利避害,简漫舒知道怎么做才有好果子吃。

      可简漫舒满肚子果酸倒流,想吐,对拍戏ptsd。

      按照简母从小对简漫舒的规划,她高三应该考电影学院,顺理成章继续当演员。不参加艺考的决定背离简母的意志,自然得不到支持。

      简母态度冷硬如铁,简漫舒无法撼动。她一向畏惧母亲的偏执与权威,却在某一刻生出鱼死网破的孤勇,爬到窗户边,用最无能和低劣的威胁手段,撞开了一道松动的罅隙。

      被她的决绝吓到的女人,被迫答应了她的要求,但简母提出条件,如若简漫舒全身心备考后,无法考上一所大众眼里的好大学,次年必须复读考表演。高三一整年,她算是背水一战了。

      “你抽的什么烟?”许嘉韫问。

      “啊?”简漫舒懵懵地看向她,而后把东西拿给她看。

      许嘉韫的神色十分严肃,“现在容易买到假的,会有劣质添加剂吧?”

      简漫舒讪讪,“我代购的,应该正规点,危害小些。”

      许嘉韫无语地笑了,不过她没有要管任何人抽烟的意思,包括简漫舒,只要别影响她就行。

      可简漫舒的表情很是局促担忧,“你会因为这个讨厌我吗?”

      “你很怕我讨厌你?”

      简漫舒点点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因此远离我。”

      许嘉韫的眼神变得复杂,盯着眼前这个因她厌恶烟味,而感到惴惴不安的女孩。

      简漫舒大概是把她看得很重,换个有脾气的人,早就气性很大地声明,我爱怎样就怎样。简漫舒不这样,她总是表现得像只讨要喜爱的可怜流浪狗。从前许嘉韫不太理解。

      现在的心情,大抵是于心不忍。

      “我不会讨厌你,”许嘉韫说,“我只是希望我的朋友能健康平安。”

      -

      期末考结束,她们坐同一班飞机回家,偶尔出来见见面。

      寒假过大半,许嘉韫的生活发生了重大变故。

      许父因一起车祸意外丧生,家里变成阴郁的黑白色,赵老师形容枯槁,每日抱着儿子以泪洗面,悲痛不已,而七岁的孩子边哭边为母亲拭泪。

      许嘉韫默默看着母子俩,心底滋味难言,她或许该哭,但她哭不出来,她的记忆里只有来自父亲漠视的眼神,黑白照片那般冷肃。

      十岁那年,许嘉韫父母因为各自出轨而大吵了近半年,到底谁先越轨,时间线大概只有夫妻两人自己清楚。财产一分为二,孩子互相推脱。最后,母亲成功甩掉累赘,和外籍男友远走高飞,结婚后拿到绿卡定居美国。

      许父却并没有和当时出轨的对象在一起,一年后与本地某所初中的语文老师再婚。许父并不喜欢许嘉韫,这么多年,许嘉韫在他眼里如同透明人。

      对于赵老师的出现,许嘉韫没有陌生人侵入生活的不适,她对这个家并无归属感,只是寄住的地方而已。

      许父在学校的风评维持得很好,赵老师只知他离过婚,并不晓得离婚的具体原因,某种程度上来说,许嘉韫对赵老师持以同情的态度。

      葬礼那天,学校的师生来到殡仪馆,参加他的遗体告别仪式,还有毕业多年的学生。许嘉韫竟不知,身为高中校长的许父已然桃李满天下,是师生眼里的好校长,受人敬仰和爱戴的德高望重的人物。

      按理说,某方面德行有亏的人,其他方面大概率也有不端风气,可遗产清算的结果,许父竟然没有不义之财,工资存款、基金、著作收益、一辆车和两套房产,因为有过一笔失败的大投资,流动资产并不多。

      许嘉韫想想也对,在许父之前,他们高中已经抓了两个校长,谁敢再顶风作案?

      她不敢住在家里,总觉得阴森森,假期还剩十天,她借口提前回学校和赵老师告别,悲伤的赵老师温柔地抱了她一下,摸着她的头,让她在学校照顾好自己。

      许嘉韫这时才忽然感到伤心。

      她拖着行李住进一家当地的便宜酒店,在那里度过寒假最后几天。

      晚上,酒店的小房间里飘起调料包的香味,泡面塑料盖揭开,咸辣的热气一部分直冲许嘉韫的眼眶,一部分袅袅上升又消散在空气中。许嘉韫莫名感到一种真正的孤独无依,好奇怪,她在茫然中,透明到快要消失。

      简漫舒的来电提醒暂停了时间,许嘉韫被手机荧光照亮,有了形状。

      “在干嘛!”她的声音蹦蹦跳跳,“为什么不开灯?”

      许嘉韫发了个定位给她,“你能...来陪我一下吗?”

      许嘉韫知道简漫舒的家在哪里,离这儿并不远,可简漫舒在两个小时之后才匆忙赶到,身上有洗完澡的沐浴露香气。

      简漫舒不好意思道,“我妈妈在客厅打麻将,溜出来费了点功夫。”

      许嘉韫说没关系,“是我麻烦你了。”

      简漫舒哎哟一声,语气好夸张,“天呐!你和我这么客气?是不是好朋友了!你难得主动求陪伴诶!”想起什么她突然说,“你知道嘛,听说我们高中姐妹校的校长去世了。”

      许嘉韫点了下头,“我知道,是我爸。”

      简漫舒如遭雷劈,望向许嘉韫的眼神里蒙上了郁色,“对不起…你别太难过了。”

      许嘉韫不知从何解释她的心情,杂七杂八地说起某些过往,没有秩序和逻辑,时间或许错乱,细节或许也有大脑加工的成分,讲完这些她发现,也才过了一个多小时,原来她实在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许嘉韫疲倦极了,蜷缩在床上。简漫舒侧靠在一侧,用她在猫咖撸猫的手法,从许嘉韫的头顺直摸到背,往复循环,舒服到许嘉韫睡着。

      她是夜行的猫,连续好几晚,夜间从家出逃,潜到许嘉韫的身边。直到某晚一瘸一拐进来,让许嘉韫吓了一跳,问她怎么摔的。

      简漫舒的妈妈盯她很严,所以她每晚不是从大门出去,而是反锁房门,跳窗溜走的。

      许嘉韫让她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简漫舒说她家在一楼。

      许嘉韫不放心,带她看了医生,幸好只是轻微扭伤。

      简漫舒真的很爱撒娇,或者说,很爱对许嘉韫撒娇,只是个很小的脚伤,缠着许嘉韫帮她喷药和冰敷,挟恩图报这一套用得如鱼得水。

      许嘉韫不习惯贴身照顾别人,但无法当白眼狼,只得认真照顾起伤号。

      简漫舒用亲昵的拥抱表达感谢,许嘉韫觉得,她们心脏贴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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