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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雨中女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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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
扶叙探了探季琛的鼻息,脸色凝重地站起身。
“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的死亡?日记本……还是枯井?”扶叙看着淮挽,声音冷冽:“以及谢庭和江莫屿,他们又是因为触犯了什么规则死亡的?”
“眼睛。”淮挽抬起手,手指的方向恰好是他那双颜色极淡的眼睛。
“你的那两个伙伴,和窗外那些眼睛对视了。”
淮挽说话时的声音很低沉很平淡,这让扶叙的思绪回到了昨晚的那个雨夜。
“那么,”扶叙看向淮挽,下意识地咬唇,“你是怎么知道不能与那些眼球对视的?”
淮挽蹲下身检查季琛的尸体,头也没回:“因为这是个循环。”
“什么??”扶叙不明所以。
“我说的不够清楚。这个剧本和先前的剧本有本质上的不同。”淮挽很耐心地解释,“其他剧本中死亡即现实死亡,但是在【旧塔村庄】这个剧本中,循环的优先权比直接死亡更高。”
“也就是说,除非通关这个剧本,不然就会陷入循环,即使是死亡也无法离开。”扶叙眼底的神色暗了半分,他看向淮挽,连声音都变得更冷冽了,“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吗?”
淮挽低沉沉地“嗯”了声,算作是回应。
“他应该是看了那口井。”淮挽风轻云淡地说,“那口井里面有东西。”
扶叙沉默不语,脸色极其难看。一种阴森诡谲的氛围在两人之间酝酿。
“是宁宁。”扶叙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那口枯井,“宁宁的尸体在里面……”
淮挽对于扶叙的直觉有些不可置信,但也只是惊讶了一瞬。
“……或许吧。”
两人回房子的路上一直没有说话,当扶叙从跳脱的思绪中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那幢漆黑的房屋面前。
他们前脚刚踏入房子,后脚外面下起瓢泼大雨。
“轰隆隆——”天色阴沉下来,雷声震耳欲聋。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雨腥味,扶叙下意识地曲起手指抵在鼻尖。
“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走在前面拿着蜡烛的淮挽头也不回。
扶叙心脏的跳动不由自主地慢了半分:“什么事?”
淮挽突然停了下来:“在我说这件事之前,有件事更重要——尸体不见了。”
扶叙:“!!!”
谢庭和江莫屿尸体不知所踪,地上没有水渍,就好像是凭空消失的一样。
“不太妙。”淮挽脸色阴沉,原本轻快的语气不知何时变得严肃起来。
“淮挽。”死寂的房子中传来不远处扶叙的叫喊,淡漠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焦急,“你过来一下。”
淮挽蹙紧眉,举着蜡烛转身就往屋子深处走。来到扶叙身旁时他才发现,原本不存在的楼梯间出现了,楼梯通往二楼,二楼的楼角处一片漆黑。
“我想上去看一下,你来吗?”扶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漆黑的楼梯间,头也不回地问身后的淮挽。
楼梯间很狭窄,只容一人通行,想要叫淮挽一同前往二楼有些困难。
扶叙皱眉思考,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想好了对策:“我先上去看看,你听到我声音再上来。”
“行,你注意安全。”淮挽目送扶叙进入楼梯间,他转身继续检查一楼。
“轰隆隆——”
就在这时,闪电划过天际,在刺眼的白光中淮挽缓缓睁开眼,透过纸窗上的孔洞他看见——漆黑的大雨中站着一个撑伞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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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楼梯间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楼梯的木头早已腐朽,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无论是脚下的楼梯还是头顶的天花板,都布满了湿漉漉的水渍,给人一种黏腻的不适感。
因为楼梯间密闭昏暗,光线无法进入,蜡烛微弱的火光却在晃动,暗淡的火光照亮了整个狭小的楼梯间,影子被投射在纸窗户上,让人觉得周遭仿佛蒙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幕布。
扶叙缓慢地回过头,眼神捕捉到楼梯底部的一瞬间,漆黑的瞳孔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他进来时的那门消失了。
“……”扶叙僵硬地扭回脖子,下意识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往上走。
扶叙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抬脚往楼梯上走。
“嘎吱——嘎吱——”
腐朽的木头不合时宜地发出声响,在狭窄的楼梯间这阵细微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了,显得过于阴森、诡谲,令人头皮阵阵发麻。
扶叙顺着楼梯走了许久,可眼前的楼梯仿佛没有尽头,他明明是在向上走的,但旁边的窗子却是静止不动的。
这时他突然停下脚步。
好像……好像有人站在他的身后。
扶叙僵硬地低下头,面前的楼梯上——有另一个不属于他的影子。
那个影子的脚笔直地往下伸直,脖子的位置很怪异,像是被扭断又折回来,呈现出一种扭曲的角度,上面还吊着一根很粗的麻绳。
他能感觉到浑身滚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耳边传来蜂鸣声,什么也听不见了。扶叙浑身都在僵硬地发抖,紧张到快窒息了。
他僵着脖子,一点、一点地回过头。
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
不,应当不是错觉。
他闻到了一股子雨水的腥臭味,很浓郁、很呛人,几乎让人无法忽视。
扶叙回过头准备继续往上走,突然两张青白、眼睛瞪得极大的脸暴露在面前。
“卧槽!!”
扶叙被吓了一跳,连着后退好几步,后脚一空,差点从楼上摔下去。他忙用手抵住两边的墙稳住身形,这才没让自己摔下去。
他看向那两张人脸,惊讶地辨认出这正是谢庭和江莫屿。
他们的身形极瘦,宛如路灯下被拉长的影子,全然不见先前被泡发的臃肿。但是他们的身上在滴水,很快在悬空的脚底汇聚成一个漆黑的小水滩。
他们浑身散发着雨水的臭味和泥土的腥味,气味浓重到令人作呕。
扶叙皱着眉紧盯着面前两具尸体。
“呼。”蜡烛熄灭了,楼梯间登时陷入浓重的黑暗。
扶叙全身的血液都快冻住了,蜡烛……是被人给吹灭的。
人在死寂的黑暗中,感官往往会被无限放大。扶叙站在原地没敢动弹,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震得他耳膜刺痛。
不知为何,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在心里油然而生。
到底是什么被忽视了……
“擦——”
黑暗中传来打火机细微的声响,微弱燃起的火光撕裂了黑暗,在扶叙的脸上打下朦胧又模糊的亮光。
面前的两具尸体不知所踪,扶叙凝重地看向楼梯,刚才的水渍不见了。
扶叙冷汗直冒,他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拿着打火机继续往楼上走。
这一次,楼梯间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但是扶叙心里那阵强烈的违和感一直没有消失。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推开二楼的门,面前豁然开朗起来。
二楼亮堂一片。
狭小的房间三面皆是木窗,被落地的白色帘子遮挡得严严实实。光亮透过帘子一缕缕打在陈旧的木板上,照亮了整个大厅。
二楼只有这一个狭小的大厅,没有别的房间。
在最里面的那个窗子,扶叙看见窗帘动了。
他拿着打火机照向窗户上,窗户是关着的,风吹不进来。
——窗帘后面……有东西。
扶叙屏住呼吸,缓慢地走过去,“哗啦”一声掀开帘子。
这是一张灰白色的油画,画面经过雨水的冲刷,颜色变得很淡。
画的正中心是一个戴着黑帽、闭着眼睛的黑衣女人。
——《雨中女郎》。
画上的女人虽然是闭着眼睛的,扶叙却觉得有一道冰冷的、如同雨水般潮湿黏腻的恶意透过画落在了他身上。画上的那张脸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带着忧郁悲伤的神情,第一眼是觉得画上的人面无表情,扶叙闭上眼睛后浮现在脑海中的居然是诊所里那个黑衣女人冰冷僵硬的微笑。
好久不见。
扶叙一愣,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么想。
他看着掀开的帘子,帘子上被水濡湿了一大片,就像是雨水打在窗帘上。但是窗户是关着的,所以这雨——只能是来源于这幅画的。
扶叙再次看向油画。出乎意料的是,油画上的女人不再是面无表情的了,这次她是苦笑着的,嘴角又抿起了那熟悉的僵硬笑容。
扶叙:“……”
他放下帘子,沾了水变得湿漉漉的帘子隔绝了扶叙和画上女人相互对视的目光,同时也隔绝了两个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