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听令于死对头之后》行于易之

3、chapter 3

　　很快到第二环节，跟着操偶师学习控线，在规定时间内谁先完整演绎出一个小片段就算胜利。

　　这环节通常是展现嘉宾笨拙搞笑或天赋异禀的戏码，剧本老套，顾自行兴趣缺缺。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比获胜更有趣的事情——他身旁的林拾月非常、非常、非常不对劲。

　　他和林拾月紧挨着坐在长桌后，面前摆着练习用的精致木偶。
　　林拾月还得维持前辈的人设，先做做样子指导他一下。顾自行嘴闲不住，习惯性地在他身边逼逼叨叨，说些不过脑子的废话。

　　“教教我这线怎么这么缠啊，小十月。”
　　“哎，练习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儿？说出来让我乐乐。”

　　他说这些根本没指望林拾月能搭理他。
　　这家伙就是块冰，对方能维持镜头前的表面客气就算敬业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林拾月清冷短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多练就不缠了。”
　　“……很枯燥。”

　　顾自行眉梢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奇了怪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林拾月居然会接他的话茬？！
　　虽然回答得干巴巴硬邦邦，但“有回应”和“没回应”之间，可是天壤之别。

　　是因为正在录节目吗？
　　顾自行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摄像机，觉得没那么简单。
　　林拾月不是那种会在镜头前刻意逢迎的人，更何况对象是他。
　　一种微妙的、察觉对方异常的兴奋感悄然而生，顾自行眼底掠过一丝玩味，起了顽劣的心思。

　　他决定试试。
　　他先是装作无意地感叹：“这线可真细啊，一不小心就会断似的。”
　　“木偶雕得真漂亮，手艺不错。”

　　林拾月眼皮都没抬，纤长的手指自顾自地理着桌上的丝线，仿佛没听见。

　　不搭腔？顾自行唇角弯了弯。
　　他换了个方式，用刚才那种随口一问的语气：“这木偶是怎么做的呀？”
　　林拾月动作不停，沉默以对。

　　有意思。顾自行挑眉。
　　同一个问题，换种表述呢？
　　他侧过头，看向林拾月，用一种稍微正式了一点，带了点明确求知欲的语气问道：“能告诉我这木偶是怎么做的吗？”

　　下一秒，林拾月几乎立刻回应了，报工序似的说了几个词，草草介绍，随即一个字儿也不说了。

　　果然！

　　顾自行心脏跳快了一拍，他好像能验证脑海中渐渐浮现起的一个荒谬猜想——林拾月似乎无法拒绝他某种特定形式的提问或指令。
　　不对劲儿，太不对劲了小十月啊。

　　顾自行体内的恶劣因子彻底被激活了，他像是找到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新玩具，开始变着法地“测试”。

　　“这根线好像绕住了，能帮我理一下吗？”
　　林拾月的手指顿了顿，然后真的伸过来，快速帮他解开了那根其实并不难解的线。、

　　真乖啊，可他为什么不拒绝？
　　顾自行越想越觉得有趣，在接下来的录制中有意“无意”下了许多指令，越来越能肯定内心猜想。

　　反观林拾月此刻如坐针毡，冷汗几乎浸湿了内里的衣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顾自行那探究的、饶有兴味的目光。
　　他只能强自镇定，后来几乎顾自行一开口，只要是问句，他就立刻简短回答，试图掩盖指令有效的秘密，但这近乎条件反射的回应，反而更显得欲盖弥彰。

　　好不容易熬到环节结束，林拾月几乎是立刻站起身，一把抓住顾自行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低声咬牙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不由分说地，他将顾自行拉进了最近的无人休息室。

　　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嘈杂。林拾月松开手，眉眼间像是凝了一层寒霜，冷漠中压抑着汹涌的怒气，嘴角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顾自行，录制的时候不要那么烦人可以吗。”

　　顾自行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却丝毫不恼，反而顺势靠在门板上，笑得懒洋洋又得意，他先发制人，出口试探：“我以前话也不少啊，你怎么今天反应这么大？嫌烦你别搭理我不就完了？我就这样——”
　　他拖长了调子，一字一顿，目光紧紧锁住林拾月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波动：“乐、意、烦、你。”
　　果不其然，他看到林拾月的瞳孔细微地收缩了一下，那强装的镇定出现了瞬间的崩塌，虽然极快地被重新掩盖，但足以让顾自行确认一切。

　　真的有事儿。

　　顾自行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看来接下来这段录制期，他不会无聊了。
　　看着林拾月摔门出去，他不自觉摸摸鼻子，真是，这人身上怎么这么香，还喷香水吗。生气的模样一点都不骇人，啧啧。

　　林拾月有点录不下去了，他习惯把所有可能握在自己手中，而非受制于人。录完这期后私下找了导演，却如他所料被当场婉拒，甚至提出师父来救场也不行。
　　没法物理远离顾自行了。

　　可说曹操曹操到，他垂眸盯着手机屏，看向某个人刚发来的信息，静静思考。
　　狗东西：【小十月，有时间不，来我房间。】

　　在看到这条信息后，他选择先回自己屋子，无事发生，疼痛也没降临。
　　这说明非面对面的指令对自己无效。

　　林拾月糟糕透顶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儿，他拿出木偶仔细擦拭，却听手机“叮咚”一声响。
　　狗东西：【不要装作没看见，再不来我就过去了。】
　　狗东西：【我知道一个小秘密哦，确定不来吗。】
　　狗东西：【/小狗抛媚眼】

　　林拾月僵着张脸，脑中唯一想法就是不顾体面也要把顾自行挫骨扬灰。
　　冷静。

　　他直奔顾自行屋子，如果气场能杀死人，那么方圆十里早已寸草不生。
　　“你究竟想干什么？！”林拾月推开半掩着为他准备好的大门，死死盯住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顾自行，蹙眉问。

　　顾自行一脸惊讶：“谁惹你了，这么生气？”他往旁边移了下，给林拾月留个空地儿，懒洋洋指了下放在茶几上的保温桶，“我妈今天送过来的，说这桶给你。”
　　说完眸中闪过一丝暗光，不动声色道：“过来坐，喝吗？”

　　林拾月坐了过去，丝毫不理会而是冷声问了他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你要告诉我什么秘密？”
　　“这么关心？”顾自行扬起一个得逞的笑，侧头看着林拾月柔软的面颊，没忍住上手捏了下，趁对方一记眼刀来之前迅速往旁边坐坐，离开可射程范围，“没想到呀，小十月，你怎么这么八卦了。”

　　林拾月心平气和说：“告诉我。”
　　“好吧。不过说完别打我。”顾自行耸耸肩，小声说，“刚刚撞见导演和制片人的奸情了。”
　　林拾月没说话，起身装作要走，却在拎起桶的一瞬间一脚踹向顾自行，“无聊。”

　　顾自行目瞪口呆，吃痛地揉着大腿。两下了，整整两下！
　　就这样还不忘把吃的拿走。
　　没关系，他安慰自己，这趟下来他已经能确定一件事了。
　　顾自行顽劣地勾起唇角，伸出手在虚空比了个射击的手势，操之过急啊。

　　林拾月这下百分百确定顾自行已经发现端倪了，他冷静下来细想，还是自己主动暴露了太多。
　　本来就没法和这个当演员的拼演技……只能出此下招。

　　翌日拍摄前，林拾月主动找顾自行，直直盯上对方那双眼睛，僵硬着开口：“顾自行，我想了很久，我们可以尝试和解，给自己树敌没意思。”
　　“哦？”顾自行这下是真意外了，难道之前所做的一切顺从是为了缓和二人的关系？
　　他笑了：“你不怨那件事情了？”
　　那件事是他们成为死敌的根源。

　　怎么可能。
　　林拾月冷笑，让他真说出“不”他又做不到。只得转移话题：“就这样。”

　　顾自行装作思考，假用埋怨语气撒娇：“好，我一直很喜欢跟你玩呀小十月，你看不出来吗？”
　　“……看得出来。”像是被恶心到了，林拾月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顾自行面色不显，内心偷笑，傻子才信。

　　不知道这招能否蒙蔽这傻子，林拾月想了下总觉得对方的反应过于平静。
　　录制时顾自行虽然不再像昨日那样百般试探、试探强烈到他明显能感觉出来，只不过……是错觉吗，顾自行指令愈发多了，可林拾月却找不出什么漏洞，这人一本正经的。

　　“林老师，帮我拿一下水。”顾自行走在乡间小路上，正想脱下衣服。他们要去问村里老人获取线索，一路上大太阳晒得人头晕目眩。
　　林拾月没法，接过水后稍稍加快了步伐。

　　他不痛快，所以在每次顾自行下达指令后都会暗戳戳使些小绊子。他拧开瓶盖，仰头灌下去一大半。
　　“小十，那是我的水。”顾自行喊了声，脑中还浮现着刚刚少年仰头时水从嘴边顺着脖颈流下来打湿衣领的模样，莫名有些口渴。
　　“又没拆过，怕什么。”林拾月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顾自行气得一笑，夺过水喝了一大口。
　　“你……”
　　“都是男的，怕什么。”顾自行拿这句话堵他，“更何况我们不是朋友吗。”
　　“…………”
　　别以为我没发现，顾自行内心冷笑，给我添堵呢还装。

　　傍晚拍完回屋，林拾月如何想都感觉不对劲。
　　细细回想所有，瞬间看清了一切。
　　这厮就是在耍自己玩！

　　算了。林拾月突然有点疲惫。规规矩矩了二十年的人生，稍微和出格沾点边的都跟顾自行有关。
　　摊牌吧，玩明的也好。
　　顾自行不让他好过他也不会让顾自行好过。

　　“出来。”林拾月给顾自行发了条信息，站在大门门口。
　　“怎么了？”顾自行看见信息就跑去开了门。
　　他正无聊着呢，乐子又来了。

　　“顾自行，你是不是知道了？”林拾月直直对上顾自行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
　　“什……”他先是愣了下，随即get到他的意思，抱臂，慢悠悠道，“是呀。”
　　“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

　　“你能控制我。”林拾月开门见山，直截了当说。
　　“真是这样？”顾自行有点惊讶，“太不科学了吧。”
　　“为什么会这样？”他敛起了笑容，皱眉。
　　“我不知道。”

　　“你知道我这么说的目的。”林拾月冷静地看向他，“不要再有任何动作。”
　　顾自行定定看着他，半晌笑了：“选择权在我吧，这不是求人的态度。”

　　林拾月不想再和他废话了，漫长的像过了几辈子的这几天他一刻不想再经历。
　　他只是很简单地说了句话：“一切是因为你而起。”

　　什么。
　　顾自行还没细想，一阵疾风刮过，脸颊瞬间疼痛，暴露在空气里更是火辣辣的。
　　第三次！
　　他竟然让林拾月打第三次了！

　　脑中闪过这一念头，只想事不过三，结果下一秒又被揍了。
　　“林拾月！”他吼道，“你好过分。”
　　说罢扑上去挥拳。

　　顾自行比林拾月要高上小半个头，奈何林拾月从小练过，一旦认真打起来二人不分伯仲。
　　你打一拳我踢一脚，渐渐像是小学生打架。

　　节目组工作人员吃完饭路过，远远看以为是村民闹矛盾还想去凑个热闹，离近一看发现竟然是节目嘉宾！
　　他大惊失色，被狗仔拍到还得了？

　　“不好了，林老师和顾老师打起来了——”